夜幕降临了,空前繁华的汴京并没有因为黑夜的到来而结束了一天的喧嚣。在汴河两岸的一条条大街上,迷离闪烁的灯火把两旁的店铺映照得更加闪金耀银、流光溢彩,而那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行人也似乎变得更加人影绰绰、笑意甜甜了。尤其是一些独具地方特色的小吃摊点前,更是生意兴隆、热热闹闹。这大都是劳累了一天的生意人如今收摊打烊了,也便来到这里美美地饱餐一顿!当然这里也有不少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农工商,他们带着对大都市繁华喧闹、灯红酒绿的艳羡和赞美,也在逛夜市的时候忘不了品尝一下东京汴梁的小吃。特别是一些烟花柳巷,更是人声鼎沸、笑语串串。一些穿戴艳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笑意盈盈、嗲声嗲气、拉拉扯扯地招揽着顾客。这一切,使整个汴京的夜景益发地扑朔迷离、如梦似幻了。
此时,虽然汴京的大街上如此地喧哗热闹,而在汴河小旅馆的那所房间里,孤孤零零的月姑和花想容却是显得那样让人可怜和同情。她们正坐在饭桌前说着话儿。可以看出,尽管花想容一脸的娇羞和浅笑,而女扮男装的月姑却高兴不起来,却是满面的焦虑和烦躁。
月姑气呼呼地嚷:“你花班主干吗这么偏心眼儿啊,为什么只单单地把我给救了过来,让他们三个人统统地落入魔掌呀?”
一听自己的心仪人姑苏石子这么说话,花想容连忙急赤白脸地辩解说:“哎呀,我可是想着把你们给统统地都救出来呢,我有那么大的能耐吗?你以为我是樊梨花、穆桂英咋地?”
“哼,那还不如干脆一个都不救,让我们统统被俘呢!那样也能有难同当、有罪同受了啊!”月姑依旧气呼呼地说。
“哎呀呀,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呀?俺好不容易地冒死救了你,还惹得你净意见了不是!”花想容看到月姑一个劲地抱怨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委屈、太过窝囊,亦气呼呼地嚷起来。
月姑看了一眼被自己抢白得直掉眼泪、撅着嘴生了气的花想容,转念设身处地地一想,也觉得是自己光顾着痛惜丁信他们几个被捉而感情失控、错怪花想容了,即连忙缓了缓口气说:“其实,您花班主也是一片好心!嗯,是俺一时性急,出言不逊,让您平白无故地受委屈了啊!”
一看月姑这么从善如流、知错就改,花想容立马转嗔为喜了。她欣喜万分地拍了拍月姑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哥哥能这样说,证明你已经理解了俺的一番苦心,俺花想容也就知足了!你想,只有你跑出来了,才能想法儿去救他们几个嘛!”
“那就多谢花班主了!”月姑点着头,真诚地说。
“呃,我可不要你怎么谢我,你只要不生俺的气就好!”花想容这么说着,又看了一眼月姑,甜甜地说道:“小哥哥,现在天都快黑了,咱们还滴水未进呢,俺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你等着,我到街上给咱们买吃的去!”说着,拔腿就往外走去。
月姑对着花想容的背影高叫:“光买你自己的就行了,我不饿!”
“哼,你不饿,肚子里长了狗宝咋地?”花想容嘟囔了一句,急急而去。
少顷,花想容将两份饭菜拎了过来。她把一碗盖肉米饭递给月姑,恳求似地说:“小哥哥,你就吃点儿吧?”
愁眉不展的月姑依然摇摇头缓缓地说:“你吃吧,我不饿。”
花想容撅着嘴说:“都折腾一天了,哪能不饿?‘人是铁饭是钢’,不吃点儿东西哪成啊?”
“花班主,别客气,你自己吃吧,我确实吃不下!”月姑懒懒地说。
花想容瞪了月姑一眼,嘟囔道:“你不吃不喝,他们就出来了!”这么说着,便自顾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花想容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了自己的一份饭菜,便抬眼看了看依然呆坐在那里的月姑,几乎是哀求地说:“小哥哥,你看,俺好心好意地给你买来了盖浇饭,你怎么能一点儿也不吃呢?嗯,权当给俺面子,你就多多少少地吃一点儿吧?”
“不,我一点儿也没有食欲!真的吃不下!嗯,谢谢你了!”月姑少气无力地说。
花想容一看委实劝不下,也就一时无话可说了。就这样,两个人傻傻地呆坐了一段时间,月姑就催促花想容回她的相国寺去休息,可花想容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月姑说话唠嗑儿,就是磨蹭着不走。
就这样两个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了一阵子嗑儿,月姑再次催促道:“花班主,天不早了,快回去吧?咱们都累一天了,早点儿休息!”
花想容翻眼看了看月姑,撅着嘴“哼哼唧唧”地嗫嚅了半天,终于怯怯地说:“俺、俺今晚不回去了,在这里陪你!”
“你陪我干吗?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伤心点儿也没啥,过一会儿就呼呼地蒙头大睡了!你快回去好了!”月姑着急地嚷。
花想容扭了扭身子,撅着嘴,红着脸,羞赧地说:“俺、俺就是不回去!”
月姑看着花想容一副神不守舍、面红耳赤、娇喘吁吁的样子,便警觉地问:“你、你磨蹭着不愿回去,是想干啥呀?”
花想容忸怩了一下,便咬了咬牙,鼓了鼓勇气,脱口说道:“干啥 ?能干啥?陪你睡觉呗!”
“我不用你陪!”月姑闻言一下子来了气,不由声色俱厉地嚷起来。
一看月姑真的生了气,花想容委屈得掉下了眼泪,情真意切地说:“小哥哥,你可能看着俺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以为俺花想容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随随便便的人;其实,俺自幼父母双亡,后来师傅收留了俺,就学会了这马技武功;虽然流落江湖这么多年,也碰上不少豪门阔少死命地追俺,但是俺从来都不正眼瞧他们;可是自从遇到了你,俺就像着了魔一样,怎么也割舍不下了啊!小哥哥,你也不是傻瓜,能看不出来吗?俺是真心地喜欢你哇!俺想今夜就把——”
月姑被花想容的真情所打动了,亦情真意切地说:“花班主,你的情意俺心领了!可、可我也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这样的婚姻大事,我怎么能擅自作主呀?一来要请示父母,二来嘛,今天我的同伴们刚刚被捕,我也没心情做那些事儿啊!”
花想容闻言一下子脸蛋儿绯红了。她闪动着激情燃烧、异彩烁烁的丹凤眼,嗫嗫嚅嚅地说:“俺、俺也没说今夜就一定要做那些事儿哇,俺、俺只是在这里陪陪你嘛!”
看着花想容这么一往情深,月姑无奈,只好说:“那好吧,咱们洗漱睡觉,两张床,各睡各的,互不相犯!”
“是!只要您答应让俺在这里就成,俺保证老老实实、互不相犯!”花想容像个十分听话的孩子,乐呵呵地答应着。
夜深了,外面大街上的喧嚣也似乎收敛了许多。只有汴河边柳林中的宿鸟夜啼,还在清晰地传入这个小小的客店,给两个夜不能寐的年轻人带来一缕淡淡的愁思。
清凉的月辉透过窗棂,将斑斑驳驳的光影泼洒在两张思虑重重的俊脸上。分别睡在两张床上的石月姑和花想容,都在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就这样过了好久,月姑悄悄地问:“花班主,夜都深了,你怎么还不入睡呀?”
“睡不着呗!你不也一样吗?”花想容幽幽地说。
月姑说:“我睡不着是挂心那几个人,你就不一样了吧?”
花想容无限坦诚且羞羞答答地说:“嘿嘿,我、我睡不着主要是激动得呗!你看,一个心仪已久的男人睡在一边的床上,可以说是抬眼就能看见那可爱的形象,侧耳就能听到那悦耳的声音,触手就能摸到那滚烫的身体,我、我能睡得着吗?”
“哎呀,原来你是为着这个睡不着呀!”
“哼,不为这个为哪个?”
“呃,既然你也睡不着,那你就帮我想想,用什么办法能救出他们吧?”
花想容思忖片刻,幽幽地说:“一般的办法是救不出他们的,除非告状!”
月姑闻言激动得一下子坐起来:“对,告状,揭发朱勔他们横征暴敛、抢掠奇石、草菅人命、设谋陷害的累累罪行!”
花想容亦坐起来说:“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告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如若能告到一位清官手里还行!可惜呀,如今的清官太少了啊!这京城的官儿大都洁身自好,求稳怕乱,明哲保身,甚至还官官相护,沆瀣一气,相互拉拢!如若你告到他们手里,告了也是相互推诿,打打哈哈,办不了正事儿!”
月姑闻言又沮丧起来:“那你说堂堂京都,就没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了?就没一个坚持正义、为民办事的清官了吗?”
花想容想了一下,稍稍点头说:“听说有个太常寺正卿李纲,此人还比较正直,在这汴京群众中口碑不错,除非想法向他拦轿喊冤!”
“对,就向他拦轿喊冤!”月姑又兴奋起来。
花想容想了想,又说:“你看说书唱戏中都是头顶状纸、拦轿喊冤,你是不是还要写一张状纸呀?”
一句话提醒了月姑。她连连点头,折身而起:“对对,我现在就写状纸!”
“好,我给你磨墨!”花想容亦折身而起。
于是,二人立马紧紧张张地忙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