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袁世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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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出卖变法(4)

上面提到的叶祖圭、达佑文,都是荣禄北洋总督衙门的幕府人员,由于事关重大,袁只能单独与荣禄谈,故初五晚间没能深谈。荣禄第二天亲自到袁世凯的居处,也是为了避开督署的人员和公事,所以,袁世凯告密的确切时间是在初六的早上。而同一时间的紫禁城内,慈禧也在逼审光绪,并迫使光绪发布训政谕旨。所以袁世凯的告密在后,政变和训政在前,所谓袁世凯告密引发戊戌政变的说法也就成了无稽之谈。

康有为

与袁世凯返津同一天,康有为也到了天津,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11时乘坐英国太古公司的轮船离京赴上海。直至三天之后,在吴淞口从前来救他的英国官员口中,康有为才知道北京已发生了政变。

9月21日(旧历八月六日)上午,就在袁世凯和盘托出维新派的反政变密谋,康有为登上重庆号客轮之际,北京的紫禁城内,也正在上演“新政大审判”的活剧,根据苏继祖《戊戌朝变记》的记载,审判的经过如下:

那天,太后驾临偏殿(即临时软禁光绪的地方),召庆亲王、端亲王、军机大臣、御前大臣,跪于御座的右边,皇上则跪于御座的左边,御座前面设有(实行家法用的)竹杖。(太后)疾声厉色,讯问皇上说:“天下者,祖宗的天下呀,你怎么敢任意妄为!诸位大臣,全是我多年来历经挑选,留下来辅佐你的,你怎么敢任意不用!还竟敢听信叛逆蛊惑,变乱成法典制。康有为什么东西,能胜过我选用的人?你怎么这么昏聩,不肖成这个样子!”又看着众臣说:“皇帝无知,你们为什么不尽力谏阻,以为我真的不管,听任他亡国败家吗!我早知道他不足以承当大业,不过时事多艰,不宜轻举妄动,只好留心稽查管束。我人虽在颐和园,而心却时时在朝廷之中呢,我惟恐有奸人蛊惑(他),所以常常嘱咐你等不可因为他不成器,就不肯尽心于国事。现在我好在还(身体)康健,必不辜负你们的(请求)。今年春天奕匡再三地说,皇上既然肯于励精图治,说我也可以省心了,我想的是外边的臣子不知内情,并有不学无术的人,反而以为我是把持(朝政),不许他放手办事,今天可算是知道他不行了吧。他是我拥立的,他若亡了国,罪过在我这儿,我能不过问吗?你们不尽力谏诤,就是你们的罪过了”。刚毅先回答说:“(我)屡次的苦谏,每次都被谴责训斥,其余六位大臣,有劝谏过的,也有不说话的”。(太后)又向皇上说:“变乱祖宗法制,臣下若犯了这条,你知道是什么罪吗?试问,你祖宗重要呢?还是康有为重要?背弃祖宗而推行康有为之法,怎么能昏聩到这个样子?”皇上战栗看回答说:“自己固然是糊涂,但洋人逼迫太急,想要保存国脉,通融试用西法,并不敢听信康有为之法”。太后厉声发怒说:“难道祖宗不如西法,鬼子反到重于祖宗吗?康有为叛逆图谋于我,你不知道吗?还敢回护吗!”皇上本来已经魂飞齿震,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太后)再次厉声问道:“你是知道呢?还是同谋呢?”皇上战栗着回答说:“知道”。太后说:”既然知道还不正法,反倒要放走?”皇上就回答说:“捉起来杀了”。这就是密拿康有为,查抄南海会馆之旨(的由来)。太后并且对诸位大臣说:“我常教你们小心,怕的就是近些年来这些佞臣贼子的煽惑啊”。于是幽禁皇上,带同太监搜查皇上书房,追究查问御前的太监。这是第一次询问皇上的大略情形,言语极多,传出来的人不胜记忆。

从这次审讯的情形和上下文的语意来看,慈禧和守旧派并不知道维新派的反政变密谋,所谓“叛逆”,指的是违背祖制,“改正朔,易服色”之类的建议,因为通过检查维新派的奏折,慈禧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这在守旧的慈禧看来,当然是叛逆的言行。

本日训政的诏书公布之前,在京的维新派也并不知道政变的发生。御史宋伯鲁还上折建议“皇上速简派通达外务、名震地球的重臣,如大学士李鸿章这样的人,前往会见教士李提摩太及日本(前)首相伊藤博文,与之商量(救亡)办法,以工部主事康有为为参赞,必能转祸为福”,不想撞到了慈禧的枪口上。当日即以“滥保匪人,平素声名恶劣”的罪名,被革职永不叙用。

廷审结束后,守旧派把持的清延,根据皇帝那句“捉起来杀了”的话,以光绪的名义下达了第一道谕旨:“工部主事康有为结党营私,莠言乱政,屡经被人参奏,着革职。并其弟康广仁,均着步军统领衙门拿交刑部,按律治罪”。毕永年得知康有为出走后,也于本日早7时离开北京。本日缇骑先围总署大臣张荫桓住所(即在今北京东城八面槽附近的锡拉胡同),因为传言康氏经常夜宿张家,搜查康有为不得,遂于二日后将张荫桓下狱。上午10时,步军统领崇礼即带兵包围了南海会馆,将留在那里的康广仁和康氏的弟子程式谷、钱维骥及几个仆人抓捕送交刑部监狱。午后,梁启超等先到李提摩太处报告政变发生,朝廷正在四处缉拿康有为的消息,托李氏相救,李氏等发电报给英国驻上海领事,请以政治犯的名义加以保护,经电报请示外交大臣同意后,于吴淞口外截住重庆号,康有为换乘英国轮船直达香港,逃脱了追捕。梁启超当晚则避入日本公使馆。

9月22日(旧历八月七日),谕令荣禄在天津查捕康有为。刑部则提讯康广仁,让他写信叫康有为回来,否则不会释放他,谭嗣同尚为他料理狱中的饮食铺盖。钱维骥等人则于次日被释放。梁启超得伊藤和日公使林权助之助,藏匿于日本使馆,谭嗣同前去相见,劝梁出走日本。其时,谭已有一死殉国之志,故以所着文稿和书信相托,并与梁诀别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尤以酬圣主。今日(康)南海生死未卜,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相互拥抱而别。当晚,梁启超“剪掉辫子,换上西服,”由使馆派人送到天津日本领事馆,三天后由塘沽乘坐兵舰流亡日本。本日抓捕的重点仍然只在康有为师徒身上,四小军机仍是自由之身。所以,在得到荣禄的密报之前,清廷对维新派反政变的密谋仍是一无所知。但随着本日荣禄密报的送达,密谋的帷幕就被揭开。据说慈禧本日曾“单独讯问皇上一次”,想必与密诏有关,而新一轮的查抄随即开始。这些才是袁世凯告密的直接后果。

9月23日(旧历八月八日),在得知荣禄通报的维新派密谋后,慈禧于本日采取了两项行动,一是凌晨(五更)下密旨抓捕四小军机,一是会同诸大臣再审光绪,据说这次审讯好像原被告一样,显然所为都是密诏事件。这次审讯的过程如下:

皇上率百官恭贺训政。皇太后有旨,命皇上拜于阶下。典礼完成后,再次在偏殿召集群臣质讯皇上,将所抄皇上书房中及康有为寓所中的奏幸、说帖等文件,逐条审讯,以众大臣对证。内有杨锐、林旭转述皇上之意催康迅速出京的函件,太后大怒,问皇上,皇上不敢承认,推说是杨锐之意。此时太后已知道北洋袁世凯出首告密之事,追问皇上是什么意思,皇上只得推给康、谭,否则立刻就会受到廷杖。当即下令步军统领捕拿张荫桓、徐致靖及新进诸人(四小军机等),禁闭皇上于瀛台,将皇帝身边的各太监看押,另派太监二十名随侍皇上,实际上是监禁起来了,二十名太监全都是太后的心腹啊。

本日,御史杨深秀不顾京城恐怖紧张的气氛,竟然上折给太后,追问皇上被废的理由,“请太后迅速撤帘归政,援引史事,言辞甚为激烈”。甚至还想亲自去南苑游说董福祥部进京救护皇帝,还未出门,即遭逮捕。杨深秀并未参与密谋,最多不过是像宋伯鲁一样被革职永不叙用,但他太书生气了,或者说见义勇为的憨劲儿把他送上了死路。谭、杨、林、康等维新志士的行事方式或许不足取,但他们的确是铮铮男儿,为事业献身的精神足以彪炳千秋,激励后人。本日王照、谭嗣同也分别谋划营救被幽禁了的皇上,王照找的是日本人,谭嗣同找的是大刀王五,但只能是自我安慰的愿望而已。王经日本人帮助,东走日本;谭嗣同则于次日被捕。

本日晚间,李鸿章宴请伊藤博文,此时政变消息已遍传中外,所以也成为席间议论的主题,从中可看出李鸿章对此事的态度。伊藤的随员大冈育造坐在李鸿章旁边,问李康有为所犯何罪?李回答说:“无非煽惑人心,以至于动了众怒”。大冈说:“据我的愚见,与其将康有为搜拿惩办,不如加以培植以为振兴中国留些余地。近日中国创行的新法,大都出自贵爵相之手,却历久未见成效,为什么?在于左右没有协助料理的人罢了”。李表示同意。大冈又说:“近日康有为所行之事,无非是扩充贵爵相未竟的功业,所以我想不如令其完成他的事业为好啊”。李回答说:“你说的全对,康有为日后可以大有所为,只是从眼下的情况看,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9月24日(旧历八月九日),清廷发布上谕,将张荫桓、徐致靖、杨深秀、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革职,交刑部治罪。杨锐被捕于家中,林旭在进宫当值时被捕。次日,刘光第、徐致靖闻讯自投监狱,谭嗣同被逮。张荫桓已先一日被逮,张其实是改良派大臣,并未参与维新派的密谋,但作为光绪倚重的大臣,一直受到慈禧的厌恶,这次借机一并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