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蒋介石对张作霖萌生拉拢之意。7月29日,他曾派何成浚为代表到北京,与奉系军阀的代表杨宇霆谈判,谋求与张作霖休战。蒋介石的目的是集中兵力对付武汉的汪精卫,然后,再掉转枪口消灭张作霖。杨宇霆提出的条件是张、蒋、阎联合攻打冯玉祥和汪精卫。张作霖知道,蒋介石如果打败了汪精卫,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了。蒋介石对张作霖提出的条件犹豫不决。因为蒋介石如果联合张作霖,对日本帝国主义有利,却得罪了英美帝国主义,这就使他得不到英美帝国主义的支持。而英美帝国主义的支持,对蒋介石是绝对不可缺少的。当然,蒋介石和张作霖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各怀鬼胎,并不是想真正地合作。
他们双方各自分析了对方的形势,认为以武力战胜对方,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为此,就都放弃了和谈的想法,积极备战,准备兵戎相见。1928年初的中国上空,弥漫着浓重的大战乌云。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不久,张蒋大战终于隆重上演。
所谓张蒋大战,是指张作霖的安国军与蒋介石、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的国民革命军之间的大战。
国民党新军阀蒋介石的国民革命军一直磨刀霍霍,准备继续大举北伐。
1928年1月8日,蒋介石就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
1月20日,南京国民政府颁布《北伐全军战斗序列令》,并决定北伐全军由蒋介石统辖指挥。阎锡山、冯玉祥、杨树庄分别致电蒋介石,表示听候蒋介石指挥。
2月22日,蒋介石任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主席,蒋介石发布通电,申明务必于最短时间,完成北伐。至此,蒋介石掌握了国民政府的军事全权。
2月28日,北伐军编组正式决定:北伐全军总司令蒋介石,参谋总长何应钦;第一集团军总司令蒋介石(兼)(辖18个军,29万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辖25个军,31万人);第三集团军总司令阎锡山(辖11个军,15万人);海军总司令杨树庄(辖4个舰队)。后来,又任命第四集团军总司令李宗仁。从官兵训练和枪械装备来看,这4个集团军,以蒋介石的力量为最大,冯玉祥、阎锡山次之,李宗仁意在保存实力,并没有投入全部兵力。
3月16日,蒋介石颁发国民革命军北伐总方略,分为“方针”“前期作战任务及部署”“后期任务及部署”三个部分。其方针为:国民革命军以消灭奉鲁军阀,即行肃清直鲁热察绥境内反动军队为目的。当日,蒋介石招待京沪各报记者,发表关于北伐的谈话。他说,奉鲁军总计兵力20万,我方实有兵力50万以上,革命军在枪械上和兵力上确有制胜的把握。当然,蒋介石所说的奉鲁军只有20万人,是有意贬低对方。实际上,奉鲁军共计有80万人。
3月31日晚,蒋介石到徐州督师北伐。同日发表《北伐出发告后方同志书》,要求后方将士恪尽职守,使前方无后顾之忧。
4月5日,国民党通过《北伐宣言》。
4月7日,蒋介石下达总攻击令,第一、二、三集团军分别沿津浦、京汉、正太铁路前进。同日,蒋介石发布誓词称,党国存亡,主义成败,人民祸福,同志荣辱,在此一战。蒋介石又发表《告友邦人民书》,希望友邦不要接济奉鲁军军火。宣布:我国民革命军所到之地,绝对不致有排外之行动,革命军对于外人之生命财产必与本国人民同时严密保护。
就这样,蒋介石以人民的名义,假革命的面孔,掩政治的野心,进行了反革命的北伐。这是新军阀和老军阀之间的一次非正义的战争。
新军阀蒋介石对于北伐,在军事、物资和舆论等各个方面的准备,可以说是煞费苦心的,也是思虑周密的。
其实,在此之前,冯玉祥和阎锡山的部队,同奉鲁军的战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有的战斗还异常激烈,如阎锡山所部傅作义进攻涿州并保卫涿州之战,就是非常残酷激烈的。阎锡山为了在国民革命军中占有一席之地,也为了扩大他的地盘,就乘奉鲁军南下攻打冯玉祥之机,于1927年10月上旬,派北方国民革命军第四师师长战将傅作义率领一个加强师,偷袭涿州城。涿州在北京以南仅100华里,又是大军南下的必经之路。涿州被占,北京震动。张作霖立派第八军军长万福麟,抽调4个步兵旅围攻涿州,又调邹作华率重炮、野炮各一团,协助万福麟进攻。还调工兵一营、坦克一队开到涿州,归万福麟统一指挥。
傅作义退守城内,固守待援。奉军4个旅分四面,包围了涿州城。奉军在占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对涿州城发动了5次进攻。每次都有大炮的掩护,还有工兵的协助,但是久攻不下。傅作义的部队一直坚守了三个月,直到弹尽粮绝,经人斡旋,后来不得不投降。1927年1月6日,傅作义走出涿州城,与安国军第三方面军第八军军长万福麟晤见,并乘车同赴保定见第三方面军军团长张学良。张学良不似敌人看待,令傅作义住在军团部参谋长鲍文越家眷宿舍中,并按月发给生活费用,出入也不加限制。后来傅作义乘机脱逃到天津。1月10日,其投降部队被改编为安国军第三十六师,派白儒清为师长。
面对蒋介石北伐军的强大攻势,张作霖也加紧军事部署,准备予以顽强的反击。
1928年1月25日,张作霖在北京召开安国军最高军事会议。张学良、张宗昌、孙传芳、杨宇霆、褚玉璞等出席。因韩麟春突患重病,第三、四方面军全由张学良主持。经张学良商得张作霖同意后,由杨宇霆兼代第四方面军军团长,张学良偕杨宇霆驻保定指挥军事。此外,主要研究决定了安国军的作战方略。
第一,张学良、杨宇霆所部第三、四方面军团,大部开赴邯郸以南,向安阳的冯玉祥军进攻。以一部应对娘子关、五台方面的阎锡山军的进攻,并相机向山西内部推进,击破其主力。
第二,张宗昌所部应固守鲁南,不可出击,布置纵深配备,步步防守,抵抗敌军北进。
第三,孙传芳所部在济宁一带防守,与张宗昌部密切联系,固守鲁南。
第四,褚玉璞所部在大名一带防守,与左翼的张学良、杨宇霆的第三、四方面军密切联系,阻敌北进。
第五,张作相所部应配合第三、四方面军团作战,向平型关、大同进攻,并相机攻入晋北内部。
当天,军事会议闭幕。5月26日,奉鲁军将领急忙赶回驻地。
以上的军事部署,奉鲁军是三面出击,对付三个方面的敌人。而奉鲁军的主力是张学良、杨宇霆的第三、四方面军。这两个军团是奉军的精锐部队,兵员足额,军饷充盈,武器精良,官兵善战。约有140个团,总计所辖兵员不下50余万人。它担负着对蒋介石北伐军三分之二的作战任务。但是,奉鲁军却用这两个精锐军团,来攻打冯玉祥和阎锡山的部队。这是以硬攻软,以强击弱。而蒋介石的第一集团军是北伐军的精锐,奉鲁军却用军纪废弛、兵无斗志的张宗昌、孙传芳的军队来抵挡。显然,这在战略的部署上,就首先输了一着棋,而且是致命的一着棋。
据说,在这个会议上,有人看出了这个严重的破绽,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他建议,津浦线的敌人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蒋介石直属部队,战斗力很强,可否由第三、四方面军抽调两个或三个军,开到山东中部协助防守。山东是张宗昌的地盘,他不愿意别人插手山东事务。他认为自己兵多粮足,完全可以保住山东,否决了这个提议。
从后来战事的进展看,恰恰是由于张宗昌和孙传芳在山东的失败,造成了奉军的全军溃败。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虽然第三、四方面军打败了冯玉样、阎锡山,张作相也顺利地攻占了大同,但由于天津吃紧,后路危殆,奉军不得不全线撤退。
1928年2月16日,蒋介石于徐州抵开封,和冯玉祥会商北伐大计及作战方略。阎锡山的代表朱振声与会。会议决定,彰德(安阳)、大名方面及山西先取守势,集中兵力解决山东,期于三个月内会师北京。其作战部队为:用于山东方面者为第一集团军第一军团刘峙、第二军团陈调元、第三军团贺耀祖、第四军团方振武、第二集团军第一方面军第三军孙良诚、第四军马鸿逵、第五军石友三、第二十一军吕秀文、骑兵第二军席液池;用于河北方面者为第二集团军第二方面军孙连仲、第三方面军韩复榘、第八方面军刘骥、骑兵第一军郑大章;用于山西方面者为第三集团军全部。
蒋介石的这个作战部署,好像是针对奉鲁军的作战意图制定的。蒋介石集中优势兵力,专门攻击奉鲁军的薄弱环节山东地区。而在河北、山西一带则采取守势,只投放有限的兵力,与奉鲁军周旋。从战略部署看,蒋介石就比张作霖略高一筹。
张作霖侦知蒋介石等在开封开会的消息,也在北京召开奉鲁军高层会议,制定作战方略,但是和以前制定的没有什么差别。张学良、杨宇霆会后,从北京回返保定,准备与冯玉祥作战。限于3月26日前部队到达指定防地。
4月1日,张学良、杨宇霆率领参谋处等有关人员乘专车由保定开赴邯郸,并在邯郸设立前线指挥部,派参谋处长谢珂负责。保定为后勤总站,派参谋长鲍文越负责。张学良、杨宇霆暂住火车上办公。
张学良、杨宇霆在部署完前方战事方略后,又电邀驻军大名的安国军第七方面军军团长褚玉璞到邯郸,商讨联防事宜。褚玉璞随身携带三套大烟具,倒在床上,吸了半个小时,才议论正事。商议完后,他就返回了大名。像褚玉璞这样的大烟鬼,竟然指挥一个军团的官兵,奉鲁军不打败仗,才是怪事。
4月2日,张学良、杨宇霆下达攻击令。命令于学忠、戢翼翘、富双英各军及骑兵第一、第二两军,以戢翼翘为中心,向丰乐镇一带的冯军进攻。奉军进攻一昼夜,冯军不支,4月5日,退守漳河南岸。戢翼翘军继续前进,驱逐了安阳城北面的冯军。于学忠军渡河占领回龙镇等处,逼近安阳城东面,奉军重炮轰击安阳。冯军孙连仲部溃退,被俘1500余人。安阳指日可下。
此时,张作相的第五方面军由平型关起包围了晋北,已经进占了重镇大同,继续进兵,逼近五台。张学良、杨宇霆由北京返回保定后,下令总攻阎锡山。奉军迅速占领了进陉,阎军退守娘子关。奉军连日猛攻娘子关,阎军已呈动摇之势。据当时情报,阎军似乎准备撤退。可以说,奉军在对冯玉祥和阎锡山军的作战方面,呈现优势状态。
然而,奉军在山东一线却连吃败仗。孙传芳被张作霖任命为安国军第一方面军军团长,驻守济宁。本来让他固守鲁南,可是4月上旬,他主动出击,进攻徐州。在进军途中,后路被孙良诚、方振武两军袭占,不得已回军驰援。济宁虽然一时收复,但无力防守,只得命令全军向济南方面撤退,孙传芳和张宗昌幻想固守济南。
蒋介石4月1日到徐州,4月7日发布北伐的总攻击令。蒋介石率领14个军北进。刘峙军迅速攻占了鲁南重镇韩庄,守将许琨溃败。张宗昌命令所部在泰安、界首两地严密布防。蒋军连续攻下泰安、界首,鲁军兵败如山倒,一溃千里。张宗昌、孙传芳退出济南。5月1日,蒋介石进入济南。5月2日,日本第六师团福田彦助由青岛率所部600人抵济南,在正金银行楼上设立司令部。
5月3日,日寇阴谋制造事端,枪杀中国军民,并乘机将北伐军第四十军第七团千余人缴械。同时,杀害了战地政务外交委员会主任兼山东交涉员蔡公时等17人,即“五三惨案”。日方发出通牒:(一)济南商埠街道,不许中国官兵通过;(二)胶济与津浦铁路不许中国运兵;(三)中国军队一律撤离济南20里外。蒋介石决定对日本的挑衅采取容忍的态度,退出济南,分5路大军渡过黄河,绕道继续北伐。当晚,蒋介石密令城外的各路大军渡河北进。因此,蒋军北进一时迟滞。
张作霖一看形势不好,就断然采取措施,一面命令军队在滦东5县(滦县、乐亭、昌黎、卢龙、抚宁)构筑第二道防御工事,并沿滦河架设桥梁;一面命令第三、四、五、七方面军迅速撤退,向滦东5县和关外转移,以保实力。
接到张作霖的撤退命令后,张学良、杨宇霆制订了撤退计划,下令各部遵照执行。第一期,把攻打冯军安阳一带的部队先撤到保定附近,然后由铁路运输到滦东各县。第二期,把攻打阎军的石家庄、娘子关的部队撤到保定以南,先掩护由安阳方面撤退的各部安全通过保定之线,以后作掩护的部队,再以军为单位,按照计划经过京、津中间地带,向滦东一带撤退,集结待命。5月下旬,奉军全部安全撤回滦东一带。奉军的军事实力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
5月9日,张作霖急召张学良、杨宇霆到京,讨论停战息争之事。张学良、杨宇霆均力主停战息争。会后,张作霖发出息战电报,愿将所有军队开出关外,不问关内政治。在此之前,蒋介石与冯玉祥在党家庄车站的清真寺内举行会议,参加会议的还有黄郛、王正廷、杨杰、杨永泰、蒋作宾等人。蒋介石鉴于日本人插手内战,提出停止北伐,与张作霖划江而治,分“南北朝”。冯玉祥坚决反对。会议决定:济南事件以外交方式解决,绕开济南继续北伐。因此张作霖的来电,北伐军不予理睬。蒋介石下令冯、阎和白崇禧的部队急向北京推进,蒋介石部队沿津浦路继续北进。张作霖见主和无望,决定奉军出关,以图再举。于是下令奉军全部转移滦东集结,逐步出关。张学良、杨宇霆制订撤退计划。
当北伐军大举向京津进发,奉军撤退时,5月9日,以陈篆为首的驻外各国公使联名发出了请求息争御侮的通电。同一时期,徐世昌、段祺瑞、黎元洪、曹锟、王士珍、熊希龄、汪大燮等北洋元老和名人也纷纷发起和平运动。
30日,张作霖在北京主持北京政府最高级会议,讨论和部署撤离北京,退回关外的问题,并即日下总退却令。6月1日,张作霖在居仁堂接见各国公使,随后又传见北京商会会长,告以本人即将离开北京,政务交国务院代行,北京秩序请王士珍负责维持。同时,南京国民政府与张作霖协议,并取得外交使团同意,北伐军以和平方式接收京津,奉军退出关外。撤退时,北伐军不进行追击,撤退未完成前,北伐军不进入北京。奉军撤出北京后,成立以王士珍为首的临时维持会,维持北京治安,奉军留下鲍毓麟旅维持北京治安,待北伐军和城后即行撤退,国民党方面保证该旅的安全。
6月15日,南京政府发表宣言,宣布“中国之统一,因全国人民奋斗与牺牲,以告完成”。南京政府宣布将直隶省改为河北省,北京市改为北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