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在那刻真的碎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起来。
我拖着自己那被烧得已经近乎残忍的脊背,一下子就瘫软在地上,像个死人一样昏死过去。
待我醒来之后,我不顾浑身的疼痛,不顾父亲的阻止,不顾一切地去找郝妮子。
我像疯子一样冲出了屋子。
然而,任我怎么找,也没有找到我那心爱的人。
我醒来之后已经是第四天的下午了,郝妮子已经被埋在了坟墓中。
可是我怎么都不信,我凶恶地对待着郁家明,像要吃人一样找到了赵磊,在父亲的暴打下不断地翻着燃烧后的灰烬……
我已经不顾一切伦理道德地来到了那个已经死了的人的坟墓前。
“你死了吗?”我像呵斥敌人一样对着那刚刚修好,且已安葬了亡者的坟墓大声呵斥着,“你是不是又要欺骗我,你是不是又要假死啊?你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你怎么又要死啊?”
我那时完全疯了,在我眼里那根本不是什么掩埋尸体的坟墓,那只不过是隐藏秘密的一堆泥土。
我像疯子一样使尽了力气去挖那坟墓。
先是用被烧得已经不知道疼痛的双手,后又甩起了一把锄头头——拼了命的去刨土。
那个人啊,你就出来吧,我来看你了,你就出来吧!
我越刨越有力,很快就有一个大坑出现在我面前,但很快我就被人重重地打晕了……
我再次醒来时,发现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一起身头又晕又痛,几乎站不起了身子。
但我还是努力地使自己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
父亲很快就把我扛回了屋子,并且再次把我锁在那个四面墙壁都扎满小孔的屋子里。
任我拼命的嘶叫、拍打地面和墙壁,以及摔打屋子里的东西,父亲在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无动于衷,但偶尔会有人从我家门前的路面上走过,也偶尔会有什么鸟儿从我家院子上空飞过,除此之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很快,疼痛和疲惫又席卷了我的周身,我呻吟着再也没有力气喊叫,在疼痛和绝望中等待着自己的死期。
就那样,等啊等,等了一天又一天,我没有等来那些令我向往的死亡,而是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苟活。
我怎么离开这个地方去找我的郝妮子呢?
父亲说她死了,郁家明也说他的女儿死了……我去哪儿找她呢?我再也呆不下去了,要死也不能在这儿活活憋死啊!
我用自己的聪明和惊人的毅力硬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在寂静的山底下的这个四面布满小孔的屋子里行动了。
我用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用自己强大的力量在墙壁上开了洞,我就是把自己孱弱的身体从这个狭小的洞里抽了出来。
那正是寂静的夜晚,我再次来到了郝妮子的坟前,这次只是安静地、悄俏地过来陪她,我没有惊动任何人陪着她,并和她说话。
说了好长好长时间的话,把压在心底烦恼与忧愁,把二十余年来的苦楚、快乐,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统统地抛洒了出来,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只有我和郝妮子;
我也哭泣了好长好好长时间,一个伤心的人在坟前前所未有的痛苦,在寂静的深夜中泪流成河,泪水冲刷出了一条条沟壑——有人发现了我,并且喊了起来,我抬步狂奔,身后是熟悉的声音。
我没有停留。
但不知为什么——我至今也无法想明白——我为什么在无目的的狂奔之后会再次出现在九层楼,并且会摸着黑就爬了上去。
过去,有很多人吊着粗绳,且在好几人的帮助下才能艰难地爬到楼顶,。
我这个疲惫不堪的人,竟然也在黑夜就爬了上去,尽管我当时并没有多想那些。
只是,在天亮之前,就一口气爬到了楼顶,在爬上去的那刻,我仿佛就听见郝妮子说话:
“我总有一天会登上九层楼的楼顶,我要你和我一起爬上去!”
我上来了,我终于上来了,在九层楼的最顶端、最陡峭的山崖边,一览众山小!
我上来了,我还活着!而我的郝妮子呢?
一阵寒风吹来,我顿时头晕目眩,浑身的疼痛和疲惫一下子就袭来了,腿突然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我的身子也不听使唤地一倾。
可怕的一倾斜,倾斜之后之后我的身体就如参天大树一样轰然倒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