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家明拉着我的小手,一直走到这个四合院子的墙角停下来。挨着这个四合院的墙壁,整整齐齐地错落着几口大铁锅,铁锅别几片整齐的土块支撑着,这些由泥土做成的土块有棱有角,就像是天然形成的四方体一样,它们紧紧地簇拥着铁锅,
把一堆堆烈火夹在身子中间,让干柴在它们身子间恣意地燃烧着。浓烟从铁锅下面缓缓地冒出来,像是幽灵一样飘洒在洁白而又干净的空中,飘向堆满着积雪的枝头,又很快飘荡在山谷之间。
郝妮子挣脱了郁家明的手臂,她蹲下身子来静静地看着那些恣意燃烧的火,眼睛里冒出兴奋的火花来,郁家明提醒着,让她远离这些危险的火。我看到这些大铁锅被厚重的木质锅盖紧紧地盖着,但锅盖的缝隙里面还是冒着丝丝的热气来。
有一个人走过来,弯着腰揭开了其中的一个锅盖,锅盖里顿就出现了滚烫的热气来,一下子扑向了他。但这个人似乎并不害怕,他歪着脑袋,一手拎着锅盖,一手拿着一把黝黑的大铁勺,开始在里面不停地搅拌起来——
我的身子被郁家明拉着走出了这个四合院子的大门,郝妮子从后面跑了上来,我们开始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散步着,瘸着双腿的郁瓜瓜在后面缓缓移动着,我看到一个人儿正在蹲着身躯,在雪地里不停地抡着一条手臂,发出“啪!啪!”的声音。郁家明就带着我走过去。
走近了,我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蹲在雪地里,他手中拿着一柄斧子,把斧子举得高高,另一只手紧紧地按着地面上的一个木棍:把举在手中的斧子猛烈地砸落在木棍上,这个木棍就随之裂开了一条很深的口子。
他再次举起手中的斧子,拼命地向地面上的木棍砸去,那条木棍就断为两截。
之后,他又在做着同样的动作。在他的身边,整齐地摆满了一堆堆被坎断的木棍——郁家明说这些是从山上坎下来,然后又被剁成一截一截的,被拿到灶房里,成为了取火的材料。他们称这些为“柴火”。
正在我看的出神的时候,一个人肩上挑着一个扁担,扁担的两头挂着两只大小粗壮差不多的木桶,木桶里的水花不断向外溅起来。他肩膀上的扁担不停地晃动着,他的整个身躯也在晃动中,像是一个小丑在雪地里演着杂技一般。
我仿佛听到了观众的欢呼声和尖叫声。在这个男子身后又出现了另一个男的……我眼睛直愣愣地望着,直到郁家明把我拉到另一旁。我回过神来,发现眼前是一个由木棍和甘草搭成的草棚子。
我们没有走进去,只是在一个被木板拼接的木门前向里面瞧着,里面有身影在不停地晃动着,并且不停地弄出一连串的声响来。
突然,我发现,在这个漆黑的棚子里面站立着许多庞然大物,它们有着高大的身躯和宽阔的头颅,还时不时地摆动着肥大的臀部,我看到了其中一个黝黑的面孔,对方正在向我这边望了过来,大大的眼睛……我尖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快看啊,这是什么?”
郁家明笑盈盈地拉住了我的手臂说:“别害怕,孩子。这是头牛。是帮我们犁地的牛。”
随之,我看到郝妮子大着胆子向那些牛儿打着招呼,心里才开始放松了警惕,但还是不敢大着胆子走向前去。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身后已经站满了很多的人儿。原来,刚才我的惊呼声吸引了他们。我好奇了起来,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来?我一直不是默不作声来着吗,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来?
瘸着双腿的郁瓜瓜摇摇摆摆地从我们身后走来,郁家明又拉着我向另一边走开了。身后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家明啊,你小心放跑了这个孩子!”
我发现我的手紧紧地被拽着,我想到了怎么逃跑,想到了怎么离开这儿,但是我的手却被拽在被人的手里。我于是顺从地跟随着走动着,很快就从院子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开始停在了另一个草棚子下面。
这个草棚子分为上下两层,它浑身被一些木棍和紧绑着,身上披着厚厚的雪花,我还没顾得上去打量这个屋子时,就被拽着走到了草棚子的门口,这个门是敞开着,里面不断地晃动着人儿的身影。
待我们走进去的时候,这个棚子里的人们正在围着一个圆柱型的石头在转动着,他们的身前腰部都扛着一根粗壮的木棍,木棍的另一头紧紧地绑在圆柱子上。
这个圆形的柱子石块转动着,与它衔接着的是另一个圆形石柱,她们两个就像是一个石柱子被分成两个一样,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
“轰隆隆”地转动着,它们的衔接出不断一出黄亮亮的细小颗粒来。这些颗粒倾洒在一个更大的圆盘上面,这个圆盘却不是石头做的,是被木质极好的木材做成的。
围绕着石柱子转动的人们,他们大汗淋漓地向前走动着,围绕着这个石柱子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石柱子缝隙中的细小颗粒越来越多。
在随后的交谈中,郁家明告诉我说,这是他们农村用来磨面的碾子。不管是小麦还是玉米,只要一经过碾子的转动,都会变成细小的颗粒。
那会儿,他们就是在把颗粒粗大的玉米碾成颗粒细小的玉米面。当然在变成玉米面的过程中,是需要付出很大的苦力劳动的。正当郁家明要上前去帮忙转动碾子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家明,在哪儿?你大叫你呢,快来哦……”
郁家明扯着嗓子回应着,他再次拉着我迈出了这个草屋子,很快就带着我迈进了四合院子的大门,出现在院子里面。郝妮子也懂事地从后面跟了上来,一同跟上来的还有那条大黄狗。
大黄狗跳进了院子,径直向我奔过来,我警惕地挥舞着手臂,一条小腿还在地面上不停地踱着,快要跑过里的小狗又跑到了院落的角落里,把鼻子紧紧地挨着地面不停地嗅着什么。
我耳朵里听到许多人的声音,他们的声音乱糟糟的响成一片,我仿佛又回到了繁华城市里一样。那会儿再次想到了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