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速度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即可到达,但今儿个这车却行驶了约摸四十分钟的样子。小小城市,让拥挤的交通与下班的高峰把这城市烘托得极具韵味。赫光华显然不太想说话,毕竟这不仅仅是自己的朋友还有他尴尬的恋人。倒是胡富强很是活跃,一路以来,不是讲趣闻就是说笑话、时不时还拉着大家一起八卦那些大学同学的婚事。直到车辆停在了金仙海鲜楼的门口他才稍稍放慢了他那激动的嘴巴开合的频率。
金仙海鲜楼是A城极具品位的豪华餐厅,一般说到请客,在A城人民的眼中,这里是最最高级的代表。赫老板这样有身份的人,也就只有这里才能彰显他的社会地位。刚进门迎宾小姐便亲切地欢迎道:“欢迎光临,赫先生有预约吗?”(看得出来赫光华是这的常客。)
“没有,这是我的贵客,麻烦帮我问下有包间没。”他客气地问道。
“请随我来。”迎宾小姐把赫光华引至贵宾室。这贵宾室可就有来头了,并不是有钱就可以用的,甚至有时当地一些政要接见领导还要预约。要知道在A城这个小小的城市能够有如此品位的,全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处,更何况是贵宾室。
“谢谢。请安排点菜吧!”
服务员前脚刚出门,胡富强这麻雀嘴又闲不住了。
“还是赫老板有面子,全城最顶级的包厢都可以进。这要不是接见高级领导,一般人还真进不来。”
“哈哈,看来我们今天还真是来对了地方啊!长见识了。”裙子也随口应和着。
服务员再次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问道:“您是用套餐呢还是直接点菜?”(套餐是这酒店的一种特色,一般没有品过这菜的客人由酒店方推荐上菜,客人只需说出要求即可。)
“点菜吧。”他接过了本子,把它转交给裙子与林宛萍。
她俩本是很乐意地接过了菜单,可一看上面的标价还真是吓了一大跳。这上面的东西除了在电视上看过,说真的还是头一回。草根的她们,摇摇头把菜单递给了胡富强。
胡富强点菜可是行家。“赫总,您带了多少钱啊?”他贱贱地笑着说道。
“赫总还需要带钱吗?他一向是记账的,定期有财务过来结算。”服务员补了一句。
赫光华只是低调地笑了笑,对胡富强与服务员轻瞟了一眼。“不要出我的丑吧。你倒是快点点菜吧,人家都累了一整天了。照这样下去还不饿坏了。不点我就叫套餐了。”
胡富强可喜欢吃这的菜了,跟着赫光华在这混了好几顿。这有了机会怎能错过。于是哗啦哗啦的点了七八个招牌菜,当然也照顾了大家的口味。
三年多的时间过去了,这昔日成群结队到处闲逛的哥几个,现在都被社会雕刻地没有了当年那般的稚嫩与潇洒。突然之间,四人的眼神在来回地凝望,似乎都在寻找着当年那被大家标记的符号。看着赫光华的脸两个女生都不由地心酸了一下。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帅气的忧郁的小白脸了,皮肤变得粗糙,一脸的沟壑清晰可见,眼神退却了好奇的天真,取代的是洞察的睿智。头发也少了许多,看来这光环的背后是多少辛酸的付出与沉淀啊!相反,这个无所事事,乐观天真的胡富强却一点变化也没有(当然除了长胖了许多外)。女生的改变是细微的,至少在这两个男主人公的眼中,她们依然是当初的模样。尽管多了些被岁月摧残的痕迹,但减不了他对于她内心追求的执著。沉默在继续着,许久许久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打破这份宁静。这是一种心的交往,这是一种内心的独白,这是一段故事的倾诉。
席间依然没有太多的话语,却是不停地响起碰杯的声音。是啊,多年的朋友,久别后的相见,能有什么比这来得贴切,能有什么比这来得真实,还能有什么样的方式比这默默的饮酒更让人回味。那些尘封了多年的往事,那些掩埋了多年的曾经,在一次次地碰杯中被释放。酒香逾浓,醉意逾显。稀稀疏疏的劝酒,慢慢变成了疯狂的谈吐。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天天在想着能有再见到你们的一天。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因为我和赫光华不再是两个人对喝着闷酒,我们等到你们了。”他激动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一只手在空中舞动,一只手去撑在赫光华的椅子上支撑着那摇摇欲坠的身体。
“坐下坐下,大家今天的相聚是上天给那些没有勇气的人补考的机会。我真的很感谢,不管未来的我们是什么样子,至少让我们为自己的青春干杯。”赫光华也不无诗意地说道。此言一出让这一桌子醉熏熏的男女都有所触动。是啊,他们的青春已经没有了让他们去后悔的筹码,更不会容许他们有太多的遗憾。那一刻的疯狂怎样都不再会有冲动的激情,他们在社会的舞台上,已经上妆,不得不表演着各自被安排的节目。也许是为了博人一笑,那些喝彩其实已经变成了给雕像上色那般无关痛痒。他们都变了,他们的世界也都变了。大家默默地举起自己的酒杯,痛饮了下去。如此多的伤感,如此多的无奈
,如此地不敢挣扎。几欲有落泪的冲动,几欲有相拥痛哭的感伤。
“大家不要这样,再次相逢是我们的缘份,我相信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不管在哪,过得怎么样,大家都是肝胆相照的朋友。”裙子做了个总结。其实这些年来就数她过得最艰难了。一天到晚和那些货单打交道,她的生活里也就只有那些纸上的数字可以依靠。每天都忙忙碌碌,不分白天黑夜。甚至没有信仰,也没有任何可以去信奉的力量。她一直是一个人,默默地就这样奋斗着。在决定来A城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还会遇到这些个曾经一起欢笑的朋友。说完,裙子最先哭了起来,
林宛萍也不好过,去到了广东,她并不是那么地顺利。由于进的是一家外贸公司,和她打交道的多半是外国人。由于经验的缺乏,拿着全公司最低的工资,还要因为跑单而遭老板与上司的数落。原本的她应该在A城与赫光华过着甜甜蜜蜜的生活,原本的他们应该会照着他们事先制定的人生前进,原本的这一切现在都离她很远很远。她不仅要忍受着工作上的斥责更要忍受着相思的痛苦。明明是相爱,却硬要被相离相隔。明明该遗忘,却无数次将彼此越记越深。眼见着这朝思暮想的他坐在自己的对面,而自己只剩下懦弱地退却。她强忍着眼泪,抱着裙子一直在低声地安慰。
胡富强与赫光华没有说话,看到眼前的场景,两人只是举起了酒杯,对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席间胡富强一直很安静。对于满嘴胡言,个性活泼的他来讲,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也许他是真的喝醉了,或许他还在酝酿着想要发表的感慨。这一杯酒下肚却给了他雄起的勇气。他借着酒兴,再一次站了起来。没想到一个踉跄往后一仰,要不是这手撑到了墙壁,指不定就得去医院躺着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各自的内心的想法。你们其实都比我好,因为你们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心里有什么。你们实在!而我呢?我有什么?我什么也没有。我默默地坚守着我们相识的城市,我舍不得离开这浪漫而充满欢乐的城市。我不要求你喜欢我,爱我,我只希望我能为你的梦想奉献一些我可以做到的事情。你们都在逃避,只有我在直面我的命运。你们谈论着孤独,而我,孤独永远是我的主旋律。其实你们都是幸福的,只是我不是。来,为这操蛋的青春再喝一个。”他语无伦次地把话说完摇摇晃晃地回到桌前,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别喝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小胡子,你别喝了。”裙子有些着急,半带命令式的口气大声喝道。
“没事,还没醉。都不够哥们,喝啊!”可爱的他这回的眼睛瞪得好大。
常言说恋爱会让人变得愚蠢,暗恋的人岂不是更加的愚蠢。裙子不明白胡富强的用心良苦,更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他心中口中常提常念的那个
“你”。她的世界似乎只围绕着赫光华而存在,尽管他痴迷着她最要好的朋友。
赫光华叫来了服务生,大家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酒店。司机猛哥早就等在了门口。这样的场合他还是很有经验,但赫光华喝醉成这样,在他的印象中却似乎还是头一次。他赶紧把他们一个个扶上车。
他问了声老板怎么安排。赫光华低着头没精打彩的回了六个字“四个豪华单间”,之后便仰着头靠在车椅上不再说话。
猛哥订了华天大酒店的四个豪华单间,见此状况便自觉给老婆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一直陪在赫光华的身边。平日里,赫光华与猛哥的交情很深,上回他老婆张燕生产,还多亏了赫光华帮她找了最好的医院,不但没让他出一分钱,还给他放了一个多月的假。他俩夫妻自是把他当恩人一般看待。
夜色渐浓,安静的漆黑的天幕,闪烁的繁星不断配乐着间接性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