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舒窈看着澹台世民悄无声息地跃到了梁上去,心中非常紧张。她看着抱琴,努力使自己平静说道:“抱琴,是么?你是说……外面的声音似乎很吵?”说着这话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梁上的澹台世民!澹台世民卧在一根横梁上,心情沉重地看着她。幸而抱琴没有发现赵舒窈的眼神,只见她说道:“娘娘,这天儿还未亮,不知外面竟是何事?要不……奴婢先过去看看!”赵舒窈听了,蹙眉说道:“也好!”她竭力使自己的心儿平静,抱琴出了寝宫,到了凤翥宫主宫!讶然地发现,宫外灯火一片通明,几个太监手里握着一盏盏明亮的宫灯,簇拥着澹台建成,正朝着这里走来!而在皇上的身边,偎依着伤已经好了的方丝萦!
抱琴见了,疾忙跪下,口中说道:“奴婢见过皇上,见过丝萦姑娘!”方丝萦冷眼看了看抱琴,还未开口,只见澹台建成已经沉声问道:“你们娘娘……此时是否在寝宫之内?”抱琴低着头,听了澹台建成的话,心中只是觉得纳闷,皇上这是说的什么话儿?难不成……这三更半夜里,舒妃娘娘还不会在寝宫里睡觉?还未去哪里一样!她只觉得情势不好,因为,她看了方丝萦一眼,只觉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一股看好戏的势头。是以,抱琴淡淡说道:“皇上,娘娘自是在宫里头睡觉!”
澹台建成听了,回身看了看方丝萦一眼,言下之意仿佛在说:丝萦,这是我听了你的话,特地前来看一看的!若……赵舒窈的宫里,澹台世民未有现身的话,那么……我可就要拿你是问了!方丝萦也看了看澹台建成一眼,她看出了澹台建成的心思,轻轻说道:“皇上,我还是那句话,若没有可靠的证据,我岂会拿这样的事儿来开玩笑?的确是我的宫人,看见了端王爷去了舒妃娘娘的寝宫!”见方丝萦说得是这样地笃定,澹台建成的心里就不再迟疑了,他将步子加快了些,神情却更为阴郁了!他率领着太监和侍卫们,很快就来到了赵舒窈的寝宫外面!方丝萦立在一旁,心中想着:赵舒窈啊赵舒窈,我今日定要看看,你是如何地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倒要看一看,这一次人赃俱获,你将如何能够逃脱!
原来,那日托杨坚将书信,暗暗地送给澹台世民的人,当然是方丝萦。方丝萦躲在了赵舒窈的凤翥宫时,每天苦心临摹赵舒窈的字迹,时间长了,赵舒窈的字体,真的被方丝萦临摹得惟妙惟肖!足可以以假乱真!方丝萦见了,心中自是极为得意!这一日,她已然是等不及了,听说杨坚要去边界,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冒用赵舒窈的名义,写一封给澹台世民的‘情书’,那么,澹台世民读了,心中一定是激荡不已,一定是彻夜难眠吧!那么……写什么好呢!她知道自己对于诗词文赋,水平是有限,她翻来翻去的,终于在自己的书架上,寻到了一首北宋无名氏的小词《九张机》,呵呵……这个小词写得极好,非常地适合澹台世民和赵舒窈的心境嘛!嗯……那么就这样好了!
方丝萦闷在书房,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将这首词,以赵舒窈的笔迹写了出来!待问过萝儿,说这封信已然安然地到了杨坚的手中时!方丝萦方轻松地呼了口气儿!她知道凭澹台世民的性格,读了这封信之后,心中一定缱绻,一定会按捺不住对赵舒窈的思念!一定会冒了危险,去皇宫里看一看的!澹台世民的行踪固然不那么容易被人看出,但是,方丝萦是个有心思的人,为了等这一天,她一直派着宫人去凤翥宫附近观察观察再观察,终于在暗夜时候,发现了凤翥宫的楼顶上,有一个人影依稀来回翻动,心中不由大喜!她知道,此人定是澹台世民无疑!
“赵舒窈,你给我出来!”澹台建成此时已经走到了寝宫门口了!他想了一想,还是命太监退下,命侍卫们都退到了宫外。寝宫门口只有他和方丝萦二人。赵舒窈听了宫外的,竟是澹台建成的声音!心想,这个时候,他不偏不倚地来了!一定是有备而来!那么……这件事儿,除了她自己,还有谁知道呢?而且还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她已然来不及思考了,总之……今夜自己一定要安然度过,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尚在梁上的澹台世民!她竭力使自己镇定,她恹恹地从寝宫内出来,对着澹台建成,也是惊讶说道:“皇上……天儿还未明,皇上来臣妾这里做什么?”说着这话的时候,赵舒窈还是将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澹台建成一旁的方丝萦。
“丝萦姑娘……也是好大的兴致啊!难道晚上都不用睡觉的么?”赵舒窈装着一副极为困倦的神色,看着她面前的二人。方丝萦听了,淡淡说道:“其实……我的觉儿一向很好!我不做亏心事,为什么会睡不着呢!只不过……今夜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上也在龙吟宫里睡不着,是以……就去我的地方看我!看到我也是睡不着,我们相约,不如就来舒妃娘娘这里好了!看看舒妃娘娘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意外之喜?”方丝萦的话里,自是带着深意。赵舒窈一听,心内一凛,果然自己猜得没错,这个方丝萦,一直没有放弃过要暗害自己的心!看来,自己一直提防着,竟是对的!可是……不管怎样,她也绝不能叫澹台建成和方丝萦进了自己的寝宫来!
是以,她强作欢颜说道:“皇上,丝萦姑娘,难得……你们有这样好的兴致!呵呵……不过,我可以困倦得很呢!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事儿的话,不妨还是请先行一步!因为……我实在是想好好补上一觉啊!”赵舒窈说着这话时,假装不停地打呵欠,可惜,她这些伎俩,在澹台建成的眼中,都是欲盖弥彰的表现!“哦?舒妃,你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夜我的兴致极好!不如……我进了你的寝宫来,咱们好好地盘桓盘桓!”澹台建成说得非常平静,他开始越过帷幔,走到了寝宫里来!方丝萦在后头也是亦步亦趋!她洋洋得意地看着赵舒窈,笑道:“我说舒妃娘娘,既然皇上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你是皇上的妃子,怎么忍心让皇上失望呢?”
赵舒窈听了,尴尬一笑,她回身一看,澹台建成走的极快,此时已经到了她的床榻前儿了。她内心叹了口气,心想,看来澹台建成今晚绝不是来吃素的!她忍着怒意,对方丝萦轻轻说道:“丝萦姑娘……其实你真的是何苦?”这话儿没说完,她已经泄气地不想说了,方丝萦根本就不是那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角色,有生之年,只怕她是一定要自己死磕了。想到此,赵舒窈的心更是烦恼不已。抱琴看着今夜的情形,只觉得对娘娘似乎很不利,她是个伶俐的丫头,想了一想,就开始为澹台建成和方丝萦奉上了茶来!
只见方丝萦见了抱琴,素来厌恶她的伶牙利齿,见了她,讽刺说道:“抱琴姑娘不必倒茶!还是先退下去!皇上和你们娘娘说话,你箍在这里做什么?”方丝萦一席话说得抱琴脸儿一阵通红,她讷讷地看着赵舒窈,本想侍立在赵舒窈的身边的,若是娘娘真的有什么麻烦的话,她也可以帮着娘娘说几句好话的,不过现在看到方丝萦这样说,倒是一时难以再开口,这个方丝萦,果然是来挑娘娘的刺儿的……
只见赵舒窈听了,叹了口气说道:“抱琴,你下去吧,好好休息!”抱琴听了,无奈地道了声‘是’,就默默退下了。赵舒窈的寝宫里,此时就剩下了赵舒窈、澹台建成和方丝萦三人。三人的心思都是各异。赵舒窈想着,虽然她知道了澹台建成绝对是来者不善的,但是此时的澹台世民好好儿地在横梁上,只要他不出声儿,横竖澹台建成还是难以找到他是!他躲藏的那个横梁极宽极大!今日若侥幸,澹台建成还不能发现什么来!
她镇定心神,勉强笑着说道:“皇上……还请坐下吧!”她看着澹台建成立在那里,怒气沉沉儿的,加上他的身形又高,看得她心里还是一阵发慌!不如请他坐下,好减少他对她的压迫感!澹台建成听了这话,可就坐上了!方丝萦却在这赵舒窈的寝宫里,四处打量起来,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看得赵舒窈的心里,更是发毛。她笑着说道:“丝萦姑娘,你也坐啊!你的宫里,离我这里也不近!这大老远儿的,丝萦姑娘陪着皇上,可也是不容易得紧呢!”想想,她又说道:“不知……丝萦姑娘,在我这里看什么呢?说实话,我这里的布置,甚是简单朴素!丝萦姑娘看得这样认真,不知丝萦姑娘看出来我这里有哪点好?”
方丝萦听了赵舒窈这样说,只是轻轻地点头说道:“舒妃娘娘,我就多看了几眼,你也不要觉得奇怪!只是我觉得,娘娘你的屋子里……似乎有什么味道?这个味道,似乎不是娘娘身上发出的……”方丝萦轻轻地说着,听得赵舒窈的心里更是砰砰乱跳,此时的澹台建成,听了方丝萦的话之后,脸色已然变得更绿了!不错!方丝萦的嗅觉很是灵敏,方丝萦说得没错!赵舒窈的屋子里,除了淡淡的艾草香之外,的确有一个男子的气息!澹台建成的眉头已然蹙得更紧了!这个味道他也很熟悉!因为他知道,澹台世民的衣上,就常有这种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他闷闷地开口:“告诉我,赵舒窈,你的屋子,并没有其他的人?”他的心里已然排山倒海起来了。难道……竟是给方丝萦给猜对了?
方丝萦听了澹台建成的话,心里是更为得意,她假意说道:“哎呀……舒妃娘娘,您这屋子里,真的是有股子男人的味道呢?难不成……竟是皇上的?可是皇上也是才来啊……而且……这股子香,是皇上所不用的……告诉我,舒妃娘娘,你这屋子里,真的有没有……什么男人?你难道看不出,皇上的眉头都已经皱在了一起了!”
赵舒窈听了澹台建成的话,僵直站在了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又听了方丝萦不怀好意地赤裸裸的话,心里当然是七上八下!
澹台建成见她不说话,还只当她是在思考对策,心中更是低沉,他压抑着自己的失望和恼怒,一字一句说道:“告诉我……舒妃……我只是需要你的一个解释!好不好的,烦请你告诉我一声!”说着这话时,澹台建成又站了起来,不知为何,他的头忽然朝着屋顶仰望了一下,就这一下,已然让赵舒窈喝上一壶了。“舒妃娘娘……好好儿的,你抖什么……你还没有回答皇上的话儿呢!这可是快六月的天儿了,难道你还觉得身子很冷么?”方丝萦看着面前的赵舒窈,身子一抖一抖的,心中更料定此处有奸情。
赵舒窈此时,真的是什么都豁出去了!她清了清嗓门,大声说道:“这可是奇了怪了!我方才自是在沉沉地睡觉!这好好儿地……这屋子里头,哪有什么男人?若是有,我的男人,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皇上您!我可以对着皇上您保证,我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男人!这是谁整日里没有事儿做,专门到了我这里来算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竟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赵舒窈说的虽然振振有词,可她到底不是个擅长撒谎之人,再加上自己的年纪也小,说完了这些话,脸上脖子上耳朵上一片绯红之色,澹台建成在灯光之下看着她,心中只觉得更可疑。方丝萦一听,不禁说道:“舒妃娘娘……其实这不过是我的揣测,究竟还是当不得真的!不知舒妃娘娘这番赌咒发誓的,究竟是为什么?难不成……”
说着这话说的时候,方丝萦因为太过于得意,手中的帕子没有握好,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了!她弯下身子,将手帕给拿起,忽地,方丝萦的口中大声惊叫起来:“皇上……您瞧……”澹台建成和赵舒窈听了方丝萦这番惊讶的声音,彼此的反应又各不相同。澹台建成随着方丝萦的手看去,只见在一张案几下,静静地躺着一块白色温润的玉玦!方丝萦眼睛尖儿,一下子就将这块玉玦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她满含笑意地对着澹台建成说道:“皇上……这真是一块极好的玉玦呢!但是……我知道,在我雅国,这种式样的麒麟玉玦一般为男子所戴!而……能够戴上这块麒麟玉玦的男子,身份应该不低啊!怎么我觉得,似乎以前,这宫里的哪一个男子,曾经有过这个的……咦,怎么像是端王爷的……”
澹台建成听了,脸色已然更为阴沉了,他对着方丝萦说道:“是么?将那玉玦给我看一看!”说着这话的时候,澹台建成的眼睛看了一眼赵舒窈,那神情像是要将赵舒窈给一口吞了下去。方丝萦听了,连忙就将玉玦给澹台建成递过去!澹台建成见了那块做工精致的麒麟玉玦,心中当然知道,这块玉玦的主人是谁?因为心中太过于愤怒,愤怒到了极点了,是以澹台建成反而情绪缓下来了!他将这块玉玦在赵舒窈的面前晃了一晃,以叵测的语气问道:“告诉我,善于撒谎的女人,这个玉玦的主人,到底是谁?”赵舒窈看着这块麒麟玉玦,也一下子呆住了!这块玉玦,她从前在赵国香山的时候,就见澹台世民戴过的!当然是澹台世民的!
看来,这都是澹台世民和她太过于慌忙,澹台世民在飞身上梁的时候,太过于紧张了,以至自己怀中的那块玉玦,掉落了下来,也不知道!而她自己因为紧张,不是也疏忽了?她看着澹台建成手中的玉玦,心中百转千回,心想,看来自己掩饰也是无用了!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澹台建成发现,澹台世民还停留在这里!想开了,她的心里反而不紧张了!因为紧张也无用!她对着澹台建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儿,一字一句说道:“不错,皇上,这块玉玦的确是端王爷的!”澹台建成见赵舒窈终于在无奈之下,证据确凿之下,坦荡承认了,他怒极反笑,倒是轻轻问道:“是么?你……已然是这样地肯定?还是再仔细看一下?不要弄错了?也不要冤枉了端王爷澹台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