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齐轩内没看到沈慕白,可沈凉儿却在这里遇到了意外的人,清冷的月光就那么恣意洒洁白无尘的白袍上,妖艳的容颜沐浴在月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银光,唇似笑非笑地扬着,纤细的凤眸莫测地盯着她。
“凉儿姐姐是来找慕白的?”冷昔缓缓地走向她,每一步都优雅得仿佛是跳舞,沈凉儿却不由得心突突跳了起来,阿忘更是直接站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凉儿愣了一下,看着阿忘,他的背紧绷得仿佛是块铁板,她探出头看着冷昔走他们面前,唇边的笑容变得诡异异常。
“慕白说他今天不舒服,谁都不想见,姐姐还是回去吧。”
沈慕白不在场,这少年的敌意正慢慢向她释放,虽然她搞懂这份敌意来自于哪,但是那个拿走她的长命锁,将她引进竹林的白影始终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
“他哪里不舒服,有请大夫吗?”不动声色地,她从阿忘背后走了出来,与冷昔面对面,软软地视线盯着冷昔,冷昔却觉得自己的身上突然多了千百根细针,他轻皱了一下眉头,这女人,哪里像慕白说得那么简单纯洁。
“只是他的老毛病,睡一觉便没事了,凉儿姐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天冷,你的身体不是不太好吗?可别冻坏了,那种滋味想必不想受的。”艳红色的唇正在缓缓漾开一朵笑花,美如妖精,却仿佛月下绽放的昙花,眨眼即逝。
沈凉儿面前一瞬间变得如刀剑般锋利的妖眸,浑身不自觉轻颤了一下,而阿忘的手同时在那一刻抓上了冷昔张纤白的脖颈,俯视他的眼底,尽是毫无热度的杀意。
可冷昔的脸上毫无惧色,视线仍是朝着沈凉儿看去,嘲弄就像是无数的暗镖朝着她射去,尽管脖子上的那只手让他的呼吸都快消失,可沈凉儿还是能感觉到从他眼底迸射出来的嘲弄与敌意,她不明白,他到底为了什么如此的敌视她。
“阿忘,放手。”她手落在阿忘掐着冷昔的手臂上,轻轻说道。
阿忘没看她,只是冰冷地看着冷昔,而手也没有放开。
“放手!”沈凉儿脸睥温暖退去,是淡淡的冷漠,声音变得更轻,却像是一块巨石压到了阿忘的心头,他的手蓦然一松,身体自然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忽得新鲜空气,冷昔用力贪婪地呼吸着,几分钟后,他才缓缓恢复平稳的呼吸,脸色也渐渐恢复,而这中间,沈凉儿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你的敌意来自于哪,总得让我知道自己为什么让人恨到想置我于死地的地步。”她的声音很轻很淡,脸上的笑容也在逐渐的恢复中,可看起来却绝对不是沈慕白认为的那种天真纯洁。
冷昔的敌意不再掩示,嫌恶地看着沈凉儿,“哼,骗子!”
骗子?沈凉儿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有点茫然地看着他,“我的确是沈家的女儿,如果不是的话,三哥才不会让我呆在这里呢。”
她的反应让冷昔脸上的鄙夷与不屑更甚,“别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慕白会被你骗过,可你别想逃过我的眼睛,沈家人除了慕白之外,全都是肮脏不堪的家伙,虚伪不过是你们劣根性中最微不足道的一项。”
冷昔看着沈凉儿的眼睛充满厌恶与憎恨,从他的语气当中不难听出他对沈家的憎恶,他是应该住在那个竹林深处的吧,那么就是沈岳山住在一起,是沈岳山对他做了什么事,而让他如此憎恨沈家的吗?
“呵呵……看来我们没办法如小白所希望的那样,也成为朋友,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可能你认识的朋友,他和你一样,嗯……长得很漂亮,喜欢穿着白衣,神出鬼没,也住在竹林之中,你……认识他吗?”暂时撇开自己被讨厌的具体原因,她更想知道那个人的踪影,自那日以后,她再也没有看到他,好像一下子便从世间蒸发了一样。
“你是在说张稚吗?呵呵……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因为……”冷昔妖艳的脸被月光映出几分苍白的阴森,唇边恶意的笑容让沈凉儿突然感觉到不好的预感,还不等她做心理准备,他的唇中便溢出由低转高的笑声,笑声像是魔音,听进耳里反射出令人头晕厌恶的难受感。
“他死了……就是因为你对他的好奇,总是追着他,才害得他非死不可,呵呵……其实你才是杀死他的凶手,呵……哈哈哈……”冷昔的笑声伴随着他的话,在寂静地夜里随着寒风飘散,却又在刹那间如针一般刺入了沈凉儿的耳朵,她的身体也随之轻轻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冷昔。
沉默地阿忘眉头皱了一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似在回想什么,不久他转向沈凉儿,看她正垂着头,看不到她此时的脸色,但看她紧紧握起的拳头,便知她被冷昔的话影响了。
“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很低,但却坚定无比,沈凉儿漆黑的一片的脑中他突然仿佛有一个小小的光点出现,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阿忘,他漠然的眼底正看着她,却有着别人所看不透的温度。
心稍安,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冷昔,“他……”
“我刚才说过,他是被你害死的,至少怎么死的,想知道就自己去查吧,相信答案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冷昔打断她,淡而诡异的笑容是他给她最后的一眼,随即转身没入黑暗,消失的速度与张稚无异。
沈凉儿怔怔地愣在原地,冷风顺着衣领灌进她的身体,她才猛地一抖身子,醒了过来,抬起头看向阿忘,却见他眉头深皱,一只手扶着太阳穴,脸上的神情不断地变化,快得她抓不住他此刻脑中想的是什么,可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很痛苦。
“阿忘……”她急切地上前抓住他的手,她担心他,并且更加的害怕,她隐约猜到他近日总是头痛晕倒是代表着什么,‘宴席’可能是快要散了,可是她这顿饭却没有吃饱。
“我……没事!”即使大脑中闪过的画面快要去他的头塞破,可是他不愿意看到她恐惧的眼神,勉强着自己站直了身子,可是她却硬拉着他的胳膊,将自己一半的重量放到了自己瘦弱的肩上。
“我扶你回去!”她柔笑,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他看着她,没有反抗,只是将自己身上的重量又卸下几分,随着她的脚步,两人缓慢地走出了靖齐轩!
夜深了,宴散了,沈慕风与沈慕清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兄弟两人难得地独处,沈慕风严肃冷凝的脸变得更加冷硬,转过身看也不看沈慕清一眼,直接转身走进大门。
沈慕清笑着转身,随着他的背影一起走了进去,下人把门关好,外界的一切被隔绝在了大门外,沈慕风转过身来,视线穿透黑暗,直直射向沈慕清。
“对于这门亲事,父亲也会同意的。”
沈慕清的眉毛扬了扬,不置可否,朝着沈慕风又走近几步,在他的面前不远处站定,“大哥,有些事不能只看当下,要看得更远一些,宰相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他的用处到底会有多大,你估量过吗?”
沈慕风冷酷的双眸闪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小吴与凉儿妹妹两人的年纪相当,两家的门户又相当,皇上也是有意赐婚的,或许不久之后,圣旨就会下来。”
“呀,原来如此,皇上对我们沈家可算是恩泽无边,大哥身在朝野,可要替我们这些恩受皇恩的沈家兄弟姐妹好好侍奉皇上,以表我沈家对皇上的忠心!”沈慕清双手抱礼,朝着京城的方向,脸上笑容夸张得像是刚刚抓了端了鸡窝的狐狸,让人看了不免心情不畅。
“自当如此!”沈慕风不想再看他那种狐狸也似的笑容,转身离开,在他离开的瞬间,沈慕清的笑容瞬敛,对着他的背影轻轻说了一句,“大哥,你喜欢刺激的游戏,为弟不敢说什么,但可别玩过了头,毕竟沈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并不全是喜欢玩刺激的主儿,你弟弟我可就是一个最胆小的。”
沈慕风身形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身影迅速没入了黑暗。
沈慕清的话他怎能听不懂,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在他心底都是个未知数,这次回家他有他的打算,可却没想到这个难缠的弟弟两年之后更加的难对付!
借着月光,他往后宅走去,心中百思环绕,当走到九曲桥的一半之时,他突然停了下来,月光柔和,他看到就在不远处的桥头站着一抹纤细柔弱的身影,寒冷的冬天,她一动不动的驻立在那里,好像已经成为了一座冰雕,乍见到他时,那双如水翦眸漾出几滴泪光,在月光下闪过瞬间的光华,勾起他早已遗忘在角落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