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认为,人类的不平等有其三个发展阶段:富人哄骗穷人订立社会契约,它们保护富人欺压穷人,这是不平等发展的第一阶段;订立了契约就需要有保障其实施的强力机构,权力的设立是不平等发展的第二阶段,它确立强者和弱者的区别;暴君政治的出现是不平等发展的第三阶段和顶点,它确立主人和奴隶的区别。
人类的两种不平等
卢梭认为,人类存在着两种不平等:自然或生理上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是由自然造成的,包括年龄、心理、体力、健康状况等因素的差别;伦理或政治上的不平等,这种不平等取决于一种契约,这种契约是由人们同意确立的,且往往有损于他人的各种特权,而由某些人专门享有。
在我看来,人类存在着两种不平等:
其一,自然或生理上的不平等。
这种不平等是由自然造成的,包括年龄、心理、体力、健康状况等因素的差别。
其二,伦理或政治上的不平等。
这种不平等取决于一种契约,这种契约是由人们同意确立的,且往往有损于他人的各种特权,而由某些人专门享有。
需要说明的是,我并不准备在此探讨什么是自然的不平等的起源,我也不准备说明这两种不平等之间的人是不是就一定比受支配的人更杰出,我更不准备指出这两种不平等之间的人是不是体力、智慧、道德、才能总是与他们的财富、权力相一致。
在此,我所要谈论的内容是:在事物的发展过程中,什么时候权利代替了暴力,什么时候自然服从了法律,并解释由于什么样的一系列奇迹,使强者决心帮助弱者,使人民决心以真正的幸福换取想象中的安宁。
研究过社会基础的哲学家们,都认为有必要追溯到自然状态,但他们没有一个人真正做到了这一点。
他们之中的一些人,不假思索地认为,自然状态中的人具有正义与非正义的观念,但他们从来不试图去证明这一点,也不试图去证明这一观点对人类是否有益。
他们之中的另一些人,则指出人类拥有保护属于自己财产的自然权利,但他们并没有去解释这个“属于”的含义。
他们之中还有一些人,一开始就给予强者统治弱者的权力,然后立即由此推演出政府的产生,却没有考虑到“权力”与“政府”这两个词的意义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够在人类中建立起来。
最后,所有这三种人都喋喋不休地谈论需要、压迫、贪婪以及自尊。事实上,他们把在社会中获得的一些概念搬到了自然状态之中,因此,他们在论述野蛮人的时候,描述的却是社会中的人。
在大多数人的脑海里,从未怀疑过自然状态的存在。但是,从《圣经》中,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见,人类的始祖亚当在从上帝那里得到智慧和训诫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这个自然状态之中了。
因此,让我们将这所有的事实放在一边,因为它们与我们所要讨论的问题毫不相关。
我们不应该将我们在这一问题上所做的探索当成历史真相,而只能将其作为假设和有条件的推理,它适用于阐明事物的本质,而不适用于论证其真正的起因。
事实上,宗教要我们相信,上帝在创造这个世界以后,立即使人类摆脱了自然,人与人之间的不平等,乃是上帝的意愿。
然而,宗教没有禁止我们只根据人类及其周围存在的事物的性质来进行推测,倘若让人类自我演变,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其实,这正是我要解答的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涉及到一般的人,所以,我要尽可能采用适合于所有民族的语言,来详细探讨这一问题。
人啊!不论你来自什么地方,也不论你的意见怎样,请你仔细听着,以下就是你的历史,它不是你的同类中那些爱撒谎的人书中所写的历史,而是非常正直、真诚的大自然的历史。
我所要谈及的时代非常久远,从你曾经的那个模样看,你的变化是多么地大啊!我将根据你所获得的品质,根据你所受教育和习惯所削弱但又没有完全消失的品质,来描述你这一类人的生活。
我认为,存在着这样一个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个人会愿意停留在那里,你也会愿意你的同类停留下来。你对你的现状非常不满,因为,某些因素预示着你的后裔的不幸,你或许愿意倒退回去。
事实上,你的这种意志,必定是对你的祖先的颂扬,是对你同时代的人的批评,并且将使生于你之后的不幸的人感到恐惧。
从自然状态来考察人
在本节中,卢梭从自然状态来考察人。卢梭指出,在自然状态下,野蛮人是孤独的、无所事事的、且经常濒于危险。可以说,他们保存自己几乎是他们惟一的注意事项,因此,他们最有训练的能力就是那些以防守和攻击为主要目的的能力。相反,那些仅由逸乐和肉欲而获得进步的器官,则应停留在粗糙的状态。因此,野蛮人的感觉官能在这方面分开了,他们的触觉和味觉极其粗糙,他们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则非常精细锐敏。
这里,我将从自然状态来考察人。
概括而言,倘若我们从自然状态中来对人类进行考察的话,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人类比其他许多动物都更为弱小,人类也不如其他许多动物那样敏捷,但从整体上来说,人类则是一切动物中构造最完善的。
当森林没有受到任何砍伐、从而覆盖着天然肥沃的土地的时候,这样的土地到处都是各种动物的避难所和提供食物的厨房。
人类则分散在各种各样的动物里,观察与模仿各种动物的才能,这样,人类便具有了动物的本能。我不禁要赞叹人类的智慧,其他动物只有其专有的才能,而人类则将许多动物的才能据为己有;其他动物只喜欢自己所钟爱的食物,而人类则从其他动物那里学会享用各种不同的食物。所以,人类获得食物比其他任何一种动物都更为容易。
人们由于从小时候起就习惯于季节的严寒和酷暑,从而使他们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人们由于对抗猛兽而不得不迅速奔跑或赤手空拳与之搏斗以保护自己的生命或食物,从而使他们拥有了强壮的体魄和矫健的身姿。
而小孩子一出生就具有了父母的这种优良体质,并在后天不断地通过练习来巩固自己的体质,如此,他们就获得了人类可能获得的一切精力。
实际上,身体是野蛮人所知道的惟一的工具,他们将自己的身体用作各种不同的用途。但今天我们的身体,却由于缺乏锻炼,更因为我们有发明的才能,因此,我们的身体就不能拥有野蛮人的身体的一些用途了。
试想,如果一个人有了一把斧头,那么,他还能用手腕去折断粗大的树枝吗?如果一个人有了一个投石器,那么,他还能准确有力地用手掷出石头吗?如果一个人有了一把梯子,那么,他还能迅捷地爬到树上去吗?如果一个人有了一匹马,那么,他还能快速地奔跑吗?
毫无疑问,如果给一个文明人足够的时间,让他用来收集他周围所有的器械,那么,他便会很容易就能够战胜一个野蛮人。
由此可以看出,能够随时使用自己一切力量的优势是怎样的,而对各种意外事件的时刻准备的优势又是怎样的?
霍布斯非常肯定地说:“人类天生就是大胆的,并且只想着攻击和交战。”
但另一位著名的哲学家则持反对意见,他认为没有比自然状态中的人更胆小的了,即使是周围极低的声音或极小的动作,也能使他们全身战栗,并随时准备逃走。
事实上,自然状态中的人对于那些他们还未认识的事物来说,可能会出现上述情况。对此,我毫不怀疑。当他们不能分辨出眼前的事物对他们的身体是否有害时,当他们不能将自己的力量与他们应冒的危险进行比较时,他们会产生恐惧。但以上情况在自然状态中是罕见的,因为,在自然状态中,所有事物都按那么单调的方式进行着。
但是,因为野蛮人分散地生活在各种动物中,而且他们从一开始就处在与各种动物的角力中,所以,野蛮人很快就将自己与各种动物做了比较。当野蛮人意识到,他们的机巧远胜于动物,大大超过动物的力量远胜于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畏惧动物了。
倘若一只狼与一个手拿石头或棍棒的野蛮人进行搏斗,那么,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危险对双方来说是同时存在的。经过多次搏斗以后,狼将不太愿意再去攻击这个野蛮人,因为,狼已经感觉到野蛮人的威猛。
除了机巧之外,人类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优点。如奔跑方面,人类同动物一样快捷,而且人类可以在各种树上找到可靠的避难所,如此,当他们与凶猛的野兽遭遇时,他们就可以躲到这种避难所之中。
毫无疑问,这也就是野蛮人为什么不惧怕在森林中遭遇猛兽的理由。
在自然状态中,人类还有另一些可怕的敌人,即幼年、老年和各种疾病。
幼年、老年这两个弱点为所有动物所共有,而疾病这一弱点属于自然状态下和社会状态下的人类所共有。
幼年
关于幼年,在自然状态下,往往是母亲喂养幼子,这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因为,母亲必须不停地奔波劳累,以便找到食物,但同时还要喂养其幼子。事实上,如果母亲不幸死去,那么,她的幼子也有随时死去的危险,这种危险对于所有动物是共同的。因为,在很长的时间内,幼子是不能自行寻找食物的。
老年
关于老年,老年人的动作少、消耗少、需要的食物也相应地减少。同时,老年人获取食物的能力也降低了。此外,由于他们所过的野蛮生活,使他们无法避免地患上了风湿病和关节炎,而且衰老是一切痛苦中人类最无法挽回的痛苦,所以,他们最终将在衰老中死去。
疾病
关于疾病,自然状态中的人几乎没有病痛的源泉,他们不需要药剂,也不需要医生。事实上,在这一方面,人类与其他动物是相等的。我从狩猎者那里了解到,他们在狩猎的过程中曾遇到许多受过严重创伤的动物,而它们的创伤已经结好了疤;有的动物四肢或身上的骨头曾经已经折断了,但也痊愈了。这不是由于医生的治疗,也不是由于任何护理,而是由于时间的推移,是由于它们平常的生活所致。总之,在社会状态下,无论药物的适当使用是多么地有效,但人们可以确信,在自然状态下的野蛮人一旦患病,他们也就只能顺其自然而别无他法。此外,除了病痛之外,野蛮人又是毫无畏惧的。
必须指出的是,我们千万不能将自然状态中的野蛮人与社会状态中的人相混淆。
事实上,自然对其保护下的一切动物都有一种偏爱。
比如,马、牛、猫等动物,它们在森林之中都比在家里有更大的优势,如有更大身躯、有更强壮的体质,也有更大的力气、体力和勇气。
当上述这些动物变成家畜的时候,它们也就失去了它们在自然之中的一半的优点。可以说,人类对这些动物很好地饲养,反而使它们退化了。
以上这一观点,如果用在人类身上,我们便可以说:人类从自然状态变为生活于社会中的人或奴隶的时候,他们就变得胆小、自卑和懦弱了,他们温柔软弱的生活方式使他们的体力和勇气都退化了。这不是一种假设,而是一种非常明显的事实。
此外,野蛮人与文明人之间的区别,比野外动物与家畜之间的区别,应该要大得多。因为,人所沉湎的各种安逸,一定比他所驯养的动物要多得多。所以,这些安逸就是使自然中的人类更加显著变坏的特殊原因。
所以,住所的缺乏、裸体的状态以及少得可怜的各种生活必须品,对于那些自然状态中的人类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妨害。
倘若他们没有长毛的皮肤,那是由于他们不需要它,因为他们生活在温暖的地方;倘若他们生活在寒冷的地方,那么,他们就会将他们所征服的野兽的皮毛据为已有。
如果他们只有两条腿奔跑,那么,他们就有两只手供给自己所需,以及很好地自卫。他们的孩子需要很久才会走路,但他们的母亲会更容易携带他们,因为他们的母亲可以用腾出的双手抱着他们。
实际上,第一个为自己制作衣服和住所的人,只不过是为自己创造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并不是必须使用这些东西,而且在这之前、在没有这些东西之前,他一样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生活着。
在自然状态下的野蛮人是孤独的、无所事事的、且经常濒于危险,可以说,他们保存自己几乎是他们惟一的注意事项,因此,他们最有训练的能力就是那些以防守和攻击为主要目的的能力。
相反,那些仅由逸乐和肉欲而获得进步的器官,则应停留在粗糙的状态。因此,野蛮人的感觉官能在这方面分开了,他们的触觉和味觉极其粗糙,他们的视觉、听觉和嗅觉则非常精细锐敏。
从形而上学来考察人
在卢梭看来,任何动物只不过是一架精巧的机器,大自然赋予它意识,让它能为自己上发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保全自己,避免遭到敌人的破坏或扰乱。而人和动物一样,也是一架精巧的机器,但人与其他动物有一点不同——在野兽的活动中,自然是惟一的原动力,而人类则是以自由施动者的身份参与他自己的活动——野兽是由本能去选择和拒绝的,而人类则由自由的行为去选择和拒绝。
在上一节,我从自然状态或生理上考察了人,在此,我将从形而上学来考察人。
在我看来,任何动物只不过是一架精巧的机器,大自然赋予它意识,让它能为自己上发条,并且在一定程度上保全自己,避免遭到敌人的破坏或扰乱。
我认为,人和动物一样,也是一架精巧的机器,但人与其他动物有一点不同——在野兽的活动中,自然是惟一的原动力,而人类则是以自由施动者的身份参与他自己的活动——野兽是由本能去选择和拒绝的,而人类则由自由的行为去选择和拒绝。
因此,野兽不能违背自然为其制定的规则,即使这样做对其有好处,而人则常常违背这些规则,结果使自己招致伤害。
比如,一只饥饿的鸽子会饿死在一个装满佳肴的盘子旁,而一只饥饿的猫则会饿死在水果堆上,其实假如它们能够尝一尝这些它们平时从来不吃的食物,它们很可能会活得很好,但它们根本没想到去尝试。
然而,荒淫的人却耽于纵欲,以致引起热病和死亡,因为精神使感觉败坏,当生理的欲望得到满足后,意志却仍然提出要求。
既然动物有感觉,那么,它们也会有观念,它们甚至能在某种程度上将观念组织起来。对此,人类与动物是相同的,惟一的区别只是程度的不同而已。
在我们身边,有些哲学家甚至主张,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较人与野兽之间的区别更大一些。
所以,构成人类与兽类之间的特殊区别,与其说是悟性,不如说是人的这种施动者的身份。
大自然支配一切动物,兽类服从这种支配,人类同样也感受到大自然的影响,但人类认为自己可以自由地服从或抗拒,而正是这种自由的意识显现出人类的灵魂与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