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端茶给我,我为你喝;你捧饭给我,我为你吃;你向我合掌,我就向你点头。我何尝一日懈怠,不都是是指示心要给你吗!”崇信禅师听了,当下顿然开悟。
从这一则师徒问答之中。可以了解禅就是生活。日常生活的搬柴运水,喝茶吃饭,无不蕴藏无限的禅机。
多捡一些
鼎州禅师与沙弥在庭院里穿行,突然刮起一阵风,从树落下了好多树叶,禅师就弯着腰,将树叶一片片的捡起来,放在口袋里,旁的沙弥就说道:
禅师!不要捡了,反正明天一大早,我们都会打扫的。”
鼎州禅师不以为然的道:“话不能这样讲,打扫,难道就一定会干净吗?我多捡一片,就会使地上多一分干净啊!”
沙弥又再说道:“禅师,落叶那么多,您前面捡,它后面又落下来,您怎么捡得完呢?”
鼎州禅师边捡边说道:“落叶不光是在地面上,落叶在我们心地上,我捡我心地上的落叶,终有捡完的时候。”
沙弥听后,终于懂得禅者的生活是什么?
当佛陀住世的时候,有一位弟子叫“周利盘陀伽”,非常愚笨,教他一首偈颂,会念前句忘后句,念后句忘前句,不得已,佛陀问他会什么,他说会扫地,佛陀就叫他扫地的时候念“拂尘扫垢”,他念久后,心想,外面的尘垢脏时,要用扫把去扫,心内污秽时要怎样清扫呢?
这样,周利盘陀伽就聪明开智慧了。
鼎州禅师的捡落叶,不如说是捡心里的妄想烦烦,大地山河有多少落叶不去管它,心里的落叶捡一片少一片,禅者,只要当下安心,就立刻拥有了大千世界的一切。儒家主张凡事求诸己,禅者要求随其心净则国土净,故人人应随时随地除去自己心上的落叶。
一坐四十年
佛窟惟则禅师,宋朝长安人,少年出家后,在浙江天台山翠屏岩的佛窟庵修行。
他用落叶铺盖屋顶,结成草庵,以清水滋润咽喉,每天只在中午采摘山中野果以充饥腹。
一天,一位樵夫路过庵边,见到一个修道老僧,好奇的上前问道:“你在此住多久了?”
佛窟禅师回答道:“大概已易四十寒暑。”
樵者好奇的再问道:“你一个人在此修行吗?”
佛窟禅师点头道:“丛林深山,一个人在此都已嫌多,还要多人何为?”
樵夫再问道:“你没有朋友吗?”
佛窟禅师以拍掌作声,好多虎豹由庵后而出,樵夫大惊,佛窟禅师速说莫怕,示意虎豹仍退庵后,禅师道:“朋友很多,大地山河,树木花草,虫蛇野兽,都是法侣。”
樵夫非常感动,自愿皈依作为弟子。佛窟对樵者扼要的指示佛法的心要道:“汝今虽是凡夫,但非凡夫;虽非凡夫,但不坏凡夫法。”
樵者于言下契入,从此慕道者纷纷而来,翠屏岩上白云飘空,草木迎人,虎往鹿行,鸟飞虫鸣,成为佛窟学的禅派。
一坐四十年,用普通的常识看,四十年是漫长的岁月,但证悟无限时间,进入永恒生命的圣者,已融入大化之中的惟则禅师,这只不过一瞬之间而已。在禅者的心中,一瞬间和四十年,并没有什么差距。
禅者的悟道中,他所悟的是没有时空的差距,没有人我的分别,没有动静的不同,没有生佛的观念(众生与佛)。
“虽是凡夫,但非凡夫之流”,因为人人有佛性,真理之中绝生佛之假名,如有是凡夫非凡夫的分别?“虽非凡夫,但不坏凡夫法”,禅者悟道,不破坏另有建立,不坏万法,而已超越万法了。
一首诗
双溪布衲禅师和契嵩禅师友善,而且彼此已到了真正以禅接心的阶段,一日契嵩禅师戏以诗追悼还活得好好的布纳禅师日:
“继祖当吾代,生缘行可规;
终身常在道,识病懒寻医。
貌古笔难写,情高世莫知,
慈云布何处,孤月自相宜。”
布衲禅师读罢契嵩禅师的追悼诗后,非常欢喜的举笔答日:
“道契平生更有谁,闲卿于我最心知;
当初未欲成相别,恐误同参一首诗。”
布衲禅师写罢,即投笔坐亡。
布衲禅师本来没有入灭的意图,但为了顾念道友诗篇的信誉,所以就入灭了。禅师们的友谊,生死以之,实在非常难得。
古人有一死以酬知己,但那都是为了报恩,或其他事故,而布衲禅师只是为了道友的游戏笔墨,就以死来维护道友的意见。契嵩禅师诗中的意思,就是直下承当布衲禅师的傅法,也可以说是一句玩笑话,也可以说这一首诗,或真有见地,布衲禅师为了认可,就毫不犹豫的入灭,不了解的人还以为布衲禅师是被契嵩禅逼死的,其实禅师对生死的看法,早就勘破,只要后继有人撒手就走,可说洒脱自在,还有什么比这更美的呢?
快乐与痛苦
昙照禅师每日与信徒开示,都离不开:
“快乐呀!快乐呀!人生好快乐呀!”
可是有一次他害病了,在病中不时叫说:
“痛苦呀!痛苦呀!好痛苦呀!”
住持人和尚听到了,就来责备他:
“喂!一个出家人有病,老是喊苦呀,苦呀,不好看呀!”
昙照:“健康快乐,生病痛苦,这是当然的事,为什么不能叫苦呢?”
住持:“记得当初你有一次,掉进水里,快要淹死时,你且面不改色,那种无畏的样子,视死如归,你那豪情如今何在?你平时都讲快乐,快乐,为什么到病的时候,要讲痛苦,痛苦呢?”
昙照禅师对住持和尚道:
“你来,你来,你到我床前来!”
住持到了他床边,昙照禅师轻轻地问道:
“住持大和尚,你刚才说我以前讲快乐呀,快乐呀!现在都是说痛苦呀,痛苦呀!请你告诉我,究竟是讲快乐对呢?还是讲痛苦对呢?”
人生有苦乐的两面,太苦了,当然要提起内心的快乐;太乐了,也应该明白人生苦的真相。热烘烘的快乐,会乐极生悲;冷冰冰的痛苦,会苦得无味;人生最好过不苦不乐的中道生活。
自了汉
黄檗禅师自幼便出家为僧,有一次他游天台山时,碰到一位举止奇怪的同参,两人谈笑,一如故人。当他们走到一条小溪前面时,正好溪水暴涨,那个同参叫黄檗一起渡河,黄檗便说道:
“老兄,溪水这么深,能渡过去吗?”
那个同参便提高裤脚过河,好像在平地上行走一样自然,他边走边回过头来说:
“来呀!来呀!”
黄檗便叫道:
“嘿!你这小乘自了汉,如果我早知你如此(早知你是有神通的小乘人)便把你的脚跟砍断。”
那同参被他骂声所感动,叹道:
“你真是位大乘的法器,实在说,我不如你啊!”
说着,便消失了。
佛教分大乘小乘,小乘重自度,大乘重度他,小乘圣者,纵然得道,也不及初发心的大乘行者。“拔一笔而利天下吾不为也”的作风,永远不能成佛。“自己未度,先能度人,才是菩萨发心。”黄檗斥责自了汉,难怪小乘圣者感动,并赞叹为大乘法器了。
隐居地方
无德禅师一向在行脚,一天来到佛光禅师处。佛光禅师对他说:“你是一位很有名的禅者,可惜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隐居呢?”
无德禅师无可奈何地答道:“究竟那里才是我的隐居之处呢?”
佛光禅师道:“你虽然是一位很好的长老禅师,可是却连隐居之处都不知道。”
无德禅师说:“我骑了三十年马,不料今天竞被驴子摔下来。”
无德禅师在佛光禅师处住下来,一天,有一学僧问道:“离开佛教义学,请禅师帮我抉择一下。”
无德禅师告诉他道:“如果是那样的人就可以了。”
学僧刚要礼拜,无德禅师说:“你问得很好,你问得很好!”
学僧道:“我本想请教禅师,可是……”
无德禅师道:“我今天不回答。”
学僧问:“干净得一尘不染时又如何呢?”
无德禅师答道:“我这个地方不留那种客人。”
学僧问:“什么是您禅师的家风?”
无德禅师说:“我不告诉你。”
学僧不满的责问说:“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无德禅师也就不客气地答道:“这就是我的家风。”
学僧更是信真地责问道:“您的家风就是没有一句话吗?”
无德禅师说:“打坐!”
学僧更顶撞道:“街上的乞丐不都在坐着吗?”
无德禅师拿出一个铜钱给学僧。
学僧终于省悟。
无德禅师再见佛光禅师报告说道:“当行脚的时候行脚,当隐居的时候隐居,我现在已找到隐居的地方!”
自古以来的禅僧,有的行脚云水,有的陆沉隐居,有的躲藏盛名之累,入山惟恐不深,有的接待十方,等待有缘的传灯之人。究竟怎么做才是禅僧真正的生活行止呢?正如无德禅师说:“当行脚的时候行脚,当隐藏的时候隐藏。”慧可安心
神光慧可禅师翻山越岭来到嵩山少林寺,拜谒达摩祖师,要求开示,并请为人室弟子,达摩面壁静坐,不理不睬,神光于是在门外伫候,时值风云漫天,过了很久,雪深及膝。达摩看他确实求法虔诚,才开口问他:“你久立雪中,所求何事?”
神光道:“惟愿和尚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达摩说:“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尚不能至,汝公以轻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神光听此诲励,即以刀断臂在达摩座前。
达摩说:“诸佛求道为法忘形,你今断臂,求又何在?”
神光答道:“弟子心未安,请祖师为我安心!”
达摩喝道:“把心拿来,我为你安!”
神光愕然地说:“我找不到心呀!”
达摩微笑说道:“我已经为你将心安好了。”
神光慧可于找不到处,而有一个转身入处,终于豁然大悟,我们的烦恼本空,罪业本无自性,识心寂灭,没有妄想动念处,就是正觉,就是佛道。如果能够保持一颗平实不乱的真心,佛性当下就会开显。
珍惜现在
日本亲鸾上人九岁时,就已立下出家的决心,他要求慈镇禅师为他剃度,慈镇禅师就问他说:
“你还这么年少,为什么要出家呢?”
亲鸾:“我虽年仅九岁,父母却已双亡,我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人一定要死亡?为什么我一定非与父母分离不可?所以,为了探索这层道理,我一定要出家。”
慈镇禅师非常嘉许他的志愿,说道:“好!我明白了。我愿意收你为徒,不过,今天太晚了,待明日一早,再为你剃度吧!”
亲鸾听后,非常不以为然地道:“师父!虽然你说明天一早为我剃度,但我终是年幼无知,不能保证自己出家的决心是否可以持续到明天?而且,师父!你那么高年,你也不能保证您是否明早起床时还活着。”
慈镇禅师听了这话以后,拍手叫好。并满心欢喜地道:
“对的!你说的话完全没错。现在我马上就为你剃度吧!”
我国唐代玄奘大师,十二岁出家时。因唐代出家为僧须经考试及格,其时玄奘年幼,未能录取,玄奘伤心痛哭,主考官郑善果问为何定要出家?玄奘答以要“光大如来遗教,绍隆菩提佛种”,因其志愿宏伟,特准出家,今中日两圣者,古今辉映,亦佛教之美谈也。
说究竟法
佛光禅师向学僧提一则公案道:
古时,人们大多用纸糊的灯笼点上蜡烛照路,某日一位盲者拜访了他的一位朋友,辞别时,因为天色已暗,他的朋友就给他一只灯笼,让他照路回家。
盲者谢绝朋友的好意说道:
“我不需要灯笼,无论明暗,对我都是一样。”
朋友解释道:“我知道你不需要灯笼照路回家,但如果你不带灯笼的话,别人也许会撞着你。因此你最好还是带着。”
话说得有理,这位盲者就带着灯笼回家了,但走不多远,却被来人撞个正着,盲者骂来人道:
“看你走到那里去了?难道你看不见我手里的灯笼?”
路人除致歉意外,说道:
“老兄!你的蜡烛已经熄了。”
盲者道:“是你的心灯灭了,岂关我的蜡烛灭呢?”
见性的人,光照的般若与黑暗的无明,在他都是一样,没有分别,黑暗的烦恼固然苦人,光明的烈日,又何不炙人?虽然如此,何妨运用慈悲方便,提一灯笼(慧炬)照开众生的心灯?
众生无始以来,我执深重,生死死生,长夜冥冥,虽然长了二个眼睛,却不见眼前路人,责怪盲者灯笼熄灭,自己睁着眼睛,却不用心,心灯的熄灭,才更可悲!例如世人未明佛法大义,到处误解佛法,毁谤三宝。即如明眼人撞了瞎子的灯笼,还怪灯不亮。
最具魅力
有一位女施主,家境非常富裕,不论其财富、地位、能力、权力,及漂亮处表,都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但她却郁郁寡欢,连个谈心的人也没有。于是她就去请教无德禅师,如何才能具有魅力,以赢得别人的欢喜。
无德禅师告诉她道:“你能随时随地和各种人合作,并具有和佛一样的慈悲胸怀,讲些禅话,听些禅音,做些禅事,用些禅心,那你就能成为有魅力的人。”
女施主听后,问道:“禅话怎么讲呢?”
无德禅师道:“禅话,就是说欢喜的话,说真实的话,说谦虚的话,说利人的话。”
女施主又问道:“禅音怎么听呢?”
无德禅师道:“禅音就是化一切声音为微妙的声音,把辱骂的声音转为慈悲的声音,把毁谤的声音转为帮助的声音,哭声闹声,粗声丑声,你都能不介意,那就是禅音了。”
女施主再问道:“禅事怎么做呢?”
无德禅师:“禅事就是布施的事,慈善的事,服务的事,合乎佛法的事。”
女施主更进一步问道:禅心是什么用呢?”
无德禅师道:“禅心就是你我一如的心,圣凡一致的心,包容一切的心,普利一切的心。”
女施主听后,一改从前的骄气,在人前不再夸耀自己的财富,不再自恃自我的美丽,对人总谦恭有礼,对眷属尤能恤关怀,不久就被夸为“最具魅力的施主”了!
禅,不是理论,禅是生活。生活里有禅,就会法力无边,在人人尊,在处处贵;有禅,人生前途无往不利!
像牛粪
宋代苏东坡到金山寺和佛印禅师打坐参禅,苏东坡觉得身心通畅,于是问禅师道:“禅师!你看我坐的样子怎么样?”
“好庄严,像一尊佛!”
苏东坡听了非常高兴。佛印禅师接着问苏东坡道:“学士!你看我坐的姿势怎么样?”
苏东坡从来不放过嘲弄禅师的机会,马上回答说:“像一堆牛粪!”
佛印禅师听了也很高兴!禅师被自己喻为牛粪,竞无以为答,苏东坡心中以为赢了佛印禅师,于是逢人便说:“我今天赢了!”
消息传到他妹妹苏小妹的耳中,妹妹就问道:“哥哥!你究竟是怎么赢了禅师的?”苏东坡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如实讲述了一遍。苏小妹天资超人,才华出众,她听了苏东坡得意的讲述之后,正色说:“哥哥!你输了!禅师的心中如佛,所以他看你如佛,而你心中像牛粪,所以你看禅师才像牛粪!”
苏东坡哑然,方知自己禅功不及佛印禅师。
禅,不是知识,是悟性;禅,不是巧辩,是灵慧。不要以为禅师们的机锋锐利,有时沉默不语,不通过语言文字,同样地有震耳欲聋的法音。
畸形
有位信徒向默仙禅师说道:
“我的妻子悭贪吝啬,对于好事,一财不舍,你能慈悲到我家去,向我太太开示,行些善事好吗?”
默仙非常慈悲的答允。
龠默仙到达信徒家时,信徒的妻子出来迎接,但一杯茶水都舍不得端出来供养,禅师就握着一个拳头说道:
“夫人,你看我的手,天天都是这样,你觉得如何?”
夫人:“如果手天天这个样子,这是有毛病,畸形呀!”
“这样子是畸形!”接着默仙禅师把手伸张成一个手掌,问道:
“假如天天这样子呢?”
夫人:“这样子也是畸形!”
默仙禅师立刻道:
“夫人!不错,这都是畸形。钱只知道贪取,不知道布施,是畸形;钱只知道花用,不知道储蓄,也是畸形。钱要流通,要能进能出,要量人为出。”
这个太太在默仙禅师这么一个比喻之下,对做人处事和经济观念,用财之道,了然于心了!
世间上有人过份贪财,有人过份施舍,均非佛教中道之义。悭贪之人应知喜舍结缘乃发财顺利之因,不播种,怎有收成?布施之人应在不自苦不自恼情形下为之,否则即为不净之施。默仙禅师以掌为喻,实有至理在焉。
禅门问答
洞山禅师在会见初首座的时候,首座说道:“也大奇,也大奇,佛道世界深不可知。”
洞山禅师因此问道:“关于佛道世界可不可测知,我们暂且不谈,现在只请问你这个说佛道世界的人,究竟是什么世界的人呢?”
初首座沉默不答,洞山禅师追问道:“你为什么不赶快回答呢?你说,你是那个世界的人呢?”
初首座道:“你不可以那么急躁!”
洞山禅师道:“你连我的主题都不回答,怎能叫我不急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