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将葫芦装满水,再把盐倒进去,使它立刻溶化,你就会开悟了!”
学僧依样葫芦,遵示照办,过不多久,跑回来说道:
“葫芦口太小,我把盐块装进去,它不化;伸进筷子,又搅不动,我还是无法开悟。”
禅师拿起葫芦倒掉了一些水,只摇几下,盐块就溶化了,禅师慈祥地说道:
“一天到晚用功,不留一些平常心,就如同装满水的葫芦,摇不动,搅不得,如何化盐,又如何开悟?”
学僧:“难道不用功可以开悟吗?”
禅师:“修行如弹琴,弦太紧会断,弦太松弹不出声音,中道平常心才是悟道之本。”
学僧终于领悟。
世间事,不是一味执着就能进步的,读死书而不活用,不能获益。留一点空间,给自己转身;余一些时间,给自己思考,不急不缓,不紧一松.那就是入道之门了。
大千为床
有一次,苏东坡要来见佛印禅师,并且事先写信给禅师,叫禅师如赵州禅师迎接赵王一样不必出来迎接。
苏东坡自以为了解禅的妙趣,佛印禅师应该以最上乘的礼来接他——不接而接。可是却看到佛印禅师跑出寺门来迎接,终于抓住取笑禅师的机会,说道:
“你的道行没有赵州禅师洒脱,我叫你不要来接我,你却不免俗套跑了大老远的路来迎接我。”
苏东坡以为禅师这回必居下风无疑了,而禅师却回答一首偈子说:
‘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迎赵王;
怎似金山无量相,大千世界一禅床。’
意思是说:赵州不起床接见赵王,那是因为赵州不谦虚,而不是境界高,而我佛印出门来迎接你,你以为我真的起床了吗?大千世界都是我的禅床,虽然你看到我起床出来迎接你,事实上,我仍然躺在大千禅床上睡觉呢?你苏东坡所知道的只是肉眼所见的有形的床,而我佛印的床是尽虚空遍法界的大广床啊!
人的声气
有一学僧请示盘圭禅师道:“我有一个天生的毛病——气短心急,曾受师父指责,我也知错要改,但因心急已成为习气,始终没有办法纠正,请问禅师,您有什么办法帮我改正习气呢?”
盘圭禅师非常认真答道:“你心急的习气,如果能拿出来,我帮你改正。”
学僧道:“现在不会心急,有时会忽然跑出来。”
盘圭微微一笑道:“那么,你的心急,时有时无,不是习性,更不是天性;是你触境而生的,本来没有,困境而生。若说父母生给你的,你是太不孝了;父母生给你的,只有佛心,其他没有。”
盘圭禅师一生接待学生,不说佛法,不说禅法,只是要求你自己应具有的佛心和高贵的道德。
后来,盘圭禅师圆寂后,一位住在寺院旁的盲人对参禅的学僧说道:
“我虽是瞎子,看不到对方的面孔,但却能从对方说话的声音判断他的性格。通常,我不但可以在一个人对幸福者或成功者的祝福语中,听出他的嫉妒声气,也可从他对不幸者或失败者所发出的安慰语中,探他的得意和满足声气,仿佛他可从那些慰祝之言中得到许多的利益似的。但是,在我所有的体会中,盘圭禅师对人说话的声气始终是真诚无伪。每当他向人宣示快慰之情时,我只听到快慰的声气。而当他向人一吐愁肠时,我只听到愁苦的声气。那种声气,完全从他的佛心中流露出来的,那佛心,就是他父母生的。”
学僧听后,一面否认盲者的话,一面赞美盘圭禅师道:“我们老师的佛心,不是父母生的,那是他本有的。”
把一切好的都归之于父母生的,这会失去自己的本性,把一切坏的都归之于父母生的,这也会被说为不孝。好和坏,是习性,不是本性,既非与生俱来,也非父母所生。设有人问:“佛陀是谁生的?”答以“佛陀是摩耶夫人生的”,此话错也,悉达多太子是摩耶夫人生的,而佛陀则是从般若生也,所谓“般若为三世诸佛之母”,即此义也。
宜默不宜喧
灵树院有一年夏安居的时候,五代时的后汉刘王坚持礼请云门禅师及其寺内大众全体到王宫内过夏。诸位法师在宫内接受宫女们礼敬问法,莺莺燕燕,热闹非凡。尤其刘王虔诚重法,故禅修讲座,无日无之。寺中耆宿也都乐于向宫女和太监们说法。但惟有云门禅师一人却在一旁默默坐禅,致使宫女们不敢亲近请示。
有一位值殿的官员,经常看到这种情形,就向云门禅师请示法要,云门禅师总是一默,值殿官员不但不以为许,反而更加尊敬,就在碧玉殿前贴一首诗道:
“大智修行始是禅,禅门宜默不宜喧,万般巧说争如实,输却禅门总不言。”
禅门高僧,一向如闲云野鹤,或居山林,或住水边,三衣一具,随缘任运,即使法缘殊胜,王宫侯第,亦不为利诱,不为权动。如云门禅师者,“一默一声雷”,虽不言语,实则有如雷轰‘顶之开示,我们如在沉默时体会出千言万语,就可以说已透到一点禅的消息了。
草木成佛
日本真观禅师,最初研究天台教义六年,后来改习禅学七年,为了寻师访道,以期明心见性,找到自己本来面目,又负笈中国各名山丛林,参话头,习禅定,又经历十二年之久。
二十多年后,他终于在禅门口得到了自我消息,因此束装返国,在东都、奈良等地弘扬禅法。各地学者,蜂拥而:来参禅求道,大家都争相以一些困难的问题,要他解答。
那些问题包括:
一、什么是我们自己的本来面目?
二、达摩祖师西来大意是什么?
三、人间赵州狗子有无佛性,赵州时而说有时而说无,究竟是有是无?
问题虽多,真观禅师总是闭着眼睛,不予回答。有人也知道真观禅师不愿和人议论禅门公案,大家对公案禅师搬来说去,并不能得到真正的受用。
一天,有一位五十余岁的天台学者道文法师,研究天台教义三十余年,慕名而来,非常诚恳地问道:
“我自幼研习天台法华思想,有一个问题始终不能了解。”
真观禅师非常爽朗答道:“天台法华的思想博大精深,圆融无碍,应该问题很多,而你只有一个问题不解,不知是什么问题?”
道文法师问道:“法华经说:‘情与无情,同圆种智’,这意义就是认为树木花草皆能成佛,请问,花草成佛真有可能吗?”
真观禅师不答反问:“三十年来,你挂念花草树木能否成佛,对你有何益处?你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如何成佛?你要作如是想才对!”
道文法师先是讶异,然后道:“我没有这样想过,那请问我自己如何成佛?”
真观禅师道:“你说只有一个问题问我,关于第二个问题就要你自己去解决了。”
花草树木能不能成佛?这不是一个重要问题,因为大土山河,花草树木,一切宇宙万物,都是从我们自性中流出,只要我们成佛,当然一切草木都跟着成佛,不探讨根本,只寻枝末,怎能进入禅道?
禅,要我们当下认识自我,不要去攀缘其他。
你从那里来
惠能当初见五祖的时候,五祖弘忍大师第一句就问他:“你从那里来?”
“我从岭南来。”惠能回答。
“岭南是猫獠的地方,猫獠没有佛性啊!”
惠能就回答说:
“人有南北,佛性也有南北吗?”
就因为这一段重要的对话,惠能受到五祖弘忍特别的器重,并且传授衣钵。
以后,六祖惠能大师也常以同样的问话,摄受了许多门徒弟子。以下举四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
一神会大师亲近六祖,六祖问他:“你从那里来?”
神会回答说:“我不从那里来。”
这回答非常受六祖的赏识。
二南岳怀让禅师于二十三岁时参访六祖,六祖一样的问他:“你从那里来?”
“我从安和尚那里来。”六祖又问:
“什么东西把你带来?”
怀让禅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此在曹溪一住就是十多年,直到三十多岁才开悟。
三青原行思禅师,初到曹溪之时,六祖也这样问他:“你做过什么事才来这里?”
行思禅师回答他说:“圣谛亦不为。”
意思是说成佛做祖我都不要,还要做什么?这句话也大受六祖的器重。
四做过唐代国师的南阳慧忠禅师,初来参学时,六祖问他时:“你从那里来?”
慧忠回答说:“我从近处来。”
由于过去五祖问他:“你从那里来?”因而开启六祖入道的因缘,所以六祖以后接引参禅的人也都以“你从那里来?”来启发对方、考验对方,要对方对自己生命最根本的来处提起疑情,深入去探究真相。提起疑情是禅宗接机时常常使用的重要方法之一,从一个接连一个的问答之中,禅者终于返照自性,认识到自己本来面目。
诸佛不欺
黄檗禅师出家后,认为必须放弃恩情,达到无为时,方才是真实的报恩,因此过了三十年禅者的生活,却从来不曾回过俗家,探望亲人,但他内心深处,非常记挂年迈的母亲。五十岁时,有一次在参访的旅途中,不自觉地就往故乡的方向走去。
母亲也思念出家的儿子,可是毫无音讯,每天从早到晚哀伤地哭泣着,把眼睛都哭得失明。为了想念儿子,母亲就在路旁设个司茶亭,不但亲自招待过往的云水僧,并且亲自迎到家中,为他们洗脚,以示礼敬;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黄檗禅师左脚上有颗大痣,她眼睛虽瞎了,但希望凭万分之一的洗脚机遇,或可认出谁是他的爱子。
这一天,黄檗禅师也接受了母亲的招待,他一边让母亲洗脚,一边向母亲述说佛陀出家的故事,希望母亲能因此得到信仰、安心。黄檗禅师只将右脚给母亲洗,却不把左脚给母亲洗。
黄檗禅师接连二次返家,虽然觉得难舍难离,但还是忍痛起程云游行脚,继续参访。邻居们忍不住将这个事实,告诉他的母亲说,那个向你讲释迦出家故事的人,就是你经常盼望的儿子。母亲听后几近疯狂似的说:“难怪声音好像我儿”。说后就追上去,一直追到大河边,不巧,这时黄檗禅师已经上船,而且船也开动了,母亲情急的跳到河里,非常不幸的淹死了。
黄檗禅师站在对岸看到母亲失足,落水溺死的情形,不禁悲从中来,恸哭着说道:“一子出家,九族升天;若不升天,诸佛妄言。”
黄檗禅师说后,即刻乘船返回,火葬母亲,说一偈日——
‘我母亲多年迷自心,如今花开菩提林,
当来三会若相值,归命大悲观世音。’
在黄檗禅师说偈的时候,乡人都看见他的母亲在火焰中升空而去。
黄檗希运禅师,福建人,在江西出家,受法于百丈怀海禅师,但也在安徽南泉禅师处得到印证。黄檗禅师不是一个歪孝顺的人,所谓孝顺有三:一为小孝,甘脂奉养,二为中孝,光宗耀祖,三为大孝,度其灵识超升。禅师度母乃大孝中之大孝也。
炷香增福
唐朝的裴休宰相,是一个很虔诚的佛教徒,他的儿子裴文德,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状元,皇帝封他为翰林,但是裴休不希望儿子这么早就飞黄腾达,少年仕进。因此就把他送到寺院里修行参学,并且要他先从行单(苦工)上的水头和火头做起。这位少年得意的翰林学士,天天在寺院里挑水砍柴,弄得身心疲累,而又烦恼重重,心里就不停地嘀咕,不时的怨恨父亲把他送到这种深山古寺里来做牛做马,但因父命难违,强自隐忍,像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做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忍耐不住,满怀怨恨的发牢骚道:
“翰林担水汗淋腰,和尚吃了怎能消?”
寺里的住持无德禅师刚巧听到,微微一笑,也念了两句诗回答道:
“老僧一炷香,能消万劫粮。”
裴文德吓了一跳,从此收束身心,苦劳作役。
伟大人物,不是坐在高位上给人崇拜,禅者是从卑贱作业,苦役劳动中身体力行,磨励意志。儒者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佛教更是重视苦行头陀,劳役历练。虽然如斯,这也只是充实福德因缘,乃属世间有为法,若禅者炷香,心能横遍十方,性能竖穷三际,心性能与无为法相应,当然“老僧一炷香,能消万劫粮”了。
那里没有佛
一次,有位禅师在佛殿里随众课诵,忽然咳嗽了一声,就将一口痰吐在佛像身上,管理的纠察师看到以后就责骂他道:
“岂有此理!怎么可以把痰吐在佛身上呢?”
这位吐痰的禅师又再咳嗽了一下,对纠察师说:
“请您告诉我,虚空之中那里没有佛?我现在还要再吐痰,请问那里没有佛?”
这位吐痰者,他已经悟到“佛性遍满虚空,法身充塞宇宙”的道理,您怪我把痰吐在佛身上,自以为对佛尊敬了,其实,这正表示你还不懂什么是佛,佛的法身是遍满虚空,充满法界的,所以这位禅师说:
“请您告诉我,那里没有佛?”
这么一问,您能回答得出吗?回答不出,就是尚未悟道。即使悟道,这样反诘一问,他的灵智,他的禅机,也就由此更加展开了。
五、人生智慧
不复再画
月船禅师是一位善于绘画的高手,可是他每次作画前,必坚持购买者先行付款,否则决不动笔,这种作风,使社会人士经常给予微词批评。
有一天,一位女士请月船禅师帮她作一幅画,月船禅师问:“你能付多少酬劳?”
“你要多少就付多少!”那女子回答道:“但我要你到我家去当众挥毫。”
月船禅师允诺跟着前去,原来那女子家中正在宴客,月船禅师以上好的毛笔为她作画,画成之后,拿了酬劳正想离开。那女士就对宴桌上的客人说道:
“这位画家只知要钱,他的画虽画得很好,但心地肮脏;金钱污染了它的善美。出于这种污秽心灵的作品是不宜挂在客厅的,它只能装饰我的一条裙子。”
说着便将自己穿的一条裙子脱下,要月船禅师在它后面作画。月船禅师问道:“你出多少钱?”
女士答道:“哦,随便你要多少。”
月船开了一个特别昂贵的价格,然后依照那位女士要求画了一幅画,画毕立即离开。
很多人怀疑,为什么只要有钱就好?受到任何侮辱都无所谓的月船禅师,心里是何想法?
原来,在月船禅师居住的地方常发灾荒,富人不肯出钱救助穷人,因此他建了一座仓库,贮存稻以供赈济之需。又因他的师父生前发愿建寺一座,但不幸其志未成而身亡,月船禅师要完成其志愿。
当月船禅师完成其愿望后,立即抛弃画笔,退隐山林,从此不复再画。他只说了这样的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画人画面难画心。”钱,是丑陋的;心,是清净的。
有禅心的人,不计人间毁誉,像月船禅师,以自己的艺术素养,求取净财救人救世,他的画不能以一般画来论,应该称为禅画了。因为他不是贪财,他是舍财,可是世间人有多少人能懂得这种禅心呢?
禅的妙用
仙崖禅师外出弘法,路上,遇到一对夫妇吵架。
妻子:“你算什么丈夫,一点都不像男人!”
丈夫:“你骂,你如再骂,我就打你!”
妻子:“我就骂你,你不像男人!”
这时,仙崖禅师听后就对过路行人大声叫道:
“你们来看啊,看斗牛,要买门票;看斗蟋蟀、斗鸡都要买门票;现在斗人,不要门票,你们来看啊!”
夫妻仍然继续吵架。
丈夫:“你再说一句我不像男人,我就杀人!”
妻子:“你杀!你杀!我就说你不像男人!”
仙崖:“精彩极了,现在要杀人了,快来看啊!”
路人:“和尚!大声乱叫什么?夫妻吵架,关你何事?”
仙崖:“怎不关我事?你没听到他们要杀人吗?杀死人就要请和尚念经,念经时,我不就有红包拿了吗?”
路人:“真岂有此理,为了红包就希望杀死人!”
仙崖:“希望不死也可以,那我就要说法了。”
这时,连吵架的夫妇都停止了吵架,双方不约而同的围上来听听仙崖禅师和人争吵什么。
仙崖禅师对吵架的夫妻说教道:
“再厚的寒冰,太阳出来时都会溶化;再冷的饭菜,柴火点燃都会煮熟;夫妻,有缘生活在一起,要做太阳,温暖别人;做柴火,成熟别人。希望贤夫妇要互相敬爱!”
仙崖禅师就这样活用“禅”了。
行恶与修善
有学僧请示峻极禅师道:
“如何才是修行行善的人?”
峻极:“担枷带锁者。”
学僧:“如何是邪恶为非的人?”
峻极:“修禅入定者。”
学僧:“学僧根机愚昧,禅师的开示,颠倒难明,恳求禅师还是用简明易晓的言辞开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