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意思了,我实话实说而已。”四儿防贼似地看着红颜。
“既然仇大人还有气,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红颜倚着门,说完后潇洒离去。
因为红颜现在在仇府当值,仇诚就成了红颜的上司,红颜礼法上尊称仇诚一句“仇大人”,但语气随意,并没有当回事。仇诚也不指望红颜能乖乖当个下属,不来添堵都是她大发慈悲了。
仇诚听到红颜离开的脚步声,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四儿继续照料仇诚。
小六是跟着红颜一同离开的。出了上河苑,红颜便叫小六带她们去住处。
外院不比内院,外院比较没那么讲究。红颜住的房间虽不比家里,但还算宽敞,进去是个小厅,两边有轻纱垂下,遮住了有床的房间,看来是为了红颜这些女子特意准备了一番。一个房间的床比较大,另一个房间有两铺床,比较简朴。
子鸢眼睛不停地转动,打量这个房子,看完后嘟着嘴不满意地说:“怎么破破烂烂的,比家里的差太多了。”
子鹭作势要敲打子鸢,教训道:“怎么说话的,小姐是来办事的,就算委屈我们小姐住三等丫环那样的房间也得忍。”
小六在一边听了额头开始冒汗,心中嘀咕:“为了尽早整理出来这房间还安排了不少人来忙活,结果刚来就被你们这两小姑奶奶排挤了。”
红颜淡淡地瞥了小六一眼,语气不带喜怒,平静地说:“凑合着住吧,小六,晚上吃食可以让子鹭子鸢自己去厨房准备吗。”
小六马上笑着回答:“可以,当然没问题。”反正你们都不嫌麻烦,我怕什么。
“那带她们去厨房吧。”红颜吩咐道,“还有,我这就她们俩伺候就好了。”
“晓得勒!两位姐姐请吧。”小六做了请的姿势,引着子鹭子鸢去厨房。小六听到说不用人来伺候心情更是好点,外院是不许丫环婆子随便来的,但房间总是要整理的吧,如果不让丫环婆子来收拾,那就可能让小厮来收拾,这种悲催的工作十有八九会落到自己身上,既然不用人整理,那就不用担心自己来干杂活了。
子鹭子鸢是红颜的贴身丫鬟,只用干些细碎的活和比较私密的活,平时都是使唤小丫鬟和婆子的,加上洛公公和红颜在内院时间不多,子鹭子鸢可谓是养尊处优的。但为了让红颜在仇府没有后顾之忧,两人百分之两百愿意来干苦差,两人吃苦耐劳精神和小六那躲懒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现在房间只剩红颜一人,平时跟在红颜身边的暗卫不能进入仇府,比起平时,红颜更要小心周围。
来仇府和以前做任务其实没有什么两样,潜入人家宅子一年都试过,红颜现在心如止水,很平静,很无畏。不管怎么样,这次是明目张胆地深入敌营,红颜现在就翻箱倒柜,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物品。本来是不担心仇府的人下黑手的,但就担心他们在暗处使绊子,没有防人之心怎么可以呢。
一夜无事,平安过去。
第二天,红颜召集一部分锦衣卫到院子操练,还有一部分混入护卫当中守在院外。
在仇府第一天的操练,红颜站在走廊上负手看着,下面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喊声如洪钟,引得外院的人想驻足观看。当然,那些人被红颜的眼神吓退,只能停留一会就匆匆离去。
仇府也有操练场,仇府那些人的练习和锦衣卫也不会有太大差别,完全没有不传之秘什么的。但红颜偏要将两拨人分开来,明显是表明立场,人,留在仇府,心,依旧向着洛公公。
午后,太阳躲进云层,阳光透过缝隙穿庭入院。
四儿抱着一摞书穿过走廊,书高高地躲住了视线,一边走一边小声抱怨什么“公子太可恶了”之类的话。
子鸢贴着墙壁,旁边是月洞门。看准时机,子鸢匆匆忙忙穿过去,“很不巧”和四儿撞上了,两人都摔倒了,书倒了一地。
四儿揉了揉屁股,看都不看是谁就生气地说:“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没看见爷幸幸苦苦抱着那么多书吗!”说着说着,还小声发牢骚:“公子欺负我也就算了,还事事不顺心。”
子鸢听了赶紧起身,还把四儿拉起来了,四儿手中触碰到那娇嫩的小手,好像有电流透过手臂,直击心脏。四儿还没站稳,看到眼前那娇滴滴的姑娘,赶紧缩手,差点又往后仰了。子鸢还想拉一把,四儿退后几步,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样。
子鸢不好意思缩了缩手,小碎步向前,看到四儿见鬼一样的神情,有些受伤地后退几步。子鸢黯然道:“小哥哥,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子鸢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地说:“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吓你的,我不知道我原来那么让人讨厌,会让小哥哥这么嫌弃。”不是有意是故意的,胆敢嫌弃姑奶奶我,姑奶奶不整死你。
四儿震惊了,看到眼前仙女似的子鸢担忧和羞愧的样子,还有那声音有些湿湿的,让四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刚才太凶了点。
要说四儿身边,最漂亮的莫过于小婧了,但小婧平时是恭顺温柔,但对自己是凶巴巴的,眼前的人跟小婧各有千秋。再说,四儿身为仇诚身边的贴身小厮,讨好卖乖暗送秋波的姑娘也有,只是优质美女都看上了仇诚,那这四儿还真没见过有这么好的桃色炸弹砸向自己,平时这样漂亮的姑娘眼睛早盯上自家公子了。
四儿被子鸢叫的“小哥哥”骨头都酥了酥,但理智尚存,他没忘眼前的人可是红颜身边的人,就算不是,四儿跟在仇诚多年的经验,早在心中给子鸢打上“非奸即盗”的大印。
四儿咳了咳:“姑娘,你不用这样的,是我不好,我心情不好才对你大呼小叫的,我在这里跟你赔不是了。”
子鸢往后缩了缩,晃了晃手,越发地羞窘,“小哥哥别这样,本来就是我不好……我帮你把书剑起来吧。”
子鸢蹲下,慌慌乱乱地捡书。四儿看子鸢动作有些笨拙,赶紧蹲下来好好整理,还埋怨道:“不是这样捡的,姑娘你别添乱了好吗。”
子鸢听了后,一副被雷击中的样子,失神片刻,泪珠溢出眼角:“对不起,都怪我笨手笨脚的,我,我,我平时都没干过这些活。”
“没干过这些活,你难道是大小姐吗?”四儿有些气恼地说道,但看到子鸢这样,还是有些不忍,声音放柔了许多。
听到这话,子鸢笑了,露出洁白的贝齿,眼眶还是带着泪珠,声音有一点湿,但那种自豪还是露了出来,“我家小姐对我很好,从来不苛责我,说实话,跟着我家小姐,我过的生活也就是副小姐的生活。”
在墙的另一边,红颜和子鹭看着修剪过的矮竹出神,远远看上去,像是陶醉在眼前的景物那,实际上两人很认真在听隔壁那两人的对话。
子鹭压低声音说道:“子鸢这小妮子,这样真的可以吗。”子鸢声音有些怪,有些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她不会说她是憋笑憋得幸苦。
红颜只是点点头,面无表情看着竹叶出神。子鹭看向红颜,她不会告诉红颜她肩膀那可疑的抖动已经暴露出她想笑但又拼命忍着的事实。子鹭转过头,继续凝视竹叶,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来,那就白废子鸢演的那么幸苦了。
两人其实在子鸢那娇滴滴的“小哥哥“出口后就莫名被戳中笑点,然后笑意一发不可收拾,但还是得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子鸢不知道,她那一脸幸福的表情让四儿心中警铃大作,她是想干什么,说什么她家小姐好,这是想通过打动我,然后达到勾引我家公子的目的吗,不行,一定要小心,不能让这些坏女人的奸计得逞。
子鸢如果知道自己的有感而发和为拉近和四儿的距离还有减弱警惕换来的是这种效果,一定会很想掐死四儿吧,不,当子鸢“委身“讨好四儿,早就想把他掐得死死地。
四儿重新摞好书,抱起来准备离开,随意应付道:“嗯嗯,知道了。”
子鸢看到四儿这样子敷衍,顿时炸毛了,很想揪着四儿的耳朵问,你什么意思啊,姐那么投入,你就这样子应付我,姑奶奶不发威,当我是病鸟啊。
当然,子鸢没有这么干。子鸢拦在了四儿前,幸好四儿走得慢,及时停住,,才没有导致悲剧再次发生。
四儿不悦地说道:“姑娘你究竟想干什么?”
子鸢拧着手指,再度压下怒火,怯怯地说:“小哥哥,我想让你帮个忙。”
四儿有些不耐烦,但还是不忍心凶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他和蔼地说:“我是想帮姑娘你的,可我现在很忙,你找别人吧。你可以找仇伯,他应该在公子房间里。”
子鸢继续拧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话来:“小哥哥,是这样的,我家小姐房间太素了,所以小姐让我摘点花来插。可是那些姐姐说院子里的花不许采,姐姐们说花园的花可以采,但是我按照姐姐们说的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再找不到,我就没脸见我家小姐,我真的太没用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完,子鸢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弦不要钱地落在地上。
四儿看到子鸢梨花带雨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总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这样子像是在欺负小姑娘。
四儿算不上多聪明,机灵劲是有的,无奈遇上了姑娘的眼泪,脑子就不够用了。美人的泪,男儿要命的利刃。四儿其实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但架不住女孩的眼泪,比如说现在,四儿吞吞吐吐地说:“姑娘您别哭了,不然别人该以为我欺负你了。”
当傻愣子遇上软妹子,胜利多数属于软妹子。
子鸢手背擦了擦眼泪,有些哽咽地说:“对不起,小哥哥,让你为难了。”顿了顿,子鸢接着说:“小哥哥,这样好吗,我帮你拿些书去你要去的地方,然后你带我去花园好吗?”
四儿斩钉截铁的地说:“不行,我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抱那么多书。”
子鸢低头,黯然道:“我知道了,小哥哥是嫌我没用是吧。”
还真有点,拣个书都手忙脚乱,路上还不得被拖死啊……四儿心中这样子想,脸上没表现出来,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姑娘你想多了,身为男子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立足天地间。”
子鸢崇拜地看着四儿,说道:“小哥哥你好威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