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怨我,苏谢。”晏殊抓着我的手,将汤药塞在我掌心,声音低低靡靡的道:“这样对你最好,乖乖的睡一觉,等我来接你。”
对我最好的,他跟我说,这样对你最好苏谢。
我低头瞧汤药,接过有仰面灌了进去,苦的涩的,唇舌间药味满溢,我抹了嘴将药碗递回给他,问道:“还有什么吩咐我做的吗?”
他就看着我不讲话,在我思绪一点点涣散的时候伸手扶住我,嘴唇一开一合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我困的很,只听到他絮絮的念我的名字,“苏谢,苏谢……”
我想在再听清一点,思绪一软便昏睡了过去。
抱着我,抱着我……
有人在我的耳侧一声一声低喘,急促又心急,细细密密,我想推开,一双炙热的手便缠在的脖颈,像毒蛇,又像暗夜里滋生的藤蔓,贴肤缠绵。
这夜色太深,我看不清是谁,只在迷蒙中瞧见一张嫩嫩红的唇瓣,一分分一寸寸的撕咬过我的肌肤,向下向下,我耐不住闷哼一声,那柔软的身子便贴在胸口哭了起来,一颤颤的,抵死缠绵低泣。
那声音让我浑身一凛,猛地推开便瞧见那张天山雪似的脸,脸上挂满了晶闪闪的泪,小声哭道:“姑娘绕了我吧……绕了我吧……”
是谁?这是谁?竟让我觉得熟悉。
“快活吗?快活吗……”她一遍遍问,舌尖灵蛇一般撩拨着嘴唇,耳垂。
是谁?
她忽然抬起头来,尖尖的下颚枕在长欢的肩膀上看我,黑魅魅的眼睛,素白的脸,一头散乱的簪子下托出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舌尖一舔唇角的红血,对我笑了,“快活吗?快活吗……”
我骇的慌忙向后退,那张脸……那眉啊眼啊,熟悉极了,不就是苏谢吗?我身体的主人苏谢。
“快活吗?”她一手搂着长欢,一手挑逗着他耸动的喉结,咯咯笑的看我,“快活吗?”
我不知道她在问谁,她忽然伸手来抓我的脚踝,笑盈盈的问我:“你用我的身子这般久了,可快活?”
我猛地向后缩,她却收回手,双手抱住长欢的脖子咯咯的笑了起来,一颤颤的,细白的小腿之上缠绕的青蛇纹身活了一般颤动,一把扯着长欢的发,贴着他的面道:“你瞧,他是不是美极了?你为何不快活呢?我的身子是多么快活,你居然不会享用。”
她忽然微微蹙眉,歪头问我,“你喜欢阮碧城?”又问:“想不想吃了他?”她双手抱着长欢,向前探了探身看我,“我帮你吃了他好不好?晏殊还有少主,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吃掉好不好?”
她盘在长欢腰上,抓着长欢的头发,只扯的他后仰着脖颈,难捱的喘息,“让他们像这样任你摆布岂不快活?”
是梦吗?是谁的梦?我的?还是苏谢的?
“好不好?”她将一张小脸皱的可怜,伸过素白的手臂来问我,“你把身子还我,我帮你……让你便的强大,便是无坚不摧谁都不能伤害你,你想要的,恨的,怨的,我都替你了结。”她忽然便到我眼前,趴在我身上,俯下脸来瞧我,“你是这么怠惰又愚笨,你看看那些你所爱的,和爱你的,哪个是真心实意?阮碧城背弃你,少主利用你,晏殊吗?他爱的也不是你,他需要的是一种感觉,一种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你对他就像是一只还没有驯服的狗,充满了新鲜感,但最后,你还是只狗而已……”
“若是我,一定折磨的他们痛不欲生。”她抿嘴一颤颤的笑了,“可惜我从来不会让自己落到你这么卑贱的地步。”
她的手指拂过我的眉心,细细的道:“你失败极了,活着有什么用呢?没有人爱你,没有。”她叹了口气,“这么失败的你,怎么配得上我的身子?”猛地抓住我的脖颈,低低偎在我耳侧笑道:“还给我,把身子还给我……”
那手触在我的眉心眼角,冰寒入骨髓,忽有什么冰冰凉的液体泼在我身上,脸上,我猛地一颤惊醒过了来。
就觉得有人拍我的脸,焦急急的喊我,“苏谢苏谢,赶紧醒醒……”
我脑子里昏昏沉沉的,迷蒙中睁开眼就瞧见沈青立在榻前,皱眉看我,“你可算醒了,晏殊没轻没重的也不晓得下了多大的药量,让你睡了这么些天,我真怕睡傻你!”
他絮絮叨叨的念个没完,我睡的太久太沉,脑子里钝钝的,反应不过来,有些痴愣的看他半天,才去看四周,没有人,没有苏谢没有长欢。
我做了个梦,不知道是我还是苏谢的梦。
“喂!”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脸,忐忑问道:“你不会真被药傻了吧?”
脑子里沉甸甸的,我爬坐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楚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孩子?”我有些发愣,问道:“晏殊呢?这是代表……他还活着?”
“什么死了活了?”沈青倒了被冷茶给我,“醒醒脑子,你都睡了四天了,教里现在一片大乱,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我接过冷茶灌了一口,觉得通体都凉,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听他不住的叹气念叨:“晏殊那混小子居然真的就叛教了,以前他虽有野心,但一直念着老教主将他从乱坟岗里捡回来没动过手,当初还发了誓说只要老教主在一天他就不会动少主,不然就天诛地灭,现在居然真动了手,半分的旧情都不念啊!”
“他杀了老教主?”我问沈青。
他抱着孩子左摇右晃道:“那倒是没有,不过带人攻向了大殿,少主和左护法都在抵抗。”
我又问:“那谁占了上风?”
沈青摇了摇头,蹙眉道:“我也不清楚,教中现在一片混乱,原本都是自己人,现在也分不清楚,晏殊派人让我带着孩子来找你,说是让你见一面孩子……”转过头问我,“他是什么打算?有没有跟你说?”
生死一起。
再多的我也不知道,我压了压额头,苦笑道:“他没说让你带你离开吗?”
沈青不解的摇头,问我道:“难道不是他良心发现要保护我?等到纷乱过去后让我出去吗?”
“是吗?”我转头看着他笑。
直笑的他浑身不自在,发毛的问我,“你……怎么个意思?”
“若是他为王,自然会放你出去。”我顿了顿,想了想才继续道:“可他要是输了……”
我没讲完,便听杂乱的脚步声入了院子。
沈青一跃而起,“杀过来了?”几步到门边,开了一线,偷偷往外瞄,喃喃道:“看着向是晏殊的人啊,和门口的守卫说什么呢……”
我“哦”了一声,跳下床也挤过去,就瞧见来了一个白衣女子,跟守卫说了些什么,守卫不迭的点头,随后白衣女子离开,两个守卫提了两桶什么东西往这边过了来。
“怎么过来了?”沈青迷惑不解,“他们手里拎的是什么?”
那应该是……油?那晏殊……
我慌忙扯过沈青,猛地拉开了门,将将走到门前的两个守卫被惊的后退半步,诧诧看我,“苏……苏姑娘怎么醒了?”
我瞧着他木桶里粼粼的油光,问道:“晏殊呢?”
“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他两人支支吾吾的面面相觑,半天都没言答上来。
我心里静的出奇,院子之外远远的厮杀声,火光洞洞半壁的夜空,我问道:“他死了吗?”
他们忽然跪了下来,不敢抬头道:“属下只是奉了祭司大人的命,苏姑娘请回屋!”
沈青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瞧着映红半壁天的火光,淡声笑道:“晏殊没告诉你,他要是死了,会一把火点了这院子和我生死相随吗?”
沈青抓着我的胳膊猛地一紧,惊又诧的问道:“那……那我呢?老子可不要陪你们这对变态一起死!”抱着孩子便要走。
守卫横刀拦住了他,道:“祭司大人没有说让放你出去,沈药师还是回屋的好。”
“狗屁!”沈青大怒,抬手要扇他,“老子又不爱他!陪他去死这么伟大的事情****屁事!让开!”
守卫铮的拔剑,喝道:“那就别怪属下不客气了!”挥刀便要砍过来。
我猛地将沈青往后一扯,避开那一刀,一把擒住守卫的手腕道:“死之前我要见晏殊最后一面,他在哪里?”
守卫一愣,犹豫道:“祭司大人如今怕是见不了您……苏姑娘若是念着大人的情,就请回屋吧。”
“哦。”我极轻极轻的应了一声,抬眼瞧到院子外守着的一队守卫,松开他,转身对沈青极快极低的道:“往禁地跑。”
猛地转身,一把捏住守卫的喉咙,咔吧的一声,“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