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若北道姚氏,西道诸杜,南道仇景,东道赵调公子、南阳赵调之徒,此盗跖居民间者耳,曷足道哉!”
——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
第三十三章 除恶未尽(1)
剧孟见赵调走过来,嘴上服输,眸子却游移不定,遂冷笑一声:“你倒是识时务。可惜我剧孟行走江湖二十余年,甚么恶人没有见过?软硬俱都不吃,你那心机,嘿嘿,怕是白费罢!”
赵调见机谋被识破,气得心都在抖,心想:“只要过了今日,以后定报此辱。剧孟啊,剧孟,别看你现今得意,日后老子一旦得手,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无奈此刻别无良策,只得“扑通”跪下,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哀求道:“小子自知罪大恶极,情愿听凭处置,决无他言。”
关中大侠樊仲子,到底是个忠厚长者,见赵调伏乞求饶,而诸侠仍面带怒容,觉得应适可而止,便向剧孟劝了几句。曹、朱二人也乘机插口,说主人业已服输,剧孟不要做得太过分。另外有些人也同声附和。
剧孟冷冷望着众人,等大家把话说完,便正色对樊仲子道:“仲子兄,别人或是羡慕财势,别有意图,或是为了酒色之奉,甘作吞饵之鱼,不去管他;你我辈中人,乃高雅之士,不惜自污,来作此獠的座上客,已是盛名之累,怎么,还要替他说话么?”
樊仲子此来,虽然别有用意,但不便当众言明。不由脸一红退到后面,不再开口。曹阳、朱原又愧又恨,原想摆一摆朝廷命官的架子,但为对方英威所慑,不敢再吭声。于是,剧孟面对众人再道:
“我和这厮本无仇怨,只为他作恶多端,害人太众。这次特为看个明白,恰巧他暗用‘老千’,被我看破。他以为会闹鬼,所制赌具三轻两重,胜负由心,却没想遇到了我,一下便掷了个‘卢’。令他照注赔过——”
剧孟说至此处,冷哼一声,“这类明珠,他既无从购买,也未必有此财力。我并不为己甚,只要他从此洗心革面,不再横行乡里,将所赢的财物全数吐出,还与输家,再将他散在宛城各地几千顷地,和许多高利放债的借据,全数交出,便可无事。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许多被赵调巧取豪夺的人听了,都觉舒心解气。赵调的党羽爪牙,则被威势所慑,面面相觑,不敢置喙。赵调如斗败公鸡,尽管心中怨毒,却哪敢反驳半句,忙道:“但凭剧公吩咐,小子无不遵命。” 随即命左右家丁,到后面速将地契和借据如数取来。
剧孟见他说得爽快,却目蕴凶光,并朝身旁扫了一眼,瞥见有门客溜走,料他别有阴谋——必是邀约人手,妄图以多取胜。瞬间,剧孟已有计较,待恶奴把田契借据拿来,即命连那一袋明珠放在一搭,然后对赵调道:
“你以无赖起家,富比王侯,但钱从何来?今日耗去你多年巧取豪夺的田财,也难怪你心有不甘。我方才掷出‘卢’来,虽凭一口真气,不是作假,但到底不是正经赌法。如今,就拿这六百粒明珠和你平日压榨百姓的借据、金钱,孤注一掷,决斗一回。你如得胜,明珠归你;你如战败,我仅照方才所说行事,你意如何?”
赵调听了,立时脸上阴晴不定,拱手赔笑:“既然输了,理应照赔,此乃天经地义。区区田财,何足挂齿,明珠价值连城,更非所望。只是小子学剑多年,侥幸未遇敌手,久闻剧公剑术高超,独步武林,心中仰慕。难得剧公有此盛意,正合小子心愿。何况剧公有言在先,又肯手下留情,奉陪一试,敢不从命!”
说着眸珠一转,依旧笑道:“不过,小子所学有限,万一刀剑无眼,一个收势不住,误伤了剧公衣履,还望剧公和诸位大侠,多多见谅。”这一席话,说得点水不漏,又为诡计害人,预留了退步。
剧孟怎会听不出来,愈发讨厌此人,暗骂:“无知恶贼,先叫你带点残废,再与你算当年那笔旧帐!”随即笑道,“不错,自来刀剑无眼,你有本事只管施展,我若打败,死活伤残都无话说,我生平言出必践,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