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急如风火赶到袁宅时,袁盎的灵柩已经下葬了。窦婴料理完丧事,即被皇上派往北地巡视边地。“淳于堂”掌柜宋邑,不能多耽搁,已回长安料理生意。如今只韦九一个人在家。她浑身缟素,脸色憔悴,一双云恨雨愁的眼里噙着泪水,好生可怜。
她见剧孟来了,叫声“剧大哥”,便再也忍不住,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剧孟比她大近二十岁,从袁盎那儿论,原该叫“剧大叔”;若从周庸排辈,也可叫“大哥”。
灵堂还没有撤去。北墙上一个素白“奠”字,庄严肃穆;两侧素帐,随风瑟瑟。墙前几案上,供着神主牌位,上写“先考袁公讳盎之位”。两只白烛,熖苗儿突突乱跳。三炷高香,轻烟缭绕,仿佛袁盎的冤魂不肯离去!
剧孟肝肠寸断,哭拜在灵前。他与袁盎相识三十多年,如师如友,生死之交。回想当年,剧孟初闯长安时,才十六岁,险些在宫卫的铁矛下丧生,是袁盎救了他性命;后来,又为自己指引明师,引入人生正道。袁盎对他恩同再造,而他也敬重父挚般,对待这位大哥。如今斯人已逝,阴阳阻隔,竟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剧孟知道兄长死得冤枉,不由青筋怒趵,紫涨了面皮,对着灵牌起誓:“兄长地下有知,且安心西去;小弟定报此仇,用仇人血祭!”
说得性起,一掌拍下去,竟将一片柔韧的草席击成齑粉。武林中人以掌断碑并非难事,若要把柔软的蔺草击碎,非有上乘功不可。说也奇怪,剧孟明誓后,那缕缕不散的香烟,竟渐渐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