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源起哥伦布
迪斯尼的《加勒比海盗》让人看得目不暇接。明星们演绎的海盗都有些浪漫的情调。杰克船长是否真有其人？海盗守则真的存在吗？加勒比海真的是海盗的天堂，人间的地狱？其实在加勒比海上演的惊涛骇浪，岂是电影所能描绘？从17世纪初开始，加勒比海是一群被称为“霸卡尼亚”的海盗的天下。这群海盗来自四面八方，有来自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的，也有来自葡萄牙、荷兰的。这群人以皇家港（牙买加）和乌龟岛为据点，疯狂袭击西班牙殖民地，让人们闻风丧胆。让我们先来看看一名叫做皮耶的海盗袭击西班牙宝物船的经过。“皮耶跟同伴们搭乘的船只在海上航行了好长一段时间，一直遇不到适合的猎物，船上的食物已经吃完，船员们濒临即将饿死的状况。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发现了一艘脱离船队，独自航行在海上的西班牙大型船只。于是皮耶以必死的决心，决定袭击那一条船。然而，当他们靠近敌船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武力强大到自己无法比拟的地步。反正横竖都是死，他们还是下决定要冒险试试看。就这样，皮耶跟同伴们一致起誓要勇敢战斗。渐渐地，夕阳西下，海面开始笼罩在黑暗之中，但是敌船还是没有发现皮耶他们的接近，完全没有战斗的准备。”皮耶一伙人便从船舷爬上去，兵分两路，一对进攻船员室，一对涌入武器库。船员室里，船长跟士官们玩扑克牌玩得正起劲，一看到进来的海盗，吓得直说；“你们是恶魔吗？”成功制服宝物船的皮耶只留下航海必须的人员，其余的西班牙船员全被送到附近的岛屿。这一年是公元1635年。之后，加勒比海上的霸卡尼亚海盗十分猖獗，让航行于加勒比海上的西班牙船过着胆战心惊的日子。“你们是恶魔吗？”用恶魔来形容加勒比海盗一点都不为过。为什么会出现霸卡尼亚海盗呢？
一切开始于被认为是热那亚的人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公元1451年——1506年）发现新大陆。他受到马可波罗的《马可·波罗行记》以及皮耶·戴利的《世界形象》的影响，决定到印度去探险。当时有西班牙王国当他的雇主，支持他的探险事业。《马可·波罗行记》将东方描述成了一个遍地黄金的世界。西方人读后，对东方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向往，欧洲的城镇乡村、大街小巷中，人们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东方”。而奥斯曼帝国兴起后，通往东方的商路就不是那么顺畅，因此许多西方人决意重新探索通向东方的道路。哥伦布就是其中的一员。我们在北欧海盗一节中曾经提到了维京人抵达北美的故事。可随着维京人的消失，对于北美那块土地人们依旧是陌生的。留下了种种传说，可是都没有人能够去证实。据说哥伦布也曾经向维京人学习，去了解维京人的航海历程，也许他的好奇心让他既掌握了知识，又有抓住历史机遇的本领吧！1492年8月3日，哥伦布踏上了远征东方的路程。他率领着大约100名水手，分乘三艘小帆船，在西班牙的帕洛斯扬帆远航。哥伦布在海上航行了约两个月，抵达了未知的陆地。他以为自己抵达了印度，于是立刻率领船队以西班牙的名义占领了巴哈马群岛中一个名为瓜那哈尼的岛屿，并将其重新命名为圣萨尔瓦多。
此后，他又登上了其他几个岛屿。第一次远航归来后，哥伦布在西班牙国内赢得了空前的盛誉。1493年9月25日，哥伦布又带领着17艘船、满载1200多人浩浩荡荡地驶向新大陆。这一次他们要占领加勒比地区。哥伦布一行人不断的勘查地形，选择适合建城的地方。在哥伦布的心中，他很想在这片新土地上建造欧洲式的城市，伊萨贝拉城诞生了。很多的移民被征召建新城，但是这帮移民来新大陆的目的是要发财，不是当劳工。渐渐地，他们与哥伦布的关系开始恶化。哥伦布并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还想探索更多的未知土地。哥伦布用残酷的手段镇压当地土着的反抗，为西班牙建立了最早的殖民地。西班牙人最关心的事情是新大陆的财富，他们杀红了眼，寻找金银财宝。西班牙人的贪得无厌，最后造成了公元1521年科尔特斯征服了阿兹特克帝国，以及公元1533年皮泽洛征服了印加帝国的局面。这两大帝国拥有的莫大财富因此落入了西班牙王国的手中。公元1545年西班牙人更有了重大的发现，他们在玻利维亚高地发现了庞大的银矿脉。新大陆简直就像一座宝山，而西班牙王国独占了这座宝山。西班牙王国独占新大陆的财富，让其他的欧洲各国非常焦急。他们除了强势地将加勒比海群岛纳入自己的殖民地版图下，也开始委托布雷贝迪亚袭击西班牙船。布雷贝迪亚就是私掠船的意思，是国家认为有其存在必要性的公认海盗，他们以献纳一部分的掠夺品为条件，从国家或是国家中的权势者手中取得“私掠许可证”，光明正大地进行海盗行为。欧洲各国打算使用公认海盗，掠夺从新大陆运回西班牙本国的财富。最先掳获大猎物的是法国公认的海盗让·弗勒里。弗勒里带领6艘私掠船，在大西洋上的亚速尔群岛附近袭击3艘从新大陆要返回西班牙本国的宝物船，掳获了其中两艘。这两艘宝物船是征服阿兹特克帝国的科尔特斯派遣回国的船。船上载满了要献给国王卡洛斯一世的金银珠宝，据说包括了黄金、白银、大到如同榛果一般的珍珠、翡翠制的雕像、仪式用的服饰、镶嵌细工的面具、羽毛头饰以及三头活生生的美洲豹。弗勒里的成功鼓舞了法国的海盗们，他们开始认为与其死守着等猎物上门，不如主动出击，于是开始前往加勒比海。
罗贝尔瓦尔、杰克德索雷、让·博丹、让·马坦可德以及吉尤瓦尼·维拉萨诺等人都是横行在加勒比海上的法国公认海盗。其中，维拉萨诺在公元1524年到北美大陆的大西洋沿岸探险，发现了纽约港。在法国公认的海盗出现之后，接着是英国布雷贝迪亚的天下。比如约翰·霍金斯、法兰西斯·德雷克以及汤姆斯·卡文迪什。德雷克和卡文迪什除了是公认的海盗之外，同时也是完成环游世界壮举的伟大航海家。之后，加勒比海上来了欧洲新兴国家荷兰的布雷贝迪亚。公元1628年，皮亚特海恩率领31艘的大船队潜入加勒比海，成功在古巴岛北方掳获了西班牙的宝物舰队，得到了庞大的财富。然而，受到新大陆财富吸引的，并不是只有各国的高层及公认海盗这些人而已，欧洲社会的边缘人也对新大陆的财富很有兴趣。这些人当中，有的人带着开辟新天地的心情前往新大陆。让加勒比海陷入恐怖深渊的霸卡尼亚海盗，就是从这群人当中衍生出来的。形成霸卡尼亚海盗的母体，就有形的来说，就是脱离社会的人或是社会上行为偏差的人。行骗的赌博者、诈欺师、杀人犯、强盗、酒精中毒者、不良少年、懒惰者、物欲病患者、骗子、喜欢讲话的拷问者、庸医、地方巡回演出的演员、冷酷又低层次的保镖、多重债务者、无能力的穷人、精神异常者、异端分子等等。这些人就各种层面来讲，是一群走投无路的人，留在自己的国家里，也找不到任何出路的人。也有战争的牺牲者。关于这群人，简单来说，就是一群战争导致的失业人口。此外，也有反抗领主过于残酷的催收而被赶出土地，或是从地方逃出来的农民，以及因为不当的判决而导致土地和权利都被剥夺，只能沦落社会最下阶层的知识人等等。还有反体制者……反正，在自己国家里走投无路的人们，就会自发性或是被迫前往新大陆。
二 不当海盗行吗？
来到新大陆，这群脱离社会的群众最先遇到的敌人是自己国家的人。因为国家积极推行殖民政策，因此加勒比海上的岛屿，也有很多是西班牙王国以外的欧洲各国的殖民地。移民者多半经营农场过日子。农产品当中，最受欢迎的交易品主要是香芋，后来甘蔗栽培也很盛行。抱着微薄的希望，离乡背井来到新大陆的社会边缘人没有地位、没有名誉也没有资金，所以他们大部分只能受雇于移民者，在农场里工作。一般都采用订定契约期限的“合同工”的形式，但是这是一种非常残酷的制度。《美国的霸卡尼亚》这本书的作者艾格斯克已梅格也曾经是这种合同工。接下来会一再提到艾格斯克已梅格这个名字，所以就先来看看艾格斯克已梅格这个人以及他的着作《美国的霸卡尼亚》。艾格斯克已梅格也是合同工变为海盗的实际典型例子。据说亚历山大·奥立维尔·艾格斯克已梅格出生于西元1645。死于1707年。有人说他是荷兰人，有人说他是法国人。他在公元1666年，21岁的时候，以法国西印度公司（负责与新大陆的贸易以及商业活动的公司）合同工的身份，来到新大陆。这是艾格斯克已梅格第一次接触合同工这种工作方式，而合同工这种工作方式，说它是奴隶劳动也不为过吧。关于实际情况，艾格斯克已梅格有以下的记载：“不通人情的农场主们毫不留情地使唤合同工，简直跟差遣奴隶没两样，有时候甚至会被带到拍卖市场卖掉。而且他们根本无视当初的三年契约，把合同工当终身奴隶一般使用。合同工必须要忍受繁重的工作以及严峻的自然环境，常常有人患病而死或是变成废人。碰上这种不幸命运的人当中，也有教育水准很高的人，这类人的体力更是不好，想要活下去简直是难上加难。”合同工不光是工作繁重，甚至常常被雇主虐待。
再借用艾格斯克已梅格的记载来观察：“有一个白人无法忍受农场主残酷的鞭打便逃跑，但是最后还是被抓回来，处以鞭刑。当他背上的皮肤皮开肉绽、血流如注时，雇主就用混有盐、胡椒及土的柠檬水涂在他的伤口上，让他痛到不断哀号。他就这样被放在炎热的大太阳底下一整天，然后再度被痛打。最后，这个可怜的男人一边祈祷‘万能的神啊，请让他在死前也品尝到我所受的所有残酷苦难吧’，一边慢慢死去。……移居加勒比海群岛的移民者几乎都对佣人很残酷。据说住在圣基茨岛上的荷兰商人贝德隆就以鞭打及殴打，杀害了一百名以上的佣人。英国人的残酷也是有名的。七年契约的白人奴隶合同工在做了六年繁重的工作后，要求另一名雇主买下自己，没想到又得继续另一个七年的苦工。我也曾遇过做了十五年或是二十年的奴隶工作后，最后才终于获得自由之身的男人们。”来看看当事人艾格斯克已梅格。他抵达的是乌龟岛。这个岛屿位于伊斯帕尼奥拉岛北端，由于行似乌龟，所以称为乌龟岛。乌龟岛是法兰西王国强制进行殖民的岛屿之一，有总督统治。公元1666年的时候，这个岛屿已经充分具备霸卡尼亚海盗基地的功能了，因此岛上应该有不少海盗。关于之后的经过，艾格斯克已梅格如此记载着：“我很不幸地被曾经是岛上总督的残酷男人买下，连饭都吃不饱，差点饿死，因此兴起购买自己自由的念头，没想到他却狮子大开口地要我付出300皮索这么庞大的金额。当初公司才以20不到30皮索的价格把我卖掉而已。完全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钱的我，只好忍受着如同奴隶般的待遇，但是没多久我就生病了。我一生病，他就以70皮索的价格，把我卖给一名外科医生。我的第二位雇主对我很好，给我充分的食物跟保暖的衣服，我也渐渐地恢复健康了。一年半后，我以100皮索的代价换得自由。然而拿出所有积蓄换得自由之身的我也因此身无分文，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过日子。考虑了很久之后，我终于下定决心成为海盗，一直到1672年为止，我都过着海盗生活。”据说艾格斯克已梅格是以外科医生兼理发师的身份搭上海盗船的。不知道他的理发技术如何，但是外科医生的技术应该是从第二位雇主的身上学来的吧。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合同工，但是看他学习医学，又留下关于海盗的记录，猜想他的知识水准应该很高。他是社会的边缘人吗？这一点我们不知道。但是，已经来到了新大陆，要在新天地闯出一番名号的想法应该是有的。
此外，从艾格斯克已梅格的记载中，我们也可以发现有很多“法兰西或是欧洲各国的青少年受到甜言蜜语的迷惑，跟着来到这里”，那应该是一些与幸福生活无缘的青少年吧！他们会相信那些甜言蜜语，也是因为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存在着想要改变现状的想法吧。无论如何，这些社会边缘人，或者虽然不是社会边缘人，但是却孑然一身地远渡新大陆的人们心里，一定都对新大陆有所期待吧。然而，等待着他们的是关于残酷的现实，而这样的现实成为海盗出现的重大因素，这一点从艾格斯克已梅格的书中也能看得出来。艾格斯克已梅格在加勒比海上当海盗，一直到公元1672年才回欧洲。《美国的霸卡尼亚》这本书在西公元1678年出版，本来的书名是《美国的海盗》，而且被翻译为德文版、西班牙文版、英文版、法文版，渐渐地书名才改为《美国的霸卡尼亚》，一直到今天。现在我们来看看何为叫“霸卡利亚”？这要追溯到艾格斯克已梅格来到加勒比海的30年前。加勒比海上有座叫做“伊斯巴纽拉”的岛屿，现在分属于多明尼加共和国及海地共和国两个国家，是加勒比海上，仅次于古巴岛的第二大岛。公元1492年，第一个登上这个岛屿的欧洲人哥伦布，将这个岛屿命名为伊斯巴纽拉，也就是“西班牙人之岛”的意思。以法国人为主的欧洲下层人民来到伊斯巴纽拉岛，居住在相当于现在的海地这一带。当时这个区域几乎没有人，这是因为岛的总督与其他国家秘密贸易，将西班牙移民者全都移到东侧的缘故。来到这里的下层人民一边经营简单的农耕，一边狩猎牛与猪过日子。所有的家畜都是西班牙移民者带进来的，他们离开之后，那些家畜便野生化，自然繁殖。移居到这里的人们将这些家畜当作食物，同时也开始制作熏制肉品。熏制肉品的方法是岛上的原住民阿拉瓦克人（Arawak）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