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因为在朝鲜战场上被敌方飞机扔下的炮弹碎片击伤头部，以至于脾气非常古怪，他异常地喜欢静谧，并非常讨厌飞行的鸟类。为了避免刺激祖父，我的家里从来没有养过猫狗，养鸡鸭的时候也都圈养。
在我们居住的小村，每当春天到来的时候，就会有燕子从南方飞来。这些燕子飞来后，都是先筑巢，然后生蛋、孵化雏燕。那年，我家堂内圆圆的房梁被两只燕子选中，两只燕子不停地飞进飞出，衔泥筑巢。父亲因为担心燕子刺激了祖父，不肯让燕子筑巢，于是关起了大门。可两只燕子却通过隔壁房间的窗户，依然忙碌地进进出出，修筑着它们的燕巢。父亲只好把隔壁房间的窗户也关上了，可燕子还是在不停歇地筑巢，原来，燕子是从楼上窗户飞进来的，再从楼梯通道飞到堂房建窝……和燕子争斗的四五天中，燕子的窝巢居然已经渐渐完工，看着燕子夫妇开始衔草回来絮窝，父亲和母亲都无奈起来。
这几天，祖父一直静静地看着父亲和燕子的较量，一言不发。这天，燕子夫妇又双双飞了进来，唧喳的叫声吸引了正在抽烟的祖父。祖父抬头看了看房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父亲有些惊慌，看了看母亲，转身去院子拿来一根长木棍，举起木棍，想要把燕窝捅掉。我咬着嘴唇，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不忍去看燕窝被捣毁的惨状。突然，我听到祖父说道：“为什么要捅坏它啊？这两个燕子造那个窝多不容易啊……”
我惊异地睁开了眼睛，祖父一脸淡定。
接下来的几年，那个燕窝一直没有被家人破坏，每年春天，那对南飞的燕子飞回来的时候，祖父的脸上总会有一丝笑意浮现。我考上大学，离开小村去报道的前一天，一直想知道让祖父改变，让奇迹发生的因缘的我问祖父，为什么会接受这对燕子。祖父躺在他的摇椅上，眼睛看向天空：“这样的锲而不舍能不让人动容吗？”
很多问题看似固若金汤，看似难以更改，看似没有扭转的余地……其实，没能领略到曙光，是缺少走出黑夜的坚韧：没能品位秋果的甜润，是缺少承载夏雨的冲洗。人生随处都会遭遇难题，有时候题解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执着。
执着，是穿越暗夜的灯盏，是腾飞奇迹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