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斯府上,子夜时分,灯光昏暗。
赵高找到了丞相李斯,威胁利诱,双管齐下。
赵高说:“李大人,现在皇上的遗诏和玉玺都在胡亥的手里,要决定哪个接替皇位,全凭我们两人一句话,你看怎么办?”
李斯吃了一惊,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亡国的话来?这可不是我们做臣子该议论的事啊!”
赵高说:“你别急,我先问你,你的才能比得上蒙恬吗?你的功劳比得上蒙恬吗?你跟扶苏的关系比得上蒙恬吗?”
李斯愣了一会,才说:“我自然比不上他。”
赵高:“扶苏一向反对你李斯为丞相,如果让他扶苏做了皇帝,他一定拜蒙恬做丞相,只怕你的荣华富贵也难保,到那时候,你只好回老家,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你不是曾发誓要做仓中老鼠吗,你还能做得成仓中老鼠吗?你位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尽了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只怕都要付诸流水了。你这只仓中大老鼠,一旦离开了米仓,将被咬得鲜血淋漓,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
李斯的额头已冷汗淋漓。
赵高:“你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呢?你想想,扶苏会放过你吗?蒙恬会放过你吗?你这只聪明过人的仓中老鼠,今天怎么会鼠目寸光呢!蒙恬家族三世有功于秦,现在又是扶苏最信任的人,就算太子扶苏宽厚仁慈,蒙恬也决不会放过你!我赵高和蒙恬、蒙毅兄弟也势不两立,所以才来找你丞相共商长久之计。”
李斯叹了口气:“先皇陛下颁有遗诏,我也只好听天由命。”
赵高一脸的阴鸷:“诏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树挪死,人挪活,这个道理你比我懂。遗诏是可以改变的。我们手中不是还有一份遗诏吗?小公子胡亥天资聪明,皇帝在世时也极喜欢,可以立为皇帝。小公子胡亥心眼活,乖巧听话,讨人喜欢,要是他做了皇帝,你我就一辈子受用不尽,特别是你,吃香的,喝辣的,还当你的丞相。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李斯脸色发白:“废长立少,违犯礼制,恐天下耻笑,群臣不服,国家从此不得安宁了。这是有先例的,晋献公废申生立少子,晋国五世不安。”
赵高声色俱厉:“秦国安了,你我就要身家不安!再说,胡亥已经同意当皇帝了,你还想改变他的主意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想逆水而行吗?”
李斯长叹一声,说:“先皇陛下想世世代代做皇帝,我看大秦不会超过二世的。”
赵高见李斯终于答应,得意忘形地狂笑了一阵子。
赵高他们阴谋篡改诏书时,在大漠深处,在长城脚下,秦公子扶苏、秦大将蒙恬正在监督民工修筑长城。
一名秦使骑马而来,烟尘飞扬。
秦使下马,取出圣旨,高声吆喝:“扶苏、蒙恬接旨。”
扶苏、蒙恬跪地接旨。
秦使读圣旨的声音抑扬顿挫:“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公子扶苏久在边地,没有建功,督察不力,有负圣望,还多次上书直言诽谤皇帝用民太苛刻,并因不能归都咸阳,日夜有所怨言,特赐剑自裁。钦此。”
扶苏闻诏泪流满面,拾剑在手,大声泣诉:“儿臣扶苏接旨谢恩。”
扶苏接到这封假诏书,哭泣着就想要自杀。
蒙恬看出了其中有诈,便悄悄地对扶苏说:“太子殿下,我看其中有鬼,肯定是赵高他们做了手脚,假传圣旨,太子殿下千万别上他们的当!待见了陛下,你可以向他申冤的!”
扶苏:“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是父子,也不能例外。既然父皇要我死,哪里还能再申诉?”
公子扶苏大叫一声:“父皇,儿臣去了!”
扶苏随后就拔剑自杀了。
秦使又叫大将蒙恬接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蒙恬与扶苏日久,应知鞭策谋略,既不匡正又不上报,为臣不忠,为将不力,并意欲叛主谋逆,罪不可赦,一并赐死,大军交由裨将王离统领。钦此。”
蒙恬跪在地上无动于衷。
秦使:“蒙恬,为何不接旨谢恩!”
蒙恬大呼:“末将冤枉!”
秦使:“蒙恬,莫非你真的要造反不成?”
蒙恬:“蒙恬忠心耿耿,一身忠骨苍天可鉴!”
秦使的声音透着一股阴冷的杀气:“蒙恬抗旨,罪不可赦。拖出去,斩了!”
数名武士上前按住蒙恬,将他拖了出去。
蒙恬破口大骂:“赵高,李斯,你们假传圣旨,谋皇篡位,陷害忠良,将不得好死,遗臭万年……”
御史策马奔来,高声道:“慢!”
御史下马,走向蒙恬,道:“莫非将军真有抗命之心?”
“扶苏公子已归天了,我也不想独活!”蒙恬凄然地一笑,“再说,蒙家世代受圣上隆恩,又怎么会违旨抗上呢!”
“将军明智。”御史现出宽慰的笑容。
“不过……”
“将军,好马一鞭,君子一言!”御史又神情紧张起来。
“御史请放心,蒙恬平生从来没说过反悔的话!不过……”
“不过什么,蒙将军请讲。”
“我怕这圣旨是空穴来风,莫非是赵高这个奸佞孽臣……”
御史心头一怔。
“再说,我去了,怕边境又要不得安宁了。谁能接得下这付烂摊子吗?”
“将军为国赤胆忠心,苍天可鉴!”御史既感激又崇敬,“请受下官一拜。”
“御史请起!”蒙恬连忙起身,亲手将他扶起来,口中连声说,“这是蒙恬报国的本分……”
“李丞相担心蒙将军会违抗圣命,所以又派我前来……”
“御史请放心吧!我蒙恬生是大秦的人,死是大秦的鬼!”
蒙恬说罢,大踏步地朝大帐中走去。
大帐之内,鬼火闪烁。
蒙恬回到室内,换上统帅服,全副黑色盔甲,头戴雉尾金盔,甲外罩一件锦绣红色虎头战袍。
蒙恬长叹一声,道:“我蒙恬究竟所犯何罪,要遭受这种报应?上苍啊!”
蒙恬又自言自语:“蒙恬也该死了!西起荒漠,东至大海,修筑万里长征,哪能不掘断几条地脉呢?这是地母对我的怪罪啊!又有多少生灵葬身于此,这又是上苍对我的惩罚啊!大厦将倾,必先折断其栋梁……”
大帐之外,已近傍晚,旷野苍茫,一轮残阳如血。
蒙恬走出大帐,一身盔甲鲜明。
蒙恬拔出宝剑,刎颈而亡。
此时,军营外,残阳正红,大漠苍凉。
此时此刻,秦咸阳王宫,也已被浓重的暮色深深笼罩。
赵高、李斯宣布秦始皇死去的消息,举行隆重的丧葬,并且假传秦始皇的遗诏,由胡亥登基做了皇帝,他便成了秦二世。
赵高撺掇胡亥杀害自己的兄弟和大臣,把十二个公子和十个公主都定了死罪,公子十二人被拉到咸阳大街上斩首示众,十公主被赐白绫自缢身死。
只有公子高提出要去骊山为父皇殉葬,赵高听后“嘿嘿”一笑,秦二世也就同意了。公子高被押到骊山大墓前,成了秦始皇的殉葬品。
这次大屠杀中,受株连的王公大臣和郡县官吏更是不计其数,被赐死的有蒙恬、蒙毅、冯去疾、冯劫等,一霎时,人人自危,宗室惊恐。
奸佞当道,权臣误国,大秦的江山社稷已风雨飘摇,摇摇欲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