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西泽亭中的傍晚,残阳如血,满目青山夕照明。
前面有个亭子,亭中有人在卖酒。
刘邦本喜杯中物,又加上心情不畅,就走进亭子里沽酒买醉:“这桶酒我包了!”
刘邦直喝到日头西下,喝得酩酊大醉。
丰西泽亭中的深夜,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刘邦悠悠然从醉乡醒来。
一堆堆篝火旁,稀稀拉拉地围睡着疲惫不堪的囚徒们。
刘邦大吃一惊,他发现囚徒们逃得差不多了。
刘邦骤然起身,把众刑徒叫醒,大声道:“你们被押到骊山修筑坟墓,也不知有多少人将葬身异乡,能生还者又能有几人?再说,你们趁我酒醉,走的走,逃的逃,按大秦律法是犯了死罪,我回去也交不了差了,干脆放你们一条生路吧!”
众人觉得像是在梦中,愣在那里。
樊哙道:“刘三哥将我们放走,又如何回去交差?”
刘邦闻言大笑,说:“你们逃走后,我也只好远走高飞喽,难道说还会回去送死?你们愿意跟我走的,就跟我一起走,随我去芒砀山,不愿意跟我走的,都自己逃命去吧!”
数十个壮士站着,凛然不动。
刘邦问:“你们为何不走?”
樊哙:“刘三哥不忍我等送死,冒死放我们一条生路,如此大恩大德,我等逃走不义,我们情愿跟从三哥去芒砀山,同生同死!”
刑徒们全跪了下来:“恩公,我等逃走不义,愿随恩公。”
樊哙:“我等愿追随刘三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众壮士又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我等愿追随恩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刘邦见他们这样说,眼睛里闪烁出晶亮的泪花,他急忙走过去扶起他们,慨然说道:“起来,起来,我刘邦要带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不是要你们去送死。天高地阔,我们必能闯出一条生路来!”
山野里一片寂静,月夜景色格外怡人。
刘邦带着他们向芒砀山进发。
因怕天亮后官府追捕,刘邦指挥众人觅小路夜行。天上月光明亮,小径荆草丛生,刘邦醉意朦胧,壮士鱼贯而行。
山高林密,密林之中,显得有些阴森诡异。
密林中闪出一个蒙面黑影来,随即剑光一闪,一把利剑剑锋直指刘邦脖子。
“三哥!”樊哙高喊一声,拔剑迎战。
“当”的一声,爆发出了绚丽的火光。
树林中数不清的剑客涌了出来,将刘邦他们团团围住。
刘邦拔剑在手,护着吕雉,与他们对峙着。
突然,那个蒙面人揭去了脸上的黑纱,露出了真相。
刘邦大吃一惊,失声叫道:“雍齿?”
雍齿浪声大笑,道:“刘邦,你私放囚徒,又想逃走,这回死定了!”
樊哙:“雍齿,你这卑鄙小人,你要干什么?”
雍齿用剑指着刘邦,大声道:“只要你把身边这个女人给我留下,我就放你走!”
吕雉:“你做梦去吧!”
雍齿大怒,喝道:“上!”
一霎时,林子里杀得天昏地暗,血流如注。
樊哙将剑锁住了雍齿。
雍齿:“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樊哙:“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一次次地害我刘三哥,今天我要你的狗命!”
樊哙就要割下雍齿的头。
刘邦:“算了吧,饶了他,我们毕竟在一起共过事,又在一起喝过酒。”
樊哙终于收起了剑,那凛冽闪光的三尺青锋。
雍齿朝刘邦叩拜:“谢刘三哥!谢刘三哥!”
刘邦:“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给别人下跪。”
雍齿站了起来。
雍齿:“刘三哥,雍齿从此追随三哥,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樊哙依然气咻咻的:“别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做人的良心不要被狗吃了!以后若再生恶念,我樊哙认得你,我樊哙的剑可不认得你,我会像宰狗一样宰了你!”
雍齿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刘邦:“你还是回去吧,回到你那个沛县县衙去,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追随我去芒砀山,你会受风寒得感冒的。”
众人哈哈大笑。
雍齿似乎无动于衷。
樊哙:“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滚吧!”
雍齿悻悻然走了,走了数十步,又转回来了。
雍齿又欲下跪,刘邦道:“算了,算了,让他一起去芒砀山吧。”
雍齿:“谢刘三哥!”
群山巍峨,烟雾缭绕。
芒砀山中,风景如画,气候宜人,别是一番天地。
红色的雾气升起,犹如一匹匹赤绛色的锦帛,遥遥望去便是一团团火焰。
五颜六色的旌旗遮天蔽日,斗大的“刘”字透着八面威风,当中一面红色大旗在秋风中猎猎飞扬。
那五彩缤纷的旗帜,与蓝天上的五色彩霞交相映辉。
几间简朴的木屋在烟雾中时隐时现。
刘邦的“宫殿”内,刘邦头戴“竹冠”,扮成皇帝的模样。
吕雉坐在刘邦的旁边,穿着一身粗布衣裙。
樊哙:“不行不行,当了皇后,哪能没有一样金银珠宝?”
卢绾扮成宫女,如风摆柳般地走上前去,给吕雉鬓发间插上一朵鲜艳的野花。
众人大笑。
雍齿跪倒在地:“微臣雍齿叩见陛下。”
刘邦:“免礼。雍爱卿,寡人封你为丰城县令,即刻赴任。雍爱卿,你满意了吗?”
众人又一阵哄笑。
“当皇帝的味道就是好啊,”刘邦从“龙案”上走下来,蓦然,他眉毛往上一拧,如同两道森冷的剑,冷冷地说,“男子汉不能流芳百世,当遗臭万年!”
山坡上,乱云飞渡,气象万千。
浓浓的大雾弥漫开来。
天空阴沉下来,灰蒙蒙的,像一口黑锅倒扣着。
刘邦他们走出宫殿,来到山坡之上。
吕雉:“刘三哥,你说这天,会塌下来吗?”
樊哙抢过话题:“怕什么?天塌下来,有我们刘三哥顶着!”
吕雉忽然看到刘邦手上有一种霓虹一样美丽的东西,像一条小小的赤龙。
一条赤龙渐渐变大,径直上升到天空中,在苍茫的云海中翻腾,行云播雨。
吕雉惊叫起来:“刘三哥,刚才,你手背上有什么?手心里又有什么?”
“云啊,雨啊……我刘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要到天上去,命令老天立即停止下雨,雨过天晴,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随即,浓雾散去了,暴雨停止了,蔚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连一丝儿云影也没有,明亮的阳光像瀑布一样流泻下来。
樊哙:“嘿,刘三哥真神了,连老天爷都要听刘三哥的了。”
吕雉:“那当然,刘三哥是赤帝之子嘛。说不定有一天哪,我们打进咸阳城去,占了那个咸阳宫,夺了皇帝那个鸟位,刘三哥往龙椅上一坐,就真成真龙天子了。”
樊哙:“三哥要是当了皇帝呀,那我们大家都封个王啊侯啊什么的当当,衣锦还乡,威风凛凛,也不枉做人一世了。”
雍齿冷笑一声:“真要有那幺一天,我什么王侯将相都不要封,只求皇帝老二开个恩,让我回到丰城,当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样,刘三哥,你是圣旨口,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给句话,封不封我当丰城令啊?”
刘邦笑而不语。
吕雉一怔,也隐隐地挤出了一丝冰凉的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