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场上张灯结彩,千金小姐吕媭正在比武招乘龙快婿。
比武台上,在水晶珠帘的背后,隐隐的可见一位丽人。
吕媭在抚琴。
随着一双纤纤玉手在琴弦上轻轻弹奏,雅韵悠悠,如流水一般。
在这样的琴声里,人的灵魂是要迷失的,但在比武台外面的人,他们的灵魂是不会迷失的。
倒有几个壮汉跃上比武台来。
他们时而挥剑,时而射箭,令台下人群喝彩声四起,惊叹不已。
吕媭依然弹奏着高山流水,滚滚红尘之中,知音难寻,她面无表情,旁若无人地抚着她的古琴。
蓦然,吕媭的心中一阵烦躁,心绪大乱,弦音也顿时不再和谐了,她心里颤抖不止,她通晓音律,知道她的音乐找到了知音。
她知道,那是一把剑,一把将军剑,她在向师傅学琴艺时,师傅曾说过,只要找到那把将军剑,她的琴下就会生风,那风便会萦绕着将军剑,再也不会弥散,不会消失……
吕媭在楼上透过帘子偷看,比武台上依然打得热火朝天,但也不见那个佩将军剑的壮士出现。
大隐隐于市,说不定那把将军剑就隐在这小小的沛县。
正当吕媭想入非非时,在沛县街头,樊哙因宰杀沛令养的狗,被沛令抓进了大牢,发配到骊山去给秦始皇造坟墓。樊哙上无父母,下无妻儿,灶头打在脚背上,四海为家,平时靠给别人杀狗屠猪宰羊混日子的,他倒是巴不得去骊山做苦役,这
吕媭的眉宇间隐隐地透出一丝笑影。样,多少可以混碗饭吃,可刘邦喝醉酒后,把赴骊山去的刑徒全放走了,他原本不想回沛县,想铁了心跟刘邦去芒砀山。可是,樊哙已被吕媭姑娘迷住了,就跑回沛县打听吕太公他们的消息。
樊哙手里提着一条熟狗腿,在街头晃悠着,他边走边啃,嘴里还哼着山歌。
沛令的干儿子雍齿骑着马,带着一帮骑马的狗腿子大摇大摆地闯过来。
雍齿的马撞倒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跌倒在地上,腿上受了伤,不能动弹。
雍齿哈哈大笑。
女孩疼痛难忍,但又不敢哭泣,只是用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雍齿。
雍齿:“起来,让开!”
那女孩愣在那里,又惊又怕,一动也不动。
雍齿扬起黑色的皮鞭,朝小女孩恶狠狠地抽下去。
小女孩娇嫩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皮鞭,额头的伤口鲜血直淌。
雍齿又接二连三地连抽了她数皮鞭。
小女孩被打得皮开肉绽,躺倒在地,满地打滚,痛苦地呻吟。
雍齿和他的狗腿子们纵马从小女孩身上践踏过去,小女孩稚嫩的小生命就这样被无情地夭折了。
雍齿猛然一拉缰绳,他们策马而去。
就在刹那间,樊哙扔掉狗腿,没命地赶上来,扬起剑就往雍齿的坐骑砍去,剑锋所指,早已经砍断马的前蹄,雍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樊哙窜过去,就要往雍齿头顶砍下去,那个雍齿却像泥鳅一样滑溜,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就跑。
狗腿子追赶上去,雍齿跨上狗腿子的马,纵马逃走了。
樊哙抱起小女孩,但她已永远闭上了她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
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是非常痛苦的。
樊哙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他没命地揪自己的头发。
樊哙的脸上流满了浑浊的泪水。
樊哙捡起狗腿,走了。
杨柳风客栈的夜晚,院子里月光如水,一阵冷风吹过,树影摇晃,一片凄然。
吕媭住的房子里,红烛灭了。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显得有些森冷,鬼气森森。
吕媭独自睡在一间客房里面。
吕媭和她姐姐一样,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胎子,她睡着了,也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睡美人。
窗棂上被戳了一个小洞。
一个小竹筒伸了进来,竹筒口飘荡出一缕缕青烟来。
吕媭吸入了迷魂药,迷迷糊糊地昏醉过去,最后失去了知觉。
门“吱”的一声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幽灵般的鬼影蹑手蹑脚地晃悠进来。
雍齿那张狰狞的脸上堆满了淫邪的阴笑,他正要对吕媭轻薄时,猛回头看见眼前站着一个壮汉,手执利剑,冷面朝天。
樊哙是个直性子,半句话没说,举剑就刺进了雍齿的胸部。
那个流氓恶少血流如注,猝然倒下。
樊哙又要举剑朝他刺去,雍齿冷不防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樊哙冷冷地擦拭着剑上的血。
樊哙拿出吃剩的狗腿,就着酒葫芦里的酒啃起狗肉来。他要在这里等,要等官府来捉拿他,他不能牵连那个吕媭姑娘。
吕媭醒来了,她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一切。
吕媭:“你赶紧离开这里,我认得他,他是沛令的少爷,他们知道了就很快会来抓你的。”
樊哙:“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那狗官派人来抓。我以前宰了他的狗,已经进过他的牢了,大不了再进一次牢。”
吕媭:“可这一次不同,你伤了人,而且是沛令的干儿子,他决不会放过你的,你快逃走吧!”
樊哙:“我不走!”
吕媭:“其实,你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可是,伤了人真的要坐牢的,你别犯傻了,快走啊!”
樊哙:“我走了,你怎么办?”
吕媭:“人又不是我杀的,我怕什么?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樊哙还想说什么,吕媭把他推了出去。
樊哙狗肉店,时光已流逝到了晚上。
卖狗肉的摊子上,樊哙正在挥刀切肉,他想切好肉后,再连夜逃到芒砀山去。
可他白天剑劈了雍齿的马脚,秦兵早就在他的狗肉摊子周围作好了埋伏。
一群秦兵冲进来,将樊哙五花大绑带走了。
樊哙被投进了沛县监狱。
夜,黑沉沉的。月亮钻进乌云层,就像一件黑衣镶了一道银边。
暮霭沉沉,沛县的监狱己被一团漆黑笼罩。
黑暗中,牢门被缓缓打开,桔红色的灯光透了进来。
在昏暗的光影里站着一个粉嫩的女子,花非花,雾非雾,美丽而忧郁,淡淡的月色使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为她平添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神秘。
身穿黄色囚衣的犯人抬起头来。
吕媭拧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是一钵头粥,还有一块狗肉和一小坛酒。
吕媭举起勺子,将粥伸到樊哙的嘴边,像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说:“快,把这粥吃了。”
樊哙无动于衷,坐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墙壁发呆。
吕媭惹恼了,柳眉倒竖:“你到底吃不吃?不吃,那你一辈子杀猪宰狗去!我还以为你是一把屠鲸之剑、杀虎之刀,原来只不过是一把宰狗的匕首。难道你就认为我天生就该在这儿伺候你的吗?”
吕媭再次举起勺子,将粥送到樊哙的嘴边。
樊哙依然不吃。
吕媭将一钵头粥扔回篮子里,转身欲走。
就在她掀开那盖在篮子上的蓝色毛巾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溢出来。
樊哙猛然蹿起来,眼睛瞪得浑圆,大声道:“你篮子里有狗肉,还有酒?”
吕媭被他逗乐了,故意逗他:“怎么样,想不想吃啊?”
樊哙“嘿嘿”一笑,搓着双手,道:“想。”
吕媭挎起篮子,转身就走。
樊哙急了,一把扯住她的衣衫,眼神中流露出一种渴望与乞求。
吕媭回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樊哙,深情地说:“你要喝酒,吃狗肉,我都给你留着,但你得先把这钵头粥吃了。”
樊哙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吕媭重又举起勺子,伸到他张开的嘴里面,樊哙温顺地喝起粥来。
吕媭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微妙的柔情来。
突然,樊哙又不喝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张姣美的脸。
吕媭满面绯红,娇嗔道:“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雕花啦?你到底是吃粥还是看我?”
樊哙忙收回眼神,专心致志地喝起粥来。
吕媭依然一勺一勺地给樊哙喂粥。
樊哙眼睛红了,这个冷血的男人居然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流下了伤痛的泪水。
吕媭慌了神:“你怎么哭啦?”
樊哙:“我想起了我娘,小时候,我娘也是这么一勺子一勺子给我喂粥喝的,除了我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可是,后来我娘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给我喂粥吃了。”
吕媭的眼睛中也泪光点点,稍后,泪水盈满了眼眶,最后,那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
樊哙一把抓住吕媭的玉手:“吕姑娘,你对我太好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你对我好的。”
吕媭急了,拼命地挣脱樊哙的手,但他越拉越紧。
吕媭:“你干什么?快放开,快放开!”
引吕媭来探监的萧何走了进来,见状哈哈大笑,调侃道:“樊哙老弟,若非红袖持勺,怕你是断然不肯喝这粥的。”
樊哙立即松开了手。
吕媭脸红得像一枝鲜艳的桃花。
冷月西斜,月色越来越淡。
萧何望着窗外苍穹中那一弯残月,意味深长地说:“会花好月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