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媭一身上好华丽的嫁衣,再配上精心雕琢的粉脸,身为新嫁娘的她显得千娇百媚、万分动人。
要上花轿了,吕媭百般不舍地辞别父母,两行泪珠再也忍不住地落下,抱着娘又喜又悲地哭了起来。
吕太公夫妇当然也舍不得小女儿,两人眼圈泛红,拉着女儿千叮咛万嘱咐的,恨不得将所有要交代的话一次说完。
“爹,娘,吕媭也该动身,就此拜别了。”
吕媭仍是一身大红新嫁衣,身姿娉婷地向吕太公夫妇告别。
吕媪刚抹去的泪水又涌上来,拉着吕媭的手,殷切地叮咛道:“身逢乱世,出门在外,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和你爹会祈求上苍保佑你平安,也希望你在夫家能过得快乐。”
吕媪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关心与不舍。
吕媭刻意忽略掉心中翻涌的酸楚感,淡然一笑:“吕媭明白。爹,娘,你们给了我生命,将我拉扯成人,吕媭无以为报,请受我三拜。”
说完,吕媭屈膝跪下,不理会吕太公夫妇的阻止,执意行了大礼才起身。
吕媭就在吕太公夫妇的注视下,上了樊哙驾驶来的马车。
马车颠了十来里路,终于驶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在车上,吕媭自己撩去了红盖头。
吕媭不是欣赏窗外景色,就是看小街两旁的风土人情,一派的悠然自得。
终于,马车在樊哙狗肉店停下了。
吕媭穿着红色嫁衣,随即被樊哙抱下车。
樊哙看着吕媭,见她在发呆出神,放大音量叫了她几声:“吕媭,吕媭,怎么了?老婆,老婆,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吕媭被樊哙的大嗓门唤醒,这才知道自己想刚才看到的街景想到出神,她对樊哙抱歉地笑笑:“没什么没什么,我在想,这小巷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狗肉店?”
萧何他们全都笑了起来。
在沛县丰邑中阳里村,村民们在村口议论纷纷。
“听说,那个刘老三要讨老婆了。”
“哎呀,还是个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呢。”
“这是刘太公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也不知哪家姑娘瞎了眼,会嫁给刘邦这个无赖。”
这时,一顶大红花轿抬进了中阳里村。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吕雉盖着红盖头,进了刘家。
刘邦与吕雉举行了俭朴的婚礼。
刘邦喝得已有三分醉意,滔滔不绝:“……那天傍晚,太阳已落山了,我们途径大泽,到处是一丛丛苇草,我们迷路了。樊哙前去探路,发现一条大白蛇挡在他的前面,朝他吐着血红的蛇信子。樊哙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说前面有大白蛇挡道,要我原路退回,我说,壮士远行,还怕什么大蛇!说完,我拔剑在手,独自前往。走不了多远,果然见一条大白蛇挡在路上。那大白蛇呀,足足有柱子那么大,两眼如烛,吐着血红的信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这时,我大叫一声,真龙在此,蛇虫竟敢拦路!说罢,我挥剑朝大白蛇砍去,将大白蛇拦腰斩为两截……”
吕雉接着说:“后来,大家来到斩蛇处,只见有一个老妇人在月夜里哭泣,我们问她为什么要哭,她哭诉道,‘有人杀了我的儿子。’我们疑惑不解,又问,‘你的儿子为什么被杀?’她说,‘我的儿子,原是白帝的儿子,化为大白蛇挡道,不料,今天被赤帝的儿子杀了,所以痛心而哭啊。那个斩蛇的人,原是一条赤龙哇!’我们以为老妇在说胡话,正想问个明白,她已遁身丛林中不见了。那个赤帝之子啊,脚上有七十二颗黑子……”
堂上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
中阳里村人人都知道,刘邦的脚上正好有七十二颗黑子。
村民们对刘邦愈加敬畏:“原来,那大白蛇是白帝之子,刘邦是赤帝之子,这真是天命所归啊!”
萧何含笑不语。
洞房内,红烛摇曳。
吕雉羞羞答答地坐在床上。
刘邦脱去外衣,露出了大腿上的七十二颗黑子。
吕雉:“刘三哥,你腿上真有七十二颗黑子?”
刘邦:“是呀,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二颗。”
吕雉:“这就怪了,天上有七十二颗地煞星,我夫君腿上有七十二颗黑子……”
刘邦:“那还用说,我刘邦腿上的七十二颗黑子,就是天上的七十二颗地煞星所化,我刘邦是真命天子!”
吕雉:“斩白蛇起义可以虚构,赤帝之子纯属无稽之谈,可这七十二颗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你真的是真命天子?”
刘邦:“那还用说,我刘邦是赤帝之子,是天命所归啊!”
半夜边,一队秦朝官兵在校尉带领下包围了刘家小院。
校尉一脚踢开洞房之门,闯了进来:“好个赤帝之子,好个天命所归!”
刘邦与吕雉惊得魂飞魄散。
校尉:“原来,那个大腿上有七十二颗黑子的人就是你泗水亭长刘邦呀。”
吕雉:“军爷,我们酒后胡言乱语,你可千万别当真!”
刘邦:“对对对,我们喝醉了酒,胡说八道,当不了真的。”
校尉:“刘邦,你在押送刑徒去骊山途中,私放刑徒,还在芒砀上聚众造反,难道也是假的?不瞒你说,皇上已明察东南有天子气,派我来东南方搜捕逃避选宫女的少女,只不过是个借口,来捉拿大腿上有七十二颗黑子的人才是真的。刘亭长,你是不是还要当众脱裤子验证啊?”
吕雉:“刘邦他小时候生过痔疮,才有那七十二颗黑子。”
校尉:“少罗嗦,绑了!”
秦兵们一涌而上,将刘邦五花大绑起来。
刘邦破口大骂:“弄死你祖奶奶的,我腿上生黑子也犯法吗!”
校尉:“带走!”
正在洞房花烛夜温柔乡里的刘邦被官兵连夜带走了。
刘邦的夫人吕雉涕泪涟涟。
在沛县县衙,校尉与沛令正在密谈。
校尉嘱咐沛令:“皇上有旨,找到大腿上有黑子的人,即刻带到咸阳,车裂而死。”
沛令:“什么时候带走刘邦?”
校尉:“后天。”
刘邦被投进了沛县水牢。
沛令叫人将数十条毒蛇放进水牢内,“嘿嘿”直乐了一阵,恶狠狠地说:“刘亭长,你不是赤帝之子吗?你不是会挥剑斩白蛇吗?你就斩个够吧!”
无数条毒蛇朝刘邦爬去。
刘邦戴着手铐脚镣,他吓得脸色发青,冷汗如雨直淋。
毒蛇越爬越近。
刘邦用铁链朝毒蛇群砸去,已有数条毒蛇被砸死了。
刘邦被一条毒蛇咬中了腿……
牢门打开了,两条壮汉挥剑朝毒蛇砍去,毒蛇被斩尽了。
闯进牢里的是沛县笔吏萧何和狱吏曹参。
牢门口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刘邦的结拜兄弟卢绾,他是刘邦的同乡,与刘邦同年同月同日生,长相酷似,旁人无法分辨,另一个是刘邦的妻子吕雉。
卢绾冲进去,持刀割去刘邦腿上毒蛇咬伤处的腐肉,伤口已发黑,卢绾喷上一口酒,用嘴吸毒,喷一口酒,吸一口毒。
吕雉立在一旁,泪雨滂沱。
萧何、曹参也眼圈发红,潸然泪下。
萧何:“吕妹,刘贤弟,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邦:“不行,我走了,那群秦狗找不到我,会成疯狗的!”
吕雉:“对呀,疯狗是要乱咬人的,刘三哥是怕连累萧功曹与曹大哥。”
卢绾:“放心吧,三哥,嫂子,我和三哥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一时也分辨不清。”
刘邦:“不行,带到咸阳可要车裂而死的。”
卢绾:“为了三哥,我卢绾死得其所,死而无怨!”
刘邦:“卢贤弟!好兄弟!”
卢绾:“三哥!”
刘邦与卢绾相拥有而泣。
在场的人无不泪如雨下。
往事如烟……
在中阳里村,卢公拎着一坛酒走进刘家小院。
刘公:“哟,卢公,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
卢公:“是一股酒风。”
刘公:“好,好,咱哥俩是该好好喝两蛊了。”
刘公吩咐上酒菜,他们对饮起来。
卢公:“刘公,邦儿、绾儿都十几岁了。我们绾儿不是在家淘气,就是随着邦儿这个孩子王到处乱跑疯玩,心都野了,我想……”
刘公接过话茬:“我想备些学资送他们去上学。我正要出门找你商量此事呢。”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刘邦与卢绾一起在学堂里读书。
他们坐在同一排,书声琅琅。
刘邦与卢绾在焚香结拜为兄弟。
卢公:“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怎么称呼啊?”
刘公:“邦儿是白天生的,绾儿是晚上生的,邦儿比绾儿早生几个时辰。”
卢公:“如此说来,绾儿要叫邦儿为哥哥了。”
卢绾:“三哥。”
刘邦:“小弟。”
刘邦与卢绾异口同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沛县水牢,夜静更深,死一般的沉寂。
萧何:“夜长梦多,卢绾留下,你们快走吧!”
刘邦和吕雉双双跪倒在地上。
萧何含着泪挥挥手:“走吧,走吧。”
曹参带走了刘邦和吕雉。
樊哙也随刘邦他们一同逃出牢房,再次去了芒砀山。
萧何安排一个相貌酷似樊哙的死囚犯顶替樊哙。
一路上,月光如水,万籁俱寂。
刘邦、吕雉、吕媭、樊哙、周勃等行色匆匆。
而在沛县水牢,时光已过了子夜。
卢绾留了下来,代替刘邦坐牢。
萧何在卢绾的左腿上,用香火烫,烙下了七个黑子。
卢绾的额头,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