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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4 “人间”

安文逸把车往城市中心的广场开,最然不过转几个弯绕几个路口的事儿,但堵得那是一个海枯石烂。等找到地方停车的时候,天都黑了。

天黑了代表什么?广场上的人们要开始一场整齐划一又百花齐放的行动了。这场由各种体形、各种发型、各种服装混搭的中老年大妈们组成的行动,叫做广场舞。叶修下车就正对着一摊,抬眼一看就乐了。

还真别说,这阵仗就只有咱们有,叶修在犄角旮旯的外国岛屿上蹲了好久,回来在冯头的办公室里又费了一通阵仗,到这个时候,听着那超越动感的音乐,看着那沸腾的人群,才感觉接着地气回过神来。有人嫌这吵,嫌大妈们为什么不能够安安静静地接受老去的事实,叶修可不这么认为。

多热闹啊,他嘿嘿嘿地笑着,这特么才是热爱生活。和他那要死不活地在个平均常住人口不到400人的天堂岛上的日子相比,这才是人间。热闹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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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有种悟过来的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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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在外面发生的事情,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弄出的蝇营狗苟,不应该来沾染这里的人间。生活在人间的人,歌舞升平,手里拿扇子拿乐器拿菜篮子拿锅铲子,他们不需要更不应该去碰枪炮武器。而叶修他们所做的那一切被屏蔽和封锁,其实是一种保护。

因为幸福,就是不费劲地活着。

因为有他们守护这种幸福。即便不为人知,即便从生到死,可能用一份盖着绝密章的文件就轻松概括,而且30年内不解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叶修听着广场上的音乐,居然也自己学着比划了几下那广场舞的动作。

安文逸停好车走过来的时候,就看着他们的组长大人居然跟着广场舞的大妈扭腰抖腿,最要紧的是,动作还没做对!

强忍着想要蹲下系鞋带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人的冲动,安文逸走到叶修身边扶了下眼镜小声说:“老大,你让我堵了一个半小时送你到这儿,就为了干个这?”

“嗯啊,不然你以为呢?”叶修妩媚地甩一下头发。

安文逸又气又笑地浑身发颤,拿起手机就要录,被叶修劈手没收,“哎哟小崽子的装备不错嘛,还接得军用卫星?”

“组长,人人都有好嘛,就你不要!”安文逸想要抢回自己的手机,被叶修推脸,眼镜上糊上两个大指头印子,安文逸气得跺脚,摘了眼镜拿衣服擦。戴眼镜的人最怕眼前有东西,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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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好眼镜,叶修把手机塞还给安文逸,小安一按,发现屏幕完全不亮了,“老大你干什么了!!!”

叶修扬一扬手里的小刀片,“电池线我给你掐了,回去找关榕飞给你接上行了,别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找关榕飞!?他不骂死我,我还不如找点电工胶布自己粘上呢……”安文逸眼角挂着半颗泪心疼地摸着手机,后悔死了,就不该对这个混球队长放松了警惕。

几句话间,安文逸已经跟着叶修走到广场一个人少的角落,他皱起眉头,心里知道有事,沉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准备退了。”叶修点上烟。

“凭什么啊?!你才几岁?!”安文逸叫了两句突然冷静,“出什么问题了?”叶修一个壮汉,经验老到年富力强,这种时候说要退,只可能是犯错误。但他们这条路,犯错误,是没办法纠正也没办法回头的,而且结果可能会很糟糕,虽然他跟着叶修不太久,而且后面的几年合起来见面的机会不过十来次,他对叶修这个组长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同的,虽然他曾经更想要加入韩文清和张新杰他们那组驻去非洲,但阴差阳错地到了叶修这组,他才觉得这里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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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叶修,A组才叫A组。他不想叶修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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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什么人,哥能犯错误?”叶修白了安文逸一眼,看后者疑惑更深,又接着说,“哥恋爱了,准备成家。”

安文逸那一向冷淡的脸上居然连续露出了数个精彩的表情,最终定格在一个嘴角抽动着不知道是想笑还是想哭的样子上,“认真的?”

“比真心还真。”

“组长,我觉得你不应该用自己没有的东西来比喻。”真心?叶修这种顶了那么多年“叶秋”的化名,连组里人都哄的人,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那完了,除了这个,我没别的了。”叶修耍无赖一般摊手笑。

安文逸并没有跟着笑,“为什么和我说。”

“幸福难道不应该拿来分享?”

安文逸用死鱼眼看叶修。

“行行行服了你还不行?你让我和其他谁说?小乔?他能马上就笑着哭出来。老魏?我懒得和他吵上几小时还进不了正题。方锐?我告诉他,不等于告诉全世界了?包子?你看你都乐了。没开发出情感功能的小罗?还是陈果那个最八卦爱问东问西的?还看我……你别说还有个莫凡啊。”叶修叽里咕噜把组里的人全都点评了一遍。

安文逸却没有被带偏,他说:“你应该和冯头说。但是你没说。外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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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那更糟。”叶修表情严肃,“他是那和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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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逸捏紧了兜里的手机,终于明白叶修为什么要切断他的手机电池连接线。他们的手机除了通信终端的功能外,还附加了多用途,诸如跟踪和监听。心里紧了一下,又莫名地有些高兴,叶修信任他,这比什么都让他感动。

“为什么是我?”安文逸明白了叶修找他出来的意义。叶修可能并不需要提供什么建议,他自己心里全都有数,只不过是他需要一点自己人知情来分担心理压力。但安文逸不明白叶修的选人理由。

“我要是说因为你长得好看你能不继续问么?”叶修搓着下巴笑看安文逸,半年多没见,小伙子被南亚的阳光晒黑了一些,身上的肌肉也更结实,比最初看到那个文弱的青年委实帅气了不少。

安文逸继续不说话,用招牌死鱼眼看叶修。

“你足够冷静,分得清轻重。怎么样,听到表扬了还不谢谢我?”

面无表情地,安文逸说:“谢谢。”但他知道,自己心里很暖。

“什么级别?”这是安文逸开始进入状态的提问,言下之意是他想知道叶修的恋人在他们的敌手那里核心到什么程度。

“没级别,信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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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和苏沐秋在一起的日子,从没看到他们参加什么活动。并且从一切种种都能推断,苏家的兄妹两,也许仅仅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受到了和尚的一点点帮助,这帮助对施与者来说可能什么都不算,但对接受者而言却是没齿难忘。苏沐秋过得有多努力他最清楚,苏沐秋为什么要过得那么努力他也清楚,为了报恩。

这种情况最麻烦,中国人说夫妻恩爱,这爱前面放着一个恩字。可见这两种情在心里的顺位,当然也有忘恩负义的人,不过那不是苏沐秋。所以他麻烦了,并且麻烦大了。

“那他知道你的事么?”安文逸皱着眉,同样感觉事情棘手。

“怎么可能!”斩钉截铁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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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鸥飞过天际,白色的木屋子前挂着“Cafe”的牌子。苏沐秋在店里调咖啡,他耳朵上戴着一个小巧的肉色蓝牙耳机,不注意的话根本看不到。咖啡豆在机器里被快速地打碎,然后研磨,再被混合入开水,沸腾翻滚,虹吸蒸馏后滴入壶中。

香气四溢里,耳机里传来叶修的声音,“怎么可能!”苏沐秋的嘴角挂着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