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顾夫人是要午睡的。苏绵绵看顾承翊正坐在地上跟俏俏玩乐高,一时间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她便回房间去歇着。
她回的房间就是顾承翊结婚前的卧室,一个宽敞的大套间,装修格外简单,加之结婚后许多东西都搬去了新家,所以屋子看起来很空。苏绵绵躺在床上,翻身时,忽然看到雪白的墙壁上有两行脏兮兮的小脚印,而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顾承翊有轻微的洁癖,任何私人物品都会码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有一点黑点都会迫不及待地刮干净。这些小脚印……
苏绵绵忽然笑了起来,想起若干年前,她跟着宇宁来顾家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去小花园里玩,凑巧赶上下雨,苏绵绵急着往屋里跑,一个不留神,就踩进了泥巴里。
进了屋她没有急着去洗手间冲脚,反而跑到顾承翊的房间里,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地印在墙壁上,然后回过头冲着顾承翊嘿嘿的笑:“承翊哥,你看我用脚画的画好不好看?”
顾承翊只是冲她笑笑,便继续戴上耳机练习听力。
那一年,顾承翊十五岁,正准备去美国留学。
在那之前,她经常往顾承翊的屋子里钻。对于顾承翊的东西,苏绵绵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破坏欲,不是偷偷卸下他汽车模型的轱辘冲进马桶里,就是把他喜欢的篮球扎漏气,甚至将他的毛衣剪开一个小口子,然后拉着线头一圈圈拆开,弄得乱七八糟。
那时候,承翊哥的脾气可好了,她怎么作祸他都不会生气,只会冲她温柔的笑,然后默默地收拾残局。苏绵绵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比她亲哥苏昆生还要好。
她看着那小脚印,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起来,闭上眼睛睡觉。她的确有些困了,大半夜被顾承翊折腾起来磋磨一番,清早又被他刻意吵醒。现在苏绵绵倦意袭来,很快便进入梦乡。
朦胧中,似乎有人在抚摸着他的手腕,干燥而温暖的手指,来回划着,动作轻柔得像是母亲的手。苏绵绵却觉得心惊,仿佛又回到了若干年前,她的承翊哥站在他的病床前,也是这样摸着她被层层包扎的手腕,字字如刀:
“想殉情是吧?干嘛非要割腕呢,你看这楼层这么高,一跳下去准救不活。但是苏绵绵我告诉你,你跟我结了婚,生是顾家的人,死是顾家的鬼!你死了,我就让苏氏破产,我看你到了地底下,还有什么脸面对赵英齐,面对你爸妈。”
“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花高价买来的商品,一千万呢,不能热闹一场就完事,怎么着都得等到十个月后,你对外宣称你给我生下了俏俏,才对得起我花的钱。”
她的眼眶有些湿,身边这个刻薄古怪,把她当成商品买走的人好陌生,他不是她的承翊哥,承翊哥是永远不会冲她发火的,承翊哥还会给她买一整箱的平安果,承翊哥……
承翊哥,我好想你。
可是,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