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刚
嗨,迈克,快瞧,有人行窃!汤姆森警士指着右边的一幢公寓楼说。
迈克警官只瞟了一眼,就敏捷地捂上了汤姆森的嘴巴。
嘘——,千万别出声!迈克低声说,然后把他拉到墙角。
这里是泰格拉尔区,因为环境幽雅,有不少富人定居于此,因此也成为窃贼的天堂。最近该区加强了警力,迈克警官与汤姆森警士正在执行夜间巡逻任务。
右边一幢楼的六楼窗外,有一个人影像壁虎一样贴在墙上,正在从一个窗口向另一个窗口移动。现在是夜间十一点九分,可以断定这不是清洁墙壁的蜘蛛人,而是一个准备入室偷窃的盗贼!
迈克,我们应该采取行动!年轻的汤姆森按捺不住激动。自从调入该区以来,他一直在等待大显身手的机会。另外,他心仪已久的姑娘塔依莎说了,只要他立功受奖,就嫁给他。
是的,但不是现在。老练的迈克总是与他意见相左。
可现在是最佳时机!只要我们一声断喝:别动!我们是警察!他就得乖乖地就擒。你瞧,他现在正进退两难呢。汤姆森绝对不愿放弃这个机会。
正因为如此,我们此时不便出击。迈克仰视着那个一寸一寸移动的黑影,一只手却死死地抓着汤姆森的胳膊,以防止他盲动。
迈克的冷静让汤姆森摸不着头脑——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难道迈克希望我打一辈子光棍?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迈克直视着汤姆森的眼睛说,兄弟,你知道,这座楼的窗台沿只有三十厘米宽。如此寂静的夜晚,只要你大喝一声,受惊的窃贼就完全有可能失足坠楼。除非上帝伸手拉他一把,否则必死无疑。
可是,我的警官,他在实施犯罪!难道我们没有义务去制止?即使他摔死了,不过是一名罪犯,这是咎由自取!汤姆森越发激动起来。
不,迈克坚定地说,汤姆森警士,事情未搞清楚之前,还不能称他为罪犯。当然,我的意思是,哪怕他正在行窃,只要对他人的生命尚未构成威胁,他的生命也应得到尊重。也许,他所犯的罪行,不足以用命相抵。如果因我们的过失导致他丧命,那就是我们渎职!
什么?我们要保证一个罪犯的安全吗?天啊,迈克你没发烧吧?汤姆森更加莫名其妙了。从警十几年的警官迈克,可谓身经百战,做事一向果敢勇猛,今天怎么缠缠绵绵、优柔寡断起来?
再重复一遍,他只是嫌疑人,不是罪犯!迈克似乎有点生气。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作案,潜逃,然后逍遥法外?汤姆森问。
当然不。按他现在的移动速度,大约还需6分钟才能挪到要进的那扇窗子。我数了六楼的所有窗口,可以肯定那扇窗是608住户。我们到达这户人家只需三分钟。所以我很庆幸可以用两分钟给你讲个故事,然后我们赶到608门口潜伏一分钟,他破窗的同时,我们破门而入,擒个正着。迈克似乎胸有成竹,不管汤姆森是否愿听,慢条斯理地开讲他的故事。
小时候我们住在乡下,我们家附近有一片果园,里面长满了高大的香梨树。一到秋天香梨成熟的时候,那诱人的梨香飘荡在原野上,总是勾起我和哥哥的馋虫。有一次,趁园子的主人克里特大叔不备,我和哥哥悄悄溜进园子,准备美餐一顿香梨。哥哥爬到高高的树上摘梨,我在树下放哨。可是我只顾仰视树上的哥哥,却没发现克里特大叔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树下,此时哥哥正攀着一根不算粗的树杈,探身去够一只大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如雷的一声断喝:下来,可恶的小家伙!这猝不及防的惊吓使得哥哥应声落地,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一生都得与轮椅为伴……说到这里,迈克声音有些哽咽。
唉,当然,偷梨固然不对,可对于未谙世事的孩子,这代价也太大了。这个结果本来可以避免,只要克里特大叔暂时不出声,等哥哥下来再发落。唉,并不是所有心存慈悲与宽宏的人,遇事都能冷静,都懂得细致地分析,然后做出善解人意的决定,不然上帝就不止一个了。
迈克说完,不等汤姆森发表感慨,扫了一眼夜光表,转身就走。汤姆森若有所思地在后面跟着。他们迅速地闪进公寓,直上六楼。
608那扇防盗门看上去真是固若金汤,怎么破门?汤姆森疑惑地看着迈克。
镇定自若的迈克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在汤姆森眼前晃了晃,低声说,记得吗?昨天抓住的那个窃贼,居然搞出这么灵敏的万能钥匙,它可是屡试不爽啊!
于是,这把万能钥匙打开了一扇坚固的铁门,也打开了一扇体味人性的心灵之门。
原来608住着一位孤独的老人,今夜他心脏病突发,挣扎着按响了通往对门的求助铃,却再也无力去开房门,颓然地倒在床前。对门住着一个叫西蒙的小伙子,是位自由撰稿人,喜欢夜间码字。听到老人的呼救铃声,西蒙立即奔向对门,却被无情的铁门挡在外面。敲了一阵门,里面毫无回应。西蒙意识到事情严重,刻不容缓,他一面打了报警和急救的电话,一面决定冒险从窗沿爬过去,他知道老人必须马上服药,否则有生命危险。迈克和汤姆森冲进去的时候,西蒙还以为是接警的警察赶到了,叫他俩赶紧给老人倒杯水呢!
老人得救了。应该说,西蒙也得救了。其实得救的还有汤姆森。
送老人上了救护车后,汤姆森握住迈克的手,想说点什么。
嘘——,千万别出声!迈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