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树梅
傍晚时候,望着茶几上一只鼓鼓囊囊的皮包,刘一平从未有过地心慌起来,因为皮包里装着整整二十万元大钞,是一个想揽下局机关大楼重建项目的包工头刚刚丢下的。
说起来刘一平本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实际上做官好多年来他一直洁身自好,可现在太需要钱了,因为唯一的女儿要出嫁了,作为父亲,总得给女儿一点拿得出手的嫁妆吧?一些职位没有自个高的同僚都能送给儿女大屋新车,自己还不如他们吗?
可是,这是收贿啊!
刘一平一时心乱如麻,思来想去也没个准主意,反把头想疼了,当下索性关了门出去走走,让外面凉爽的风给滚烫的大脑降降温,好把这事反复掂量掂量。
正一肚子心思地走着,头一抬发现道旁不知何时有一个卦摊,一个容貌清奇的老道人正微眯着眼端坐着,一副淡泊宁静的样子。天色都晚了这道人还没收摊?刘一平从来不信这类玩意,现在一颗心忽然一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占一卦玩玩吧。
他当即上前客客气气地说道:“道长,请你给我算一卦,唔……这么说吧,我目前正遇到一个坎,一时拿不定主意,你看我该何去何从呢?”
那道人听了慢慢睁开眼,一双眼不大,不知怎的,却像道雪亮的闪电一样,刷地一下直透到刘一平心里。刘一平本能地一惊,就在这时听到那道人缓缓说道:“暗室欺心,神目如电!”说着再不多话,站起身,一眨眼的工夫走远消失了。
这八个字如同重锤一样,重重击打在刘一平的心鼓上,一时心跳加速耳朵根发烫,是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一失足而千古恨的例子还少吗?自个身边就曾活生生地发生过一起又一起。
刘一平不禁仰起头来,对着夜空长吐出一口浊气,轻声说:“要不,还是住手吧!”
主意一旦拿定,就好像堵住心窍的巨石一下子搬开了,当即脚步轻盈地往回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忽觉得心烦意乱得很,刘一平知道这是心魔未净的缘故,不禁气恼起自个的意志力软弱来,便用力喊道:“难道还不想住手吗?”
喊过后觉得心里还是有些疙里疙瘩的,不用说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些钱,便索性对自个全力大喝一声:“快给我住手!”这一声太大了,直震得耳朵眼里嗡嗡作响,一时间胸中清气上升浊气全无,无比畅快。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尖利的手机声在宁静的暮色里分外刺耳,却是女儿打来的,女儿的声音有点抖颤,要他火速去一趟派出所。
刘一平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急急忙忙赶到派出所一看,却见女儿披头散发惊魂未定的样子。一见刘一平,女儿就哭了起来,说:“爸,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原来女儿在下班的路上竟遇到一个凶恶无比的持刀歹徒,歹徒先是威逼女儿交出钱来,后见她漂亮,又起了邪恶的念头,女儿当然誓死不从。歹徒见得不了手顿时恼羞成怒,举起尖刀就要行凶,谁知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歹徒忽然间脸色大变,接着浑身簌簌发抖,再接下来竟一把扔了尖刀,瘫软在地人事不知,像突发疾病一样,女儿这才颤抖着报了警,捡回一条命。
刘一平一听大出一身冷汗,老天保佑,歹徒这病发作得太及时了,这时警察走过来,原来他们刚刚审讯完歹徒。只见警察一脸不可思议地道出一番话来:那歹徒说他根本没病,就在他举刀要行凶时,忽听到有人轻声说了一句话:“要不,还是住手吧!”
这声音远在天边,却又近在耳旁,就好像有人对着他耳朵说的一样,此时四下里并无第三人,歹徒大吃一惊,是幻觉吗?正犹豫,那个声音又响了:“难道还不想住手吗?”
这回的声音怒气冲冲的,大极了,依旧近在毫厘,却仍然找不到第三人,莫不是见鬼了?可把歹徒吓坏了,正惶惶不安,耳朵眼里忽然响起一个打雷似的声音:“快给我住手!”
这一声暴喝太大、太突然、太诡异、太有穿透力了,直吓得歹徒魂飞魄散、肝胆俱裂,一时间再也挺不住,扔了尖刀一头栽倒。
所有人听了一头雾水,只有刘一平目瞪口呆,那三声,不正是自个刚刚发出的吗?
原来真的暗室欺心、神目如电啊,要是先前在诱惑面前败下阵来,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