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宪涛
他来了又走了。
我知道他是一定要来的。
自打我调到了市的中枢首脑机关,原先一个矿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来过,都提过这样那样的要求,都托过这样那样的事情。
妻说,这样长了还真不是个事,才当没几天的领导,影响多不好。
我说,也是。可有什么办法,慢慢疏远吧。
唯独他没来。
但我知道他是一定要来的。
因为他是我最要好最要好从小在矿上一块光屁股长大的伙伴。八岁那年,在塌陷区的水里学狗刨式,他还拉过我兄弟一把。我跟妻逗笑的时候说,不是他,咱俩早就拜拜了。
所以,我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
他果然来了。但直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为啥来?甚至不清楚他都说了些什么?我糊涂了,问妻。
妻说,不知道,好像没说什么吧。
我说,不会吧,整整一天又一个晚上,咋会啥都没说呢?
于是,我一点点回忆。
好像问过我们的父亲母亲。
问过我们的孩子。
还说起过我跟妻谈对象那会儿的事。
还有他和我小时候一块偷瓜摸鱼,叫农民逮着扒了裤头的事。
还有……对了,他还给我们带来一包大苹果,说矿上的苹果要比市里的便宜。
好像别的就没什么了。
还睡了一觉。夜里我翻来覆去,他倒头就呼噜,一早就回了。
他来干啥?我问妻。
你为啥不问问他?妻问我。
其实,在我送他到汽车站的时候,我问了。我问他,有什么事吗?他满脸疑惑地看看我,转身上了汽车。
现在我才感觉,这似乎是最愚蠢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