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白
那年我们村的几个青年去修宝成铁路,干的是力气活,喝的是稀粥,好在一天还有六个窝头。可我们舍不得吃完,总是要攒几个周末时给家里人捎回去。
在我们当中,矮个子王小虎是最会攒的。我们一般一天省一个,而他却可以省下两个。时间一长,我们就有些嫉妒,说这个王小虎呀,可真扛得住肚皮!省吃俭用的,是不是攒够了窝头娶媳妇呀?王小虎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只是低头笑,继续喝粥。
有天早上起来,突然下起了大雨,出不了工,领导只好给我们放了假。我们好不高兴,几个村的青年聚在一起打扑克。玩着玩着,不知是谁提议,也像那帮正式职工一样玩点带彩的。可大家兜里都没有几毛钱,谁也不接话。后来,邻村的郭金贵提议:赢窝头。反正每个人的帆布包里都有几个,输了也没关系,以后再勒紧肚皮呗。大家知道王小虎的存货最多,嚷嚷着让他上。谁知王小虎谎称上厕所,跑了。后来我们村的几个输得不行了,派人去找王小虎来救驾,死活找不到。我自认为和王小虎的关系不错,便直接去王小虎的帆布包里翻窝头,竟然是空的!大家都骂,这个老抠王小虎,肯定是转移了。等他回来了再收拾他。
一直到天黑,王小虎回来了,浑身湿淋淋的,然而人很高兴。我们问他,窝头呢?王小虎说,吃了。我们不信,要搜床。王小虎也不拦,任我们搜。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睡到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王小虎在辗转反侧,像是有什么心事。我凑上去,悄悄问他,窝头呢?是不是冒雨拿回家了?王小虎一个劲摇头,拉我钻进他被窝,才有些兴奋地说出了实情。
原来,王小虎和铁路沿线牛家湾的一个姑娘好上了。那姑娘我们见过,人长得漂亮,足足比王小虎高出半头,只是家里条件很不好,有一个瘸腿的老爹和一个傻瓜哥哥。
起初,那姑娘并没有看上他,可他一次次给她爹送窝头……嘿,还真就赢回了一个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