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荣
最近几日,真是冷到极点。
我有早起的习惯,每天都去河边,在河边我可以呼吸到生命的气息。我日程的第一个步骤就是:顺着河边走两公里以上,然后再走回来。轻烟,薄雾,远山,近水。诗一样的景致,诗一样的人生。
一个老太婆正在河边倒退着走,仿佛她要走回到做梦都想回到的青年时代。还有一些人正在练着太极拳,他们安详地伸手,慢慢地踢出腿。
一只青蛙几条腿啊?
一只青蛙四条腿。
我听见街道拐弯处传来一大一小的问答声。向前看,一个年轻妈妈手牵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孩正在走过来。
一只公鸡几条腿?
一只公鸡也是四条腿。
错啦,一只公鸡只有两条腿。
记住了,一只公鸡两条腿。
一只蚂蚁几条腿啊?
一只蚂蚁……
小孩子突然撞到我的身上,不是我不闪避,是我完全来不及闪避。我赶紧用手去扶住他,但是我一下子失控,倒在地上。年轻的妈妈急忙跑过来,一边搀我起来,一边连声道歉: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先生。
我好不容易起来了,用手拍拍小孩子的脸,说:这有什么关系,小朋友,你的劲真大!
小孩子只是定定地看着我,像看一个比长颈鹿更稀奇的动物,他被妈妈拉着走了好远还在看着我,然后我听见他对妈妈说:妈妈,那个叔叔只有一条腿,一条腿是什么动物啊?
不许说这话!真没礼貌,叔叔是人,本来也有两条腿,可能是……
自始至终,我都绷着脸对小孩子笑着,直到他和他的妈妈又拐了一道弯。
可能是……
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可能是”,但是我却因为遇到这个“可能是”而差点失去无数个这样美好的早晨。
但是,早晨,纵使有千斤重的早晨,我也会用仅剩下来的一条腿支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