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八年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
画画是艺术,画**女人像更是一种崇高的艺术,这在高度文明的欧洲,在西方社会里已被得到充分的证明。但在今日的中国却是一大忌讳。有人认为,画**女人像是肮脏的东西,更提不上什么艺术。我认为,这是一种不文明的意识。我认为,画**女人像的意义首先在于它可以充分表现女性躯体自然的完美。对女人我们追求什么?她们能够深深吸引我们的又是什么?我觉得,除了那颗纯洁和善良的心外,还有的就是她们那美丽的体姿:白嫩的臂膀、丰满的**、绯红的面颊、柔软的腰身、诱人的大腿和那充满神秘色彩的维纳斯丘。女人身上看不够赞不尽的美为什么不能见到阳光?有那么一些人表面上以文明大师自尊,视女人为温疫,可实际上,正是他们在干着残害女人的勾当,他们躲在阴暗处,贪婪地蚕食着女人身上的一切:肉体和美丽!难道这些人的丑恶嘴脸不应当剥去吗?他们的假面具不应当撕掉吗?回答是肯定的。我觉得画女人画的意义还在于对***的释放。当我们特别是对于那些长期处于性饥渴状态的男人来说,当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一幅漂亮的、有着高大**和美丽躯体的**女人像时,他们的**会在某种程度上得到释解,他们甚至会兴奋得欢呼、跳跃,幻想到他们幸福的未来——他的女人和美好的家庭生活。
一九七八年九月十日(星期日)
像《高老头》、《欧也尼·葛郎台》这样的书,对我来说是应该好好读读的。除了能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外,还可以加深自己对资本主义国家中人们对金钱与爱情的认识。在这些书中,我也可以汲取到必要的营养。以后自己应该多看看这些书。
一九七八年九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下午,厂里召开发奖大会,许多人得了奖金,我也得了四块钱,我还在会上代表领奖人员发了言。得奖金的人太少,有许多工作不错的人没有受到奖励。
晚上,当我洗完澡回到家时,爸爸告诉我,惠莹来了。我心里十分高兴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惠莹。当我和惠莹的目光交汇在一起时,我们竟没有说话,只是彼此注视了片刻。惠莹带来了许多花生,同时也带来了她那颗温柔的心。
一九七八年十月一日(星期日)
今天是国庆节,市里人潮如海。市区的卫生很好,每条街道整洁如新。英雄广场是热闹的中心,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纪念塔上空迎风飘扬。在大剧院我想买《花木兰》的戏票,可是看戏的人太多了,根本买不到票,许多人是昨天晚上来排的队。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两张《汾水长流》的电影票。后来,我又来到新华书店,排了一个多小时队,才买到了《安徒生童话选》、《电影创作中的几个问题》和仅剩余的一本《九三年》。现在,我太需要书了。晚上,我和惠莹一起去看电影《汾水长流》。电影拍得很有意思,不过比起原著来说好像差了点儿。不过我还是非常喜欢的。因为电影的容量有限,不可能将原著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拍上。惠莹也说电影拍得不错。看完电影,我和惠莹又来到了我们经常来的人民公园里。小山下是涓涓流淌的河流,山上是静静的小树林。在山坡上,我和惠莹席地而坐,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我们热烈地拥抱、亲吻,久久无法分开。公园里越来越静了,山坡上风吹得越来越大,我甚至感到了一些寒意。我拉起惠莹,依偎着朝山下风小的地方走去。我们在一块大石头的后边停下,然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将对方紧紧地抱住……尽管风有点儿凉,可我们身上却很热……
一九七八年十月六日(星期五)
不知道为什么,惠莹没有回去。当我从图书馆回来时,邻居告诉我惠莹上午来找过我。我想,一定是惠莹家里出了什么急事,否则她不会不回去。因此,我断定惠莹下午还会再来找我。果然,午饭后不久,惠莹又来了。进门时,她手里拿着一块儿布料(这是我们准备做裤子用的),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我身边。惠莹告诉我,她母亲有病了,因此今天没能回去,她必须要等到母亲的病好些再走。惠莹曾经对我说过,她不习惯于长坐,而是喜欢躺那儿。当然今天也不例外,用不着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我们便紧紧地拥抱着躺在了床上。毕竟是初秋的季节,穿得比较单薄,当我和惠莹缠绵在一起时,我马上便感触到了来自惠莹那丰满的**和腹部的压力……当我们的肉体再一次结合在一起时,我们的眼睛互相对视着一刻也不离开,我们像动物般快速蠕动着汗浸浸的躯体,我们拼命地喘着粗气并疯狂地嘶咬……我们好像进入了一个原始世界。现在,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我们是自由的鸟,海阔天空任我们飞翔。对于我们来说,快乐的性生活已没有了往日的神秘感。惠莹在和我做事时情感十分投入,而我则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和那随时都会喷发、倾泄的体液,因为它们被惠莹的身体紧紧地吸附着、吞咽着。在数不清的撞击之后,我们的身体终于同时发生了震颤,我们的喉中终于发出了兴奋的喊叫声……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一日(星期三)
今天,车间主任跟班劳动。个别人劝我干活时慢点,防止干快了领导再给我们增加任务。这说明群众对领导不信任,这样下去企业能管理好吗?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四日(星期六)
这几天夜里经常停电,给我们的工作带来许多困难。今天晚上也同样,正在干活时又停电了。无奈,大家只好左歪右斜地躺在热烘烘的炉窑旁,躺在草包铺成的热铺上。仰望天空,可见明月当空,繁星点点,明亮的天空显得十分宁静、辽阔。那洁白的月亮把大地照得如白天一样,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车间房顶上快要堆积成小山的黑灰,看到工友们灰蒙蒙的脸庞,还可以看到房檐下有规则旋绕的蜘蛛网……多亏有了月光,世界才摆脱了黑暗。真可谓:西山残阳落,东方月又明。这两句诗代表了什么意思呢?我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不仅仅只是歌颂光明,它应该有更深刻的含义。
一九七八年十月十八日(星期三)
听别人说,王小芳和她的男友吹了,原因是为了几句闲话。以前我曾经怀疑过他们是否真的有感情,因为仅凭日常生活中的几次来往是建立不起真正的爱情的。我认为爱情应该建立在长期的共同劳动和学习之上,它应该能经得起任何狂风巨浪,冲破百般阻挠。
晚上下班回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我洗漱完毕坐在床边看书。忽然窗外响起了自行车铃声,紧接着掩闭的窗户被弄开了。我很纳闷,起初以为是猫在作怪,但很快又是一阵拍打窗户的声音,随后,窗帘又被轻轻撩开,露出了惠莹彤红而兴奋的脸庞。我赶紧穿好衣服下床,打开门让惠莹进来。惠莹告诉我说,她是刚刚乘汽车回来的,她从农村带来了许多辣椒、红薯。她在火车站附近借了辆自行车把东西带回来。为了给我家送东西,她先来到了我家。家里人都醒了,妈妈要开火做饭,惠莹不让,她说她吃过饭了。我把刚才以为是猫的想法说给大家听,他们都笑了。惠莹太累了,一连喝了三杯水。她告诉我,明天一早还要走。我说明天去车站送她,她不让。休息一会儿后,惠莹要回去了。我目送着她走向夜暮之中。惠莹意外的到来,让我激动了大半夜。我很高兴,但又不满足,毕竟她呆的时间太短了。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日(星期四)
昨晚睡觉时我梦见了惠莹。现在,我每天都在盼望着她早日回来。我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她,因为我心中的**几乎忍受不住了,只有惠莹才能解除我心中的苦闷。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七日(星期二)
下午,在洗澡的路上,我碰到了王玉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了。作为原来一起工作过的同事,作为朋友,我很乐意也十分想和她来往,但我却不能随意去见她,因为她是个姑娘。如果我经常去找她,那些爱管闲事的人一定会怀疑我和她谈恋爱。本来,广泛的社交活动应该是人们正常生活的需要,但在现在的社会里往往会因此惹事生非,起到副作用。何况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如果再和其他女孩子来往过密,定会因此而犯“错误”。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十四日(星期二)
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了惠莹,甚至梦到我和她上床。那是在一间未来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里,那床是鲜花做的,屋顶由无数个洁白的月亮组成。我和惠莹赤裸着身子,紧紧地拥抱着在月光下、在花丛中翻滚、欢笑,倾泄着我们体内的***。一次又一次,一回又一回,在**达到***时,我们的整个身子好像都飘浮了起来,朝着月亮、朝着天空不停地飘浮……现在,我多么想见到我日夜想念的惠莹啊!可是,我却不能。而且现在我也不能给她写信,因为我们已经约定好,不下入学通知,我就不再给她写信。因此,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只能是盼着惠莹早点儿回来和在梦中与她相会。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星期二)
上午,看话剧《于无声处》。演出十分成功,受到了观众的热烈欢迎。这出戏以庄严肃穆的哀乐开始,以划破夜空的惊雷结束,前后贯穿着尖锐复杂的阶级斗争。时强时弱的哀乐,表达了亿万人民群众对周总理的沉痛哀悼;而结尾的惊雷则预示着四人帮的彻底覆灭!今天,人民日报刊登了《天安们事件真像》一文。被颠倒的历史又重新被颠倒了过来。但愿中国从此以后太平安定、繁荣富强。
一九七八年十一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我想惠莹可能再过几天才回来,就买了两张29号的电影票,可没想到,惠莹却在今晚回来了。晚上,我们全家人正在吃饭,惠莹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豆腐。惠莹说她们那儿的豆腐好吃,回来时买了一大块儿。我不赞成惠莹给我们家买东西,可也没办法,她总是这样。当我们单独在一起时,我让惠莹下次回来时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家里人。将近六年了,惠莹一直没有告诉二老,主要原因是我不同意过早将此事说明,我有些担心。惠莹告诉我,她母亲曾经对她说过,下乡这段时间不要谈朋友等等,我不相信老人会这么说,可如果这是真的话,只能说明老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并且对我们的交往并不赞成。我不愿意听到这样的坏消息,也不想再说这件事。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惠莹告诉我,她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次,她只请了一天假。我想让惠莹在家多呆几天,等看完电影再回去,惠莹没有答应。她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身子倒向我的怀中。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们再一次拥抱在一起……由于过分紧张,那本已熟识的动作竟变得有些生疏……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一日(星期五)
早上七点,到俱乐部看日本电影《望乡》。说实话,这部影片确实感动了我,我想,同样也会感动所有的观众。但是,究竟是哪个情节、哪段对白感动了我,我说不清,好像所有的内容从头到尾都在激动着我的心。阿奇婆的悲惨遭遇,她被迫接客前的英勇反抗,“我”不顾生命危险了解妇女历史的大胆行为,还有“我”真挚的感情、温柔的性格,都深深地打动了观众们的心。看电影《望乡》,尤如上了一堂历史课,那教课的老师令人难忘。
晚上,惠莹来了。他们那儿终于开始招工了,不过是招上一届的学生。公社领导说,如果能开来假证明,也可以招。看到同学们都回来开假证明,惠莹呆不住了。我的看法是,即使他们弄来假证明也不行,因为这毕竟是假的,那么多的人报名,名额又有限,不可能不暴露。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来,年青人是最容易冲动、头昏的,这样不好。当然,我也希望惠莹能早日回来,只要我们能够天天在一起,她干什么工作都行。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六日(星期三)
明天,俱乐部将重新上映日本电影《追捕》。不知是谁说的鬼话,说明天上映的《追捕》和前一段时间上映的不一样,又增加了一两个小时,说什么中国有关部门把原版的影片删掉了很多,人家日本人向我国提出了抗议。更有甚者,竟然把电影中杜丘的最后一句台词也随意利用。杜丘最后对真由美说:事情永远不会有完。这句结尾用得十分贴切、恰当,说明正义与斜恶的较量将会继续下去。可现在竟有人说什么“杜丘都说事情没有完,后面还有十多分钟删掉了,后来杜丘同警长发生冲突,又把警长打死了”等等。不知道这些人从那儿得到的消息,使人感到十分可笑。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十日(星期日)
午饭前,我从图书馆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李婶说惠莹回来了,还说他们招工的事情没办成。果然,吃过午饭不久惠莹就来到了我家。她穿着一件枣红色上衣,人显得很有生气。如同李婶说的那样,招工的事情没办成。虽然他们都开了证明,填了招工登记表,并且也都分到了相应的单位,但在县劳动局盖章时被打了回来。因为有人揭发了开假证明的事,结果,他们的美梦破灭了。惠莹觉得有些扫兴和难过,我耐心劝慰她,因为后面还有机会。听了我的话,惠莹心中的怒气消去了许多。在一阵热烈的亲吻、拥抱之后,我毫无顾忌地用手朝惠莹的腰里摸去。惠莹笑着摇摇头,不让我动手,她告诉我,她身上来了……尽管我非常遗憾地松开了手,可马上又将惠莹紧紧地抱在怀中,朝她的脸上、唇上狂吻……
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星期五)
按中央有关文件精神,厂里准备为历史反革命分子×××摘帽。这一段时间在厂政工室帮忙,看了几个人的档案。我个人认为,应该为其中一些人摘去扣在头上多年的黑帽子,因为他们本来就没有犯什么错误。背了二十多年的帽子该去掉了。让他们在有生之年直起腰喘喘气自由自由吧,让他们为四个现代化贡献余生吧,让他们用实际行动来感谢党的英明伟大吧!因此,我要认真做好档案资料的整理工作,尽快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
一九七九年元月一日(星期一)
今天是元旦,我一早就赶到市里,为的是买一块上海牌手表。昨天我来过,但是没有货,售货员说今天才到货。时间还早,大街上人少车稀。当我到达钟表店时,商店里竟还没有几个买东西的人,而手表柜台前,只有我一个人。我让售货员拿出来一块上海牌手表,本想让她帮忙挑选一下,但又觉得没有必要。这是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手表 ,我非常高兴。前些时惠莹还对我说,什么时间我们要是有一块手表就好了,出去时也能掌握一下时间。现在,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想,如果惠莹知道我有了手表,一定会很高兴的。现在,我多么想她啊,不知道惠莹这次能在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