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五月八日(星期日)
五月的牡丹鲜艳美丽,仿佛是
我亲爱的妻。
爱她,就像爱自己的生命!
吻她,就像汲取母亲的乳汁!
我知道,采一枝鲜花十分容易,
但我却不知道,可爱的姑娘啊
什么时候才能和你爱河共浴?
亲爱的人啊,你一次次地和我亲吻,
亲爱的人啊,我一次次地把你搂在怀里。
幸福的时刻怎能忘记
——半夜灯熄,
月光里……
一九七七年五月二十一日(星期六)
晚上,我给惠莹写了一封信。她回去已经一个多星期了,不知她现在如何?今天我写的信非常简单,不知惠莹能否收到。我希望她能给我回信,我更盼望着她能在信中说出她的心里话。我幻想着,那信中的每个字都能变成一朵朵代表爱情的鲜花,五颜六色,盛情开放。
一九七七年六月九日(星期四)
看了茅盾写的《创造》、《诗与散文》、《色盲》等小说后,使我感到应该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应该怎样看待女人?是把她当成一朵不败的玫瑰花一样整日欣赏呢?还是把她当成战斗中的伴侣?应该说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世界观问题。是的,女人是鲜花,美丽、好看,使你见到后会产生强烈的美感和**。但是,如何在这种美的感受中寻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呢?这使我想到了以前录过的一首诗:
爱情不仅是鲜花、微笑、亲吻和春风,
它是严寒时的青松,
昏夜中的火花,
跋涉长途中手和手的搀扶,
战斗中啊,你赴我继……
一九七七年六月十日(星期五)
把你红色的纱裙脱去,露出洁白丰满的躯体;双乳微微颤动,拨动着我飘飘然的心。我不顾一切,不顾一切地在你柔软白晰的胸脯上亲吻、揉搓。啊,亲爱的人,我需要你雪山一样的乳峰,我需要你射自胸膛的温暖!当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时刻,你的活力,你的气息,将把我年轻的肉体团团围起。也许这仅仅是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梦想,但不管如何,我也要将这个美梦做到底……
一九七七年六月十二日(星期日)
当王小芳把惠莹的信递给我时,我的心中既激动又不安。激动的是我终于收到了惠莹的来信;不安的是,车间的同事们都知道了这封信是惠莹寄来的,特别是看到了王小芳那苦笑的样子时,我的心里更加不安。但我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把信拆开了,我故作镇静地把它当成一封普通的来信对待。同事们并不傻,纷纷离开我的身边,去干自己的事情。“亲爱的:你好!”惠莹熟悉的笔迹一下子映入了我的眼帘。这句话,就像是我们见面时的问候一样。当我一字一句地仔细把信读完时,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从来信中我知道,惠莹现在正在参加三夏麦收,知青中只有她一个人在队里劳动,其余的人还在水利工地上。“我的身体目前来说还是可以的,请你放心。”我不能放心,惠莹现在肯定有病了,不然的话,她怎么能这样写呢?惠莹不愿在信里多写,说到麦收回来再说。“祝你身体健康,工作、学习好!你的战友:惠莹1977.6.8日”看完这封简短的来信,惠莹美丽的笑容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想伸手将她抱住,可是,那笑容却又离我而去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炉火……
一九七七年六月十八日(星期六)
我正在洗衣服,门被人推开。当看到站在我面前的人是我日思夜想的惠莹时,我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惠莹是前天回来的,但一直“没有时间来”,今晚的到来使我感到十分高兴。可是,当我们俩单独坐在一起时,我再一次体会到惠莹沉默的性格影响了我们之间应该迸发的激情。她坐在我身边,好像有什么心事。我问她,她也不吭声。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和我在小说中读到的大部分女子不同呢?她为什么不愿主动地投入到我的怀中与我亲吻、拥抱呢?她那覆在爱情外表的冰霜何时才能融化呢?可以这样说,我现在并不完全了解惠莹。
一九七七年六月二十二日(星期三)
当南风送爽、日落城西时,我赶到了省文化宫。在糕点商店,我买了一些水果糖,然后又来到路口,焦急地等待着。“她会来吗?”我心里想着,朝太阳落去的方向望着,但还是没有惠莹的身影。今天下午惠莹来到我家,我们商量好晚上出来看戏,她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呢?是不是她家里人不让她出来呢?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惠莹骑着自行车踏着夕阳的余辉来到我跟前。几分钟后,我们刚在文化宫的座位上坐下,相声晚会便开始了。演出是成功的,尤其是相声、快板、堕子、唢呐独奏和清唱演得更为成功,获得了观众们的阵阵掌声。观看节目时,我和惠莹的胳膊紧紧地挽在一起,头紧贴在一起,我的心中感到无限幸福!九点三十分,演出结束了。我和惠莹像其他情侣一样手挽着手走出蒸笼般焖热的戏院。天空一片漆黑,残星可数。马路两旁的路灯发出暗淡的光线。我推着自行车和惠莹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中便走了半个长街。惠莹的额边渗出了许多汗水。看到她劳累的样子,我才发觉自己高兴过分了,竟然忘了让惠莹坐在车上。我连忙让惠莹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带着她一起走。这是我第一次骑车带惠莹,心中多少还有些发慌。好在惠莹的体重并不重,才使我感到带她溜车是件十分轻松和幸福的举动。十几分钟后,我们在一个中学的操场旁停下。开始,我们坐在马路边,但来回穿梭扫射的汽车灯光让人心烦。我们起身,又来到远离马路的操场尽头。在蓝球架旁的石板上,我和惠莹相依坐下。东南风带着凉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使人感到精神焕发,戏院里的焖热和骑车时的疲惫一下子全消了。微风中,惠莹的鬓发在轻轻拂动,单薄的上衣随风舞起。在这夏的夜晚,只有汽车声、青蛙声在四周回响。我怀着不安的心情望着惠莹楚楚动人的脸庞,一团团火焰在我的心中扑扑地燃烧。我把惠莹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次又一次用手去抚摸她那隆起的**。此时此刻我知道自己还想做什么,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站起身,用双手将惠莹从石板上拉起来,然后把她紧紧搂住。我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惠莹双乳上的弹力。我不顾惠莹的拒绝伸手解开了惠莹的上衣扣,连背心带衬衣一起撩起来,顿时,惠莹那对儿被胸罩托起的**裸露在我的眼前。我一遍又一遍用力揉搓着她白嫩嫩的双乳,而此时的惠莹却双眼紧闭,像醉酒后熟睡的仙女一样美丽、温顺……“云龙,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惠莹在接受我的爱抚时乞求般地问我。“惠莹,再等等……”我一边回答惠莹,一边把她抱得更紧更紧,隔着不厚的衣服,我完完全全感觉到我们的体内有种强大的力量在相互吸引着,仿佛要挣脱那一层层的束缚……等我们骑上车往回家的方向走去时,远处已响起了鸡鸣声。
一九七七年六月二十六日(星期日)
晚上,办事处上映电影《洪湖赤卫队》,我没有去看,我要在家等亲爱的惠莹。这次我们是事先说好的。快九点钟时,惠莹来了。她上身穿着白色短袖衬衣,下身还是穿着那条咖啡色裤子,打扮和装束非常得体、大方。今年,惠莹已经二十岁了,可我觉得她还是在学校时的样子,好像没有长大似的。家里人都去看电影去了,只有我们俩在家。我们倚坐在床上,一边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音乐,一边谈着话。惠莹在前一次回农村时把钱包丢了,连同她、我和她妹妹的照片都被小偷偷去了。在这件事上,我狠狠地责备了惠莹,她太大意了。听了我的训斥,惠莹并没有生气,她又拿出一张最近照的相片给我,不过却把以前下乡时送给我的一张小相片要了去,她说想用它画像。将近十一点钟的时候,惠莹起身要走,她让我和她一块儿回家,她要把打好的线裤给我。我们前后保持着距离来到她家附近,而我则在她家的房后等着。天空有些阴沉,看样子要下雨了。不大会儿,惠莹也来到了房后。望着她为我打好的线裤,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感激。我对惠莹说,希望她尽可能多的给我写信,要知道,等她的来信有多难啊!我犹豫不决地拿出了以前为惠莹买的背心送给她,惠莹连手都不伸,扭脸便走。我强拉住惠莹,求她把东西收下。我说,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买钢笔尖的时候了,难道你还像以前那样讨价还价吗?亲爱的惠莹,你是我的爱妻——我认为我有理由这样称呼你,我有义务关心你。我拉着惠莹的手,亲她、吻她。我顾不上路上行人在渐渐增多(看电影的人陆续回来了)而与她吻别。说真的,在这宁静的夜晚,我们谁也不愿意先走第一步……
“谁也不愿意先走第一步……”这是顾云龙对我们爱情生活的真实写照。正所谓“相见时难别亦难。”从上面几篇日记记录的日期来看,我这次在麦收后回城呆的时间大概有十天。到这时,我下乡已经快两年了,我和顾云龙的恋爱关系已经完全确定,可以说,那时候我已从内心把顾云龙当成自己的丈夫来对待了。唯一欠缺的是我们没有过肉体的亲密接触,当然,并不是我们不需要,而是由于思想观念的原因,我们竭力控制住了自己,以免过早涉入性生活中。其实那天晚上在马路旁的操场上,我心中的**可以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那一夜,我多么想和顾云龙结合在一起,让我们过上真正的夫妻生活!可是,那天夜里顾云龙显得比平时任何时候都清醒,当他用手在我的身上抚摸时,我只是用呆呆的然而却是爱慕的眼光望着他,让他随意抚弄。然而,他没有像我所期待的那样去做,并用我意想不到的口吻劝我“再等等”。那天夜里,当我最终明白顾云龙此时不会和我结合在一起时,我才明白他太胆小了。当然,也许他是害怕出事。那天晚上的热恋使我们忘记了时间,我记得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
一九七七年七月七日(星期四)
开完会,雨下得更大了。我撑起雨伞朝厂外走去。在大门口,我们车间的关姐叫住了我,并麻利地钻进我的大黑伞下。“借借光,”她笑着说。说心里话,我既感到突然又感到害怕,特别是在大白天和如此漂亮的女人同撑一把伞走路,我心里怵得很。但是,我却没有勇气来拒绝她,只好将伞撑得高高的,并尽量把伞朝关姐那边倾斜,为的是不使她受淋。狂风中,大雨像鞭子似的打在伞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关姐大概有三十岁,听人说,她当年在农村插队时出过“事”,流过产。前几年,她结过婚后还和厂里的一个男人乱搞。所以,和她同打一把伞总有点儿不自在。尤其是当我的胳膊肘碰触到她高大坚实的**时,脸上总感到火辣辣的。虽然我打的伞比较大,但那毕竟只是一把伞,伞下的地方非常有限。因此,尽管我极力躲避,我和关姐的臂膀还是时常碰在一起。特别是她那凸起的乳峰把我的皮肤刺得异常骚痒,心中十分恐慌。不过,当关姐到了家门口要离开我时,我的心里竟然不再害怕了,而是充满了一种奇异而又幸福的感觉,因为毕竟有一个漂亮的女人陪着我走了一程,并且捱得那么近。望着关姐离去的背影,我感到有些遗憾。我想,她要是我亲爱的惠莹多好,我们要是能够一直这样走下去多好!
从这篇日记中可以看出,顾云龙确实太“胆小”了,和一个女人同打一把伞就吓得心惊肉颤,真难以想像他该如何走进爱情世界。我听说过关姐,她比我们大近十岁。听人说,她有点“浪”。顾云龙在厂政工室帮忙时无意中从垃圾堆里检到了她的姘夫写的检查草稿,顾云龙把它带回家让我看。在检查里,关姐的姘夫承认曾和她多次发生性关系。他们有时在姘夫的家里搞,有时值夜班时在车间里搞,不过他们更多的是在京广铁路旁的一座破砖窑里“享受”。那个砖窑离我们住的地方不太远,紧挨着铁路边。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去那儿玩儿。顾云龙说他也经常和小朋友们去。六八年备战备荒时,砖窑旁挖了几个地道,成了孩子们玩儿的好去处。从地道的入口处向窑上爬,可以爬到砖窑的顶端。从窑顶向下望,窑里像个大黑锅,看上去十分恐怖。那几年,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些“大人”在窑里“谈恋爱”。那时,我们都是屁事不懂的小孩儿,只觉得那些人怪好玩儿的。顾云龙说他们小时候也在那儿见过那些稀罕事,甚至还见过光屁股的男女在那儿干事。关姐姘夫的检查写得非常“认真”,他们每次发生性关系时的具体时间、地点、谁先动的手等等都写得清清楚楚。关姐的姘夫因为乱搞男女关系和偷盗公物被判刑十年。十年后,因为没有工作不得已做起了生意,听人说,他现在已经成了百万富翁。
一九七七年七月二十八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