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玄焰心神传讯,原承天于震惊之余,也猛然醒悟过来,猎风已与自己解了侍将之约,其后猎风种种情状,自己断难感受了。
想到此处,于焦急之余,不免又多了一层怅然。便令金偶携塔前行,自己则与姬秋渊一道,速速进塔探望。
进得塔来,就来到猎风静室,猎风正在那里盘膝打坐,那身子已是颤抖个不停。玄焰随侍身侧,神色焦急。
猎风瞧见原承天与姬秋渊,脱口便道:“好你个玄焰,又是什么大事,值得你唤主人进来。大不了我再试运几遭心法,也就是了。”
玄焰叫道:“莫要逞强,主人已传了驱毒心法,你犹自战栗,可见其中必有原由,这事还能小了。”
原承天道:“玄焰说的极是,我那法子乃是惯常的驱毒心法,未必就能百发百中,仙修之术浩如沧海,关节极多,怎能掉以轻心。”
当下就替猎风细细诊视一回,诊罢良久不语,那脸上就浮出愧疚之色来。
猎风道:“主人不必担心,我瞧这蜂毒发作起来虽是厉害,倒也难伤我法体筋骨。”
原承天叹道:“也是我托大,只当这草木之毒随手可解,不想这蜂芒却是那深月潭所出暗宝,竟可潜在灵脉之中。就算损不得你的法体筋骨,每日发作起来,谁堪忍受。”
姬秋渊亦怕原承天自责太过,便道:“承天,我等修士原不惧那草虫之毒,纵有例外,也是难免。既是这蜂芒出自深月潭,不如先去深月潭走一遭。”
原承天道:“秋渊,你有所不知,若想寻这蜂芒之毒的解法,那非得去飞龙谷走一遭。”
姬秋渊奇道:“这又是为何?”
原承天道:“我前世在昊天修行,于这两处纯灵之地的修士,也打过交道。飞龙谷与深月潭两处修士,于器修之道理念大不相同。但那飞龙谷若有新奇法宝出炉,深月潭的修士必定会苦思破解之法,反之亦然。这等意气之争,也不知持续多少年了。”
姬秋渊并不知原承天来历,闻言奇道:“原来承天竟是历劫之人,想来与这两处纯灵之地,或有故旧了。”
原承天笑道:“承天前世痴于丹道,与这两处纯灵之地的器修之士所修虽是大不相同,不过于仙修之道一片痴魔之心,倒是心有戚戚焉也算是交了几位故友。只是岁月磋砣,当年的故旧还剩下几人,实难预料了。”
想那任太真,在昊天相遇之时,不过是仙修之士,此刻已然是金仙境界了,当年故旧,又有几人飞升,几人殒落。
姬秋渊道:“秋渊也曾听闻,这两处修士于器修之术务必精纯,他人视这器修之术,不过是用来防身御敌罢了,可这两处修士,却视这器修之术为毕生追求了,反倒于仙修之术的大道不去理会。”说罢暗暗摇头。
在姬秋渊看来,世间种种仙修之术,不过是求道的一种手段罢了,修士不得已而修之,若是耽于枝节,反误了前程。两处纯灵之地的器修大士,唯在器修之术上精益求精,却远离了仙修根本,未免让人为之一叹。
原承天道:“秋渊,世间万法,最终皆要归于一处,这两处修士,虽在器修上痴迷了一些,也不见得就误了修行。恰恰相反,这两处得以飞升仙庭的修士,并不见得就比仙族弟子少了。”
姬秋渊听到这里,缓缓点头。这半年来他苦修原流新法,于新法中万法归一的大道体会不小,因此对原承天此言,自然是有颇深的体悟了。
忽听玄焰叫道:“好个主人,原来与这两处的修士有这么深的渊缘,亏我还大言不惭,向诸修解释这介绍这两处所在。”
原承天笑道:“世事如棋局局新,你所见之纯灵之地,与我所见未必相同,各抒已见,有何不妥?”
与诸修谈论之时,心中已思得一个镇毒之法。那蜂毒因自己托大失误,已入灵脉,此刻再来驱除,可就要大费手脚了,又担心损了猎风的灵脉,故而只以镇毒之法,先将这蜂毒锁在灵脉之中,使其暂不反作罢了。等到了飞龙谷,再寻彻底解决之良方,也好过自己独索。
当下潜运真玄,于猎风镇毒锁脉,只是猎风的这条左臂暂时是不可动用了。
等料理完猎风伤臂之后,原承天也不离塔,就在塔中与姬秋渊探讨些新法,姬氏家学渊源,对原承天自有补益之处。那青龙塔就由金偶携着,一路上藏身慝影而去。
此次行程,虽以纯灵之地为重,恰好那胡不归的招剑台亦在路线之中,原承天自然顺路一往了。
飞龙谷与深月潭位在中土,靠近金原处,而招剑台则在金原。原承天既已与林氏结下仇怨,此去金原,又怎能不小心谨慎。
这一日就离了北原,来到中土,行了约有三日,原承天忽的笑道:“秋渊,猎风,敝宅就在左近,何不前去一坐。”
不等那姬秋渊说话,猎风就奇道:“怎的此处却有主人的住处?猎风的怎的不知?”
玄焰将嘴角一撇,道:“问出此言着实愚不可及,此处洞府,自然是主人前世的修真之地了。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说到这里,就抢先掠出塔去,一来是要第一个瞧瞧原承天前世居住之地,二来也是免得猎风发作。这叫做走为上策。
猎风叫道:“别想逃。“也将身一闪,掠出青龙塔,于空中立定之后,向四周一瞧,脱口赞道:“果然好个所在。”
就见此处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山前是流泉飞瀑,山外是云海万里,空中灵气自然是五行兼备,唯觉那土灵气略强一些。
玄焰点头道:“此处土灵气略强些,自然宜种灵草奇花,倒也符合主人前世丹修的本分。“已是浑然忘掉与猎风的争执了。
猎风道:“虽是好所在,可避世苦修数千年,也不知怎样难熬。”
她先前在凡界修行移花神功十余年,着实熬的辛苦,那仙修避世苦修,瞧来逍遥自在,可其中苦楚,唯有心知。若非有大毅力,怎能忍得住那百般的寂寞孤独之苦。
若是数十年倒也罢了,可主人前世在此修行,却动辄千载,这份心性,想想也是觉得坚忍了。
原承天这时也已出塔,摇头道:“我等修士,修的是逆天之法,得的是惊天动地的神通,若只知避世苦修,岂不是辜负了天地的载培。前世苦修千载,此刻思来,唯有汗颜罢了。”
就在诸修前面引路,引着诸修缓缓来到山中,边走边叹道:“此处山川倒也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
玄焰道:“主人数千载修行,定然是存了许多宝贝,今日正好取出来瞧来,定然有许多用得着的。”
原承天笑道:“我当初离了此地,就要去中土登仙台,有那用得着的,自然带在身边,用不着的,也早就送了人,怎会留在此处任其生尘?”
玄焰听到此处,心中好不心灰,道:“这么说来,这里不过就是一座旧洞府罢了,既无宝贝,瞧了也是白瞧。”
猎风劈头就斥道:“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修为不足,不生七情,怎知睹物思情,心念故旧。”总算是寻着了报复的机会了。
玄焰奇道:“我乃是一团火焰,哪里能生出心肝来?”就在那里作痴卖傻起来。
原承天与姬秋渊也不理会,只管拔云向前。姬秋渊先前也以为原承天来到旧居,定然是来取回物品,不想洞府之物却早就送了人。既是如此,原承天若只为一睹旧居,也不会郑重其事的前来。
这便说明,这座旧居定然有原承天瞧重的物事了。但此事若不能拿来一用,却又是何物?
那中土山势连绵,行了约有数百年,只觉四周山势愈高,而土灵气也越发的浓重了。
此时前方有三山突兀而出,而三山合拢之处,恰有一座山谷。那山谷上空云雾极浓,若非原承天领路,哪里能注意到这里。
原承天止住遁风,口中道:“也不知我此刻修为,能否解得开此处禁制。”
说到这里,手中就抹了法诀,朝着山谷下祭去,就见法诀到处,谷口上空云雾顿开,露出一处繁花似锦的所在来。此处风景之美,直让人要窒息了一般,玄焰虽无心肝,却也算知趣。口中道:“倒是一座好药园,其中奇花不少。”
姬秋渊瞧这处药园约千丈方圆,着实是不小了,想来原承天前世丹修,也唯有这样的药园,方符合他大罗金仙的身份。
只叹今世丹修零落,姬秋渊对丹道亦是所知有限,在空中瞧了半天,也识不得几株灵草奇花,想来以原承天前世手段,此园之中,定然是有无数珍贵之物。
玄焰将药园瞧了又瞧,忽的哈哈大笑道:“主人为何来此,我可是猜着了。”
猎风将嘴角一撇,道:“那有什么好猜的,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玄焰却将脑袋摇了又摇,道:“你以为主人是回来取这些灵草的吗?嘿嘿,那可是大错而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