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童子瞧得分明,混元金幡之上,苏神执名讳之前,赫然多了一道血光大字。
二童子齐齐惊呼一声,面色惨白,又是庆幸不已,暗道:“幸好今日细心,否则若是错过这个名姓,岂不是要受世尊惩戒。”此罪轻则遭逢小天劫,重则打落凡界,而世尊震怒之下,就算灭魂毁体,也并非绝不可能。
二童子大惊之下,忙卷起金幡,便向世尊大殿遁去。刚掠过一座山峰,面前红光乍现,一名仙子挡住去路,二童凝目瞧去,却是朱雀神君。
二童子知道朱雀神君与阿神陀向来不睦,此番相遇,并无好事。但朱雀神君又怎是好相与的,二童子虽有阿神陀撑腰,也着实不敢得罪,忙陪笑道:“原来是朱雀神君光降,前者听说神君散魂沉沦,如今总算回返仙庭,可喜可贺。”
朱雀面色一沉,道:“你二人慌慌张张,究竟发生了何事,速速报来,若有半丝隐瞒,莫怪我无情。”
二童子暗道:“此事如何能让朱雀知晓,便是平时无事,她也一心来坏世尊好事,何况此事关重大,世尊尚且未知,又怎能泄露?”
摇铃童子忙笑道:“哪里有什么大事,不过记挂着宫中的丹炉,要在午时用火,若是迟误了,可不是糟踏了一炉好丹。”
朱雀冷笑道:“又是什么好丹,值得你二人牵挂?也罢,今日本座恰好无事,索性就成全了你二人,你领我去瞧瞧那丹炉,说不定本座一时兴时,替你二人加火填风。”
二童子面面相觑,那宫中纵然炼着丹药,也自然有丹童打理,却与二人有何相关?他二人也就是欺朱雀不在这无量玉山常住,不知宫中事务,以话来搪塞罢了。这要去见了丹童,三面对证,立时就露出破绽来。
正不知如何回答,忽听有人笑道:“今日好会,竟有缘得见朱雀神君。苏某这厢有礼了。”
二童子循声一瞧,只见一名中年文士笑容可掬,负手立在云端之中,正是刑部正御苏神执。
这位苏神执名叫苏正德,乃是昊天仙族苏氏之祖,昊天界第一仙修之士。当初世尊造十名玉人,以继承世尊衣钵,管理五界。但以五界之大,十位神执如何顾得过来?且仙庭大能兽禽多有,皆在虎视神执之位。
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兽禽虽具大能,却是天性好杀,不具慈悲之心,如今能掌执仙庭?世尊这才改动天地法则,令世间凡人有缘亦可修仙,其后千万年,再择其中大德大能者,以补仙庭空缺。
那苏正德当初虽是一名凡夫,却是也意志极坚,仙缘福厚,遂与凡界七昙同时飞升仙庭,执掌仙庭神执大权。
世尊见苏正德性情刚毅,便令其掌管刑部,督查五界仙修之士,若有作奸犯科者,便上报劫部,以便惩戒。因此刑部虽有堪察之权,并无惩戒之职。世尊如此安排,也是为防仙庭十二部坐大,必要令其互有牵扯,以防其独大乱法。
苏正德执掌刑部多年,倒也勤勤恳恳,深得青龙之心,也因为此,元极残魂当初要转世历劫,青龙这才令九珑投入昊天苏氏。
那苏正德知道自己是凡修飞升,身份与其他神执不同,因此平日行事,极是小心,与诸多神执关系甚佳。二童子既是阿神陀部属,苏正德自然格外尊崇,双方又离得近,关系自然亲密。
因此二童子见苏正德现身,心中皆是大舒一口长气,知道此番有救了。
那朱雀于无时妄海力阻火凤虚识之后,便来无量玉山求见天罗尊者,哪知却恰逢阿神陀新域不稳,天罗尊者受阿神陀之邀,已去新域维持,此番竟是空手而空了。
朱雀正想离开无量玉山,却见到二童子鬼鬼崇崇,心中不免狐疑,这二位观幡童子神色可疑,必定是混元金幡上出现变故了。朱雀不由暗道:“莫非承天已修成道果?若果是如此,阿神陀必然向他下手了,此事我若不管,谁能管得了?”这才现身拦住二童。
此刻见苏正德现身,朱雀虽与他无多大交情,却也只好揖手一礼,道:“原来是苏神执,本座正要登门道贺,哪知却在此处相逢。”
苏正德道:“不知在下又有何喜事,值得神君登门。”
朱雀道:“元极已返仙庭,说来她亦是苏氏子孙了,此为万千之喜,如何不贺?”
苏正德忙道:“元极只不过是借我苏氏历劫罢了,便有个苏氏姓氏,又怎能算是苏氏子孙?如今元极既返仙庭,她是君,我是臣,在下怎敢造次。”
朱雀笑道:“此山中人都道你殷勤小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于君臣之道倒也分得明白。不过今日我有要事要问这二位童子,苏神日理万机,就不必在此相陪了。”
二童子见朱雀竟下逐客之令,那苏正德若是闻言去了,今日如何脱身。摇铃童子就挡在持竿童子面前,持竿童子就向苏正德大使眼色。
在朱雀面前,那传音之术也是不敢动用了,反倒是这种诡计花招,或可一试。
苏正德只当瞧不见,笑道:“如今五界倒也靖宁,冥界向来少事,也就罢了,那凡魔二界本来争端极多,如今却是两下相安,昊天界更是清平无事,少有作奸犯科者。我这位刑部正御,一时间竟是无事可做了。”
朱雀冷笑道:“你可知如今四界安宁,究竟因何而来?”
苏正德道:“正要向神君请教。”
朱雀道:“今有世尊分魂原承天,大能大德,禀持天道之修,令魔凡二界化干戈为玉帛,又使昊天仙族,戮力同心,遂使诸界皆安。说来那原世尊,按凡俗说法,倒也算是苏神执的后辈女婿了。”
苏正德慌忙道:“不敢,不敢,世尊分魂也罢,元极也好,皆是在下之君,微臣岂敢妄言君事?”
转身对二童子道:“正午将至,那炉丹若再不用火,只怕就要废了,这炉正阳融雪丹,也有我一份,还请二童子速回宫中,莫要误了大事。”
二童子对宫中炼丹之事,原是极少问津,此刻得了苏正德指点,心中皆是一亮。既知正阳融雪丹之名,那就好在朱雀面前摭掩了,就算朱雀随他二人同去宫中看丹,也不至于对质有误。
朱雀暗道:“难不成今日强留二童?苏神执毕竟是九珑族中老祖,九珑便是十分公心,亦要顾着这份私情,否则岂不是令世人耻笑?”
因此朱雀只好不言,二童子见朱雏鸭不再留难,急忙揖手为礼,一溜烟的去了。
朱雀因心中有气,便不肯正眼去瞧苏正德,道:“苏神执,如今仙庭人心思变,各人前程如何需得细心揣摩,莫要错失了念头,以致于贻误终身。”
苏正德道:“神君之言,必定铭刻于心。”
朱雀忍着气,就与苏正德辞别,自思若在这山中等候天罗尊者,不知要等到何时,又要每日瞧见阿神陀许多部属,岂不是平添怒气?好在太一神域离此虽远,自己若是想来,片刻可至。想到此处,便径直回到太一神域去了。
苏正德见朱雀粉面含怒,径直离开无量玉山,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便来到阿神陀正殿之外。
说是宫殿,其实不过是草庐数间罢了,那阿神陀的居处比起其他神执来,自是大大不如,便是凡界的田舍翁,也将阿神陀的宫殿比下去了。
原来天罗尊者当初飞升仙庭之后,觉得自己虽窃居世尊之位,毕竟无才无德,难堪如此大任,便不置宫殿,只建石屋数座,以供修行罢了。
阿神陀来到无量玉山后,见天罗尊者如此,也只好打消建宫立殿之心,又不便稽越天罗尊者,于是就建了这草屋数座。不过这草屋也没住多久,阿神陀便创新域,一年中绝大多数时间,皆在新域操劳。这数间草屋,也只是一个像征罢了。
苏正德知道这草屋之中,只有一二童子看守,阿神陀的丹房以及部属居处,其实另在别处,因此并不在这草屋边留连,唯在屋前行了个大礼,这才匆匆来到三里外另一座大殿之中。
这大殿比起阿神陀的草庐来,自然是气像一新,阿神陀的重要部属大多皆随着阿神陀进入新域,但这殿中因建有丹房典籍,亦是个紧要所在,留守的修士仍是不少。
苏正德与山中修士皆是熟识,殿中修士见到苏正德,急忙上前问礼,苏正德问起两位观幡童子,亦有人将他引了进去。
苏正德入殿之后,就于偏殿中一间静塞独坐等候,片刻后,摇铃持竿两位童子欣然前来,则到苏正德便拜,口中道:“今日若无苏神执,几乎坏了大事了。”
苏正德笑道:“便因着救你二人,却让我得罪了朱雀神君,如今我担了这罪名,自家却一无所知,岂不是吃亏之极。”
二童子忙道:“此中细故,自当相告,怎能让苏神执白担了这份心。”
苏正德道:“混元金幡之中,果然有变故吗?”
摇铃童子道:“先前神执问起,着实不敢相告,如今世尊已知,苏神执又是自己人,哪里还敢隐瞒?那金幡之上,的确多了一道血光大字。”
苏正德动容道:“怎的竟是血光大字,此人究竟是谁?难不成竟有人修成混元天杀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