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闻言大喜,就向素天问,荆道冲,步遥环,樊龙等一一传音去辞行了。原承天既被公子我相邀,诸修怎能不允?只有诸修蒙在鼓里罢了。
趁着两大法像初灭,诸修群情沸腾之际,原承天悄然离了天灵宗,循着公子我的声音而去了。
约行了百里,就见公子我立在云端之中,笑吟吟的瞧着他,道:“承天,你此次天梵大陆一行,祸事不小啊。”
原承天苦笑道:“形格势禁,却又如之奈何?”
公子我点头道:“暴得大名,必藏凶险,虽说若论真实修为,你又悄谁?然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天梵大陆,你一时间是不能来了。”
公子我之言,句句都是血泪教训,原承天性中感激,缓缓揖手道:“谨奉公言。”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我等仙修之士,原以为修了此道,就可远离红尘,却不知有人的地方,便是红尘,又哪里逃得掉?世间多苦,正该及时行乐才是。”
上来挽起原承天的手臂,念动真言,二人身周就起了一股清风,这清风“呼”的一声,就将二人卷去了数十里,那身周景像,黑漆漆一片,哪里能瞧得真切。
只过了片刻,风声一停,四周景物才重新显现出来,这情景与传送之术,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公子我用的这句遁行真言,轻易就可突破灵障了。
此时一曲琴音飘来,赫然是妙韵八音中《满座皆听》。
原承天与此曲颇为有缘,与云裳,九珑初见时,都听过二女抚奏此曲。只是云裳初抚此曲时,是为提升玄焰谷外诸修修为,不求其音,唯求其能,故而甚是难听。
而那九珑抚来,则是天外仙音,绝世无双了。
如今听云裳再抚此曲,却是幡然一变,虽及不得九珑雅量高致,胸无纤尘,却也洋洋然若流水,悠悠然令人忘俗。
从云端中向下望去,脚下是一座灵秀小山,山中有亭,亭中或坐或卧,聚了七八名修士。
亭外草地上,便是那云裳席地而坐,正在那里低头弄琴。忽见她抬起头来笑道:“公子我与原道友到了。”
不等那亭中诸修回应,那公子我落在亭外,摸着鼻子苦笑道:“原承天是你的知己,定是我身上的这股俗气,惊扰了云仙子。否则仙子何故停琴不抚?”
云裳忍笑道:“你既知你俗气逼人,何不去亭中取一杯茶来,洗洗你的俗气。”虽是调笑,亦是奉茶,就忙忙弃了琴,去亭外几案上亲手端了一杯茶来。
公子我欣然道:“仙子所烹之茶,定是回味无穷。”就伸出手去。
不想云裳身子一转,却避了公子我,来到原承天面前,含笑道:“这杯茶,实实在在要先敬原道友才是。”
此举大出公子我意料,不由大感错愕,又露出一脸的无辜之色来,惹得亭中的修士哄然大笑。
原承天见公子我与云裳调笑,知他二人交情已非泛泛,俨然一个就是主人,一个就是主妇了。忙伸手接了茶盏谢过了。
云裳这才另端了杯茶来,递给公子我,公子我忽端茶在手,忽的叫道:“偏心,偏心!承天是客,你先敬他茶也就罢了,为何我的茶却与他的的茶不同,他的茶必是好的。”
原承天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这杯茶颜色清澄,唯有一点淡淡的碧青之色,可那茶香却是吓人,像是能直透入身周诸脉一般。
而公子我的那杯茶,则是色泽黯浑,杯边生就白沫,其中更似有一丝血色,令人生疑,那茶香也是甚淡。
诸修都是忍俊不禁,也不说话,且看云裳如何应对。
云裳抿嘴笑道:“原道友的这杯茶,是为茶中八珍之一,名叫‘碧水香毫’,此水味道虽淡,可香气可固仙芽,着实是难得的,原道友大战而归,正该以此茶静心养脉了。”
公子我道:“这也说的极是了,你对承天再好,我也不嫉,只要你对我也好上那么一点点,余愿足矣。”
云裳笑道:“公子我,你得了好处,却还卖乖?你手中之茶,亦是茶中八珍之一,名叫雪夜赤焰,这浑浊的茶汤就是夜了,那杯边白沫就是雪了,中心一心红,就是赤焰了。”
公子我道:“此茶有何好处?”
云裳道:“茶虽小道,却可养心,更可寄情。云裳只盼以此茶祝公子此去冥界,处处逢险化吉。那妾身便是那茶中的一点赤焰,公子若能怜着云裳孤苦,不肯轻弃云裳,安然归来,那就是云裳莫大之喜。”说到最后,语气已是略带哽咽了。
原承天惊道:“前辈要去冥界?”
公子我瞧了瞧云裳,也不说话,轻轻拍了拍云裳的香肩。千言万语,也只是这一拍一凝眸罢了。
转过头来,对原承天笑道:“此间诸修,承天不可不识。”就向原承天一一介绍了。
这亭中修士,原承天一个不识,经公子我介绍了,才知道都是诸大陆的精英,亦是公子我的知交。奇的是,这些修士,有玄修级三人,真修级四人,那修为最低的修士,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名叫张沁岚,只是真修初级罢了。
原承天却知公子我性格疏狂,最是不拘小节,此人与人相交,又怎会在乎对方的修为等级地位,便是一言相合,就可引为知已了。
不过此人的眼力自是极高,那能被他瞧上,肯去俯身屈就的,必是因对方有不世之才,因此别瞧这些修士修为不高,可实力却不能等闲视之,未来成就更是不可限量了。
一一介绍完毕,公子我这才道:“此次天灵宗与本宗加盟,意在联手御魔,奈何凡界地域广阔,谁也不知魔修会从何处破界而来,因而此战,也只是以严防谨守罢了。”
原承天道:“前辈之言甚是。”
公子我道:“然而诸修只知御魔,却不知那冥界早与魔界勾结,那冥界的实力虽及不上魔界,可也并非只是芥藓之患,又怎能不防?”
亭中诸修都是连连点头,个个都露出兴奋之色来。
公子我笑道:“我此次就想率这枝奇兵,杀去冥界,去搅他个天翻地覆,若是有缘,能与冥界那位天龙鬼师交手,则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公子我既提到天龙鬼师之名,可见其对冥界之事熟谙之极了,而这七八名修士,虽说修为不高,可有公子我照拂,想来也应该无事。
自己当初身入冥界时,也不过是真修之境罢了。
原承天道:“前辈此计大妙,那冥界若被前辈搅局,又怎能分心与魔界勾结,助其侵入凡界,此去可斩去魔修一爪了。却不知前辈唤我前来,也是想让承天一行吗?”他对冥界可谓轻车熟路了。
公子我摇头道:“你在千修薄上标名,回去便要实行了,怎有空随我去冥界?而我此去冥界,唯有一事放心不下,便是云裳了,云裳因我之故,惹来宗门许多女修羡妒,说来总是我的不是,虽说那宗门长老,尽是我的老友,可若因这小事相托,岂不是被人笑死。”
他倒也是大大方方,就在众人面前,说起这相托云裳之事,丝毫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直把云裳说的羞红了脸,哪里敢抬起头来?
公子笑道:“云裳,有承天在,没人敢来欺负你了,你与承天的交情,想来宗门中也是有许多人知道的。”
原承天见公子我将这区区小事,这般认真的托付了来,足见此人对云裳的的确确是情发乎于心,便揖手道:“自该尽力。”
公子我哈哈大笑道:“承天一诺千金,最是信得过的,如今茶也饮了,曲也听了,我答应你承天的事情,一件不落。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冥界走一遭。”
亭中诸修呼的立起身来,叫道:“愿听公子吩咐。”
公子我点了点头,忽的将手一探,从云裳发间取了一根金钗,诸修见他忽做这儿女情态,都是呆了。不想公子我取这金钗在手,就向空中虚虚一划。
原承天瞧这金钗,也只是极寻常的一件法器罢了,而那公子的我的御器之法,也只是御龙诀罢了。
然而这两项最常见不过的法术手段用在一起,却是大现奇景。
只见那空中就被划出一道细缝来,此缝黑雾弥漫,阴气阵阵,分明就是冥界气息了。
当初原承天为进入冥界,可谓是用尽心力,可公子我入界,却是轻而易举。看来于这金钗与御器之法外,公子我必定是另有玄妙之法。
那空中裂缝被公子连划三下,已然可以进人,公子笑道:“谁敢先行?”
那叫张沁岚的少年修士道:“我来。”身子如箭般窜进细缝之中,刹时就不见了。
原承天见这少年胆大如何不叹,似乎便从这人身上,瞧见当初的自己一般,可见仙修代有高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了。那凡界仙修,正因为这样的少年奇才层出不穷,才能一代代的传承下去。
其后诸修一一窜进裂缝之中,那裂缝之中虽有界力撕扯等事,可诸修想必早就准备周全,怎会在意?
临到公子我时,此人竟不回顾云裳,只是向原承天抱拳道:“在下去也。”身化清风,立时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