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
立山中学90届初一一班的班长杜小威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联系到昔日的三十三位同班同学。无论杜小威如何打听,都找不到第三十五位同学薛淼生的踪迹。
想当初,三十五位同学从小学升入初中后,被编排到一个班集体,一起上到初三。初三毕业后,有的上了一中、二中、技校,有的回家种田,从此各奔东西,失去了联系。
二十年过后,杜小威忽然有迫切想知道同班同学近况的冲动。于是,他先联系身边一直保持联系的同学,再通过同学找同学的方式,辗转找到了除了他以外的三十三位同学。
寻找一段时间未果,杜小威先把三十三位同学约到一个酒店开同学会。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纷纷打听薛淼生的去向。
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向伟前开口了,说:“二十多年前,我做了一件对不起薛淼生的事。那是上初一的时候,薛淼生同桌的阮小庆钢笔丢了,其实是我偷的,可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我跟几个要好的同学串通一气,一口咬定是薛淼生偷的。结果,薛淼生受到老师严厉的批评。”向伟前说完,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多年来,没事的时候,我就回忆起这件事。我总想找一个机会向薛淼生道歉。原以为在同学会上能见到他,没想到……”
会场里静悄悄的,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很多人的脑海里都现出了薛淼生那瘦小、孤独的身影。过了一会,林国良也开口了,说:“我也做了一件对不起薛淼生的事。那是初二的时候,薛淼生的父母离婚了,薛淼生跟他爸爸一起生活。每次放学,我都跟在薛淼生后面,带头起哄他是个没娘的孩子。那时候,薛淼生被我气坏了,攥紧小拳头要跟我打架,可一看到我牛高马大的样子,他又退缩了。我到现在也无法忘记,他眼里闪烁的泪光。”林国良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
两位同学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都停下手中的酒杯,静听他们的诉说。过了一会,从会场中间又站起来一个人,大家一看,原来是二十年前号称“班级一霸”的崔立立。二十年不见,崔立立已变成一个体重一百七十斤且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崔立立站定,清了清嗓子,说:“你们这些算得了什么。记得初三的时候,因为没钱打台球,我逼薛淼生给我二十块钱。谁知道,这二十块钱是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为此,薛淼生一个月没吃饱饭,饿了就喝水充饥。结果一个月下来,薛淼生大病了一场。现在想来,我感到很愧疚,如果这次见到他,我一定请他去饭店好好撮一顿,弥补我二十年前的亏欠。”
听了大家的诉说,杜小威站了起来,说:“现在回想起来,年少的我们真是不懂得珍惜同学之间的情谊,看来大家对薛淼生都很怀念。我再联系看看吧,但愿能找到薛淼生。”杜小威话音刚落,响起了一阵阵掌声。
这时,身为工商局局长的范围强站了起来,说:“其实,十年前我还见到薛淼生。那时,我刚从学校毕业分配到单位。有一次,薛淼生在街上卖山药。我要向薛淼生收市场管理费,可他说,山药还没卖出一分钱,没钱给。当时他也不敢认我这老同学,而我年轻气盛,愣是装作不认识他,把他的山药踢翻了,还拿走他的称。后来,我才知道是他父亲病了没钱捉药才去摆摊的。过几天,听说他父亲死了,而无论他父亲的死跟我有没直接关系,我这个心啊,特难受……”范国强说完,拿起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会场再一次进入死一般的沉寂,此时此刻,大家特别希望,曾经初一(3)班的同学能够全部在这里聚会。这时,只见杜小威缓缓地对大家说:“薛淼生找到了,可是他来不了了,我们去看看他吧。”说完,杜小威带头走了出去。
在杜小威的带领下,大家上了一辆大巴车。大巴车先是走在一条柏油路上,接着拐进一条尘土飞扬的公路,最后行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大家伸长脖子看着车的前方,期待能早点见到薛淼生。
“到了。”杜小威话音一落,大家纷纷下了车。他们环顾四周,只见四周绿色葱茏,传来林涛阵阵。杜小威指了指前面的一块墓碑,哽咽道:“薛淼生得了癌症,在五年前就已经离开了我们……”
杜小威话刚说完,不知谁带头“哇”一声哭了出来,林涛阵阵,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