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不得不仰起头才能看他,而他并没有看她。子冉的双手已经抖动的厉害,脸色苍白,嘴唇也颤抖得说不出话。
寝室里最后一个内监退出珠帘外,子冉收回目光几近慌乱的下床,不顾礼仪得双膝跪在地上。这动作来的太突然,龙瑾兰难以预料的低头盯着她,现在就谢恩,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还是怕他反悔?
“陛下!”
子冉的声音不受控制的尖锐高亢。
子冉仿佛长出了几口气,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陛下,”她依旧颤抖:“奴婢自知卑微,依北凉宫廷律例,永生不能封位,故,不敢有所求。”
说完这句话,对子冉来说太过困难,因为从入宫那天开始宫廷就用疼痛和死亡教会她,永远不能对主子说不。拒绝龙瑾兰,是拿着自己的性命,赌博。而她的赌注,只有他曾经问过她,子冉,你喜欢朕吗?
龙瑾兰站着,凤眸里的深沉没有丝毫涟漪,沉静如水,却仿佛隐藏着巨大的风暴。轮廓分明的眼角微微下垂,似乎是望着子冉,双唇紧闭,在子冉的概念里,那是生气的前兆,几乎龙瑾兰每沉默一秒钟,她的心就向绝望更深的沉沦一秒钟,整个身体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着。
“你,不想要位份?”
良久,他终于吐出一句话,口气平静的像是在问最正常的事情。可断句毕竟泄露出了他的震惊。子冉悄然松了口气,静默得点了点头:“奴婢自知卑微。”
“够了!”龙瑾兰突然的打断再次令子冉诧异而恐惧,她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得望着龙瑾兰企图从他脸上寻出点痕迹,然而那张脸如往常般不泄半点,只是胸口起伏,龙瑾兰再次长出了口气:“朕知道了。”
子冉微微松了口气,却听到龙瑾兰接下来的话:“以后,和朕在一起只有我们的时候,不许开口闭口奴婢,不允许再提位份的事情,不允许再叫陛下。否则,子冉,”他突然蹲下来,纤长的手指托起子冉的下颌,她茫然得望着他,满脑子都是他的不许之后该怎么办:“朕会让你永远下不了床……”
她听到他狭促的笑声,在耳侧,滚烫的气息,一点点的钻进她的脑子里,子冉再次忘记了怎么呼吸,眼前除了他带着笑意的凤眸仿佛在流转,仿佛变成了绕指柔的旋转,便是他冰凉的唇,封住了她的舌。
“呵!小丫头。”他托住她的头慢慢松开,笑意和笑声在子冉通红的耳边弥漫着,子冉喘气着呼吸新鲜空气的同时,被自己羞耻的行为弄得只差钻进地缝里了!可龙瑾兰却说:“傻丫头,接吻也是要换气的!”
她,她当然知道!可是他,哪里给她那样的机会,每次接吻,她不晕过去都是好的。
不知道怎么起身的,更不知道何时竟然就坐在龙瑾兰的腿上,他端着一碗粥,是子冉闻到的那种香喷喷的,只有辽东才有的白米的白粥送到她唇边:“朕听到你肚子叫了!”
明明是调笑,子冉却不想躲开。他的胸口太舒服了,火热之后的凉爽,尤其在夏天里,令人想一直那么靠着下去。她记得冬天里,他的胸口也是这样的,可以问吗?其实一直最好奇的就是这件事。
但龙瑾兰显然没准备给她那个机会,一勺子粥喂下去,凉热正好,温温的滑进子冉有些疼的胃里,顿时那股子疼痛感消失了许多,她有些贪恋的眯着眼睛笑了,龙瑾兰的笑意也更深:“没想到你这么好养。”
“娘说,粥是最好的东西。”她低声回答,清澈的眸子望向龙瑾兰,专注的摸样里,龙瑾兰满意得看到,那里只有自己,唯一的自己。
已经不是初次宿在龙瑾兰的寝宫,然而子冉是第一次彻夜未眠。
他睡得很沉,一直握着她的手,并不是很紧,但子冉无法在完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她害怕,闭上眼睛太后狠戾的话就在耳边,每一次都足够令子冉冷汗淋漓脸色苍白。
子冉不得不控制住恐惧得想法,她不想惊到龙瑾兰,他需要休息。白天里恐怕是张妃用了妃子们最喜欢的伎俩,给龙瑾兰的汤里下了媚药。但子冉不明白为何他在明知的情况下喝下去却并没有选择张妃来解药。
张妃有张仲庭撑腰,纵然后宫明确规定不能使用媚药,她应该也有十足的把握她用过后龙瑾兰或者太后都不会责罚她。既然如此,龙瑾兰是皇帝,她是妃子,他们就算大白天里做事,也无可厚非吧?
一定是朝局有了巨大的变化,她已经把自己关了两个月,不闻不问,对外界一无所知。龙瑾兰的决定,定然与朝局,与张仲庭有极大的关系。
子冉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也许张妃想通过此次意外有孕。龙瑾兰无子,若张妃有孕且诞下龙子,以她目前得地位封皇贵妃是必然,封后也垂手可得。到时候龙子便是嫡出长子,封为太子后,便是未来得国君,由此张家能够长盛不衰。而龙瑾兰显然不喜欢张仲庭,也不希望他的势力过于强大,变成第二个威胁皇权的外戚,肯定不会给张妃怀孕的机会,喝了药却不叫张妃,理所应当。
其中唯有一个疑点。
张妃是正妃,有位份有家世,与她不同。她和龙瑾兰有过之后,不能留,而张妃则是必须留,龙瑾兰无权更改祖制。可是张妃至今没有怀孕。子冉也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诸如麝香类的东西,唯独去过次张妃宫里,也没有闻到什么致使流产或者不孕的花儿香,吃食方面向来不宜做手脚,那么张妃为何至今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