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子冉感觉到了,就像四年前那样,她的身子微微打了个颤,恐惧正在蔓延。只是她没有努力争取什么,而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即使心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剧烈的疼痛。他终究并不信任她,也许在他眼里唯一可信任的,只有贤妃。
那么又何必带她来?让她死在宫里,不是更好吗!
或者是感觉到她的情绪,龙瑾兰手放松了些:“此事办成后,朕会给你父母个交代。”
那句话,仿佛在子冉的伤口上撒了药,她知道希望很近,所以仍旧顺从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你放心吧,此时他们已经离开陵安城附近,正在前往高丽的路上。等此事完毕,朕自会让他们回京。”
子冉好不容易坚硬的心在听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突然酸涩的难受。他毕竟,毕竟时时刻刻都在为她着想,有危险的时候,他还是记得把她父母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还是记得对她的承诺。
轻轻抚摸着子冉的发,龙瑾兰忍不住在她有些发红的眼眶下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对她,他绷不住:“好了,子冉,乖乖的。”说完这句话他就想放开她,可手指好像怎么也不听话似的,居然一把,将她抱紧在怀里。
夜,很静。
子冉躺在龙瑾兰寝室外的榻上,一双眼睛睁着望着天。夏言在她旁边打地铺,似乎已经睡着了,能听到微微的鼾声。
子冉发觉似乎他们里竟然没人害怕此地是皇陵,就连独自睡在西厢房的贤妃也没有表现出丁点对皇陵的恐惧。
她也不怕。因为这里是皇陵,她相信先帝的有灵,会保护看守他灵位的人。只是子冉睡不着,一则她害怕睡下会做噩梦,虽然好些天没有了。二则,她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些天的事情。
似乎事情并非从龙瑾兰下罪己诏开始的。子冉总觉得夏芳仪的死和罪己诏有些必然的联系,这些天忙碌的时候,她也能听到宫女们之间说起的许多事情。她听说夏芳仪是张妃的人,因为她,张仲庭那段时间颇受大臣的排挤,甚至称病想要辞官。后来竟是被龙瑾兰一番忽悠给糊弄过去了。
而夏芳仪死后,陛下却并未惩罚进献夏芳仪得张妃和张仲庭,甚至这次到皇陵,还把国事托付给了张仲庭。这就很奇怪了。
至于楚瑜和龙瑾兰那些她无法搞懂的谈话,就更令子冉觉得匪夷所思。
总体看来,子冉能够总结出的问题有三点,第一,他们要离开皇陵出门,做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第二,这件事很多人不能知道,尤其是朝中的大臣,而其中必然有个人绝对不能知道,子冉觉得很可能那个人,就是张仲庭。第三,他们在路上会遇到巨大的危险。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龙瑾兰冒着如此大的危险必须亲自前往呢?
子冉梳理着目前龙瑾兰需要面对的各种麻烦。鞑靼屡次小规模进犯,抢劫边境,辽东铁骑在跟随龙锦溪追鞑靼逃兵的时候全军覆没,边界空虚,除徐翔外无可用大将;浙江福建两省频发倭寇抢劫事件,几乎泛滥成灾,民不聊生;高丽国虎视眈眈,若非倭寇牵制,国内政治斗争不断,此时恐怕已经像几年前的鞑靼一样进犯北凉。
外有敌,而内则是经过鞑靼战乱和平叛,国库空虚。平叛后,因此处理得官员多达上百人,官员队伍亦是空虚。朝政被张仲庭把持,且张党势力庞大,直逼龙瑾兰的地位。然而此时此刻,朝中竟然无法找出能与张仲庭抗衡的人。
如此算来,龙瑾兰的危机还真是不少。
但在子冉眼里,那些事只能与两个问题有关。
第一,鞑靼。因为她知道鞑靼曾经要过夏芳仪,可是龙瑾兰竟然亲手将夏芳仪给弄死并且剥皮制成鼓,子冉想到这里慌忙迫令自己转移开目标。总之,如此触怒了鞑靼,他们恐怕不会就此罢休,只是此时经过战争元气尚未恢复,正在磨刀霍霍。那么龙瑾兰需要的都是具有战斗力的兵团和一名优秀的指挥官。
如果锦溪没有,子冉强忍着心口突然掠过的难过,如果锦溪在,这些暂时并不是问题。
第二,张仲庭。夏芳仪是张仲庭的妹妹张妃进献的。依照子冉对张妃的印象,她并非会做这种蠢事的人,而整件事情到现在为止龙瑾兰的表现都有些诡异。所以子冉更倾向于与张仲庭有关系。
但,张仲庭是位优秀的政治家,他拥有的政治能力必须得到肯定。在国家岌岌可危的时候他一直在力挽狂澜维持政局。但他也有自私和对权利狂热的一面,其实任何人,都渴望成为国家最终的统治者。
从历史判断,龙瑾兰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和张仲庭抗衡的人!
得出结果后,子冉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清晨被夏言叫起来,就开始忙着搞祭祖的活动。因为重点是龙瑾兰要悔过,所以祭祖仪式搞得十分简单,到黄昏的时候,差不多已经结束。楚瑜宣布过他昨日说的那些话,陛下闭关,念经,七七四十九天,诸位官员便纷纷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