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在噩梦里挣扎了许久,她梦到了龙锦溪战死沙场,然后很快那场梦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她又听到那个人高喊着:“身为国死,死而无憾”的豪言壮语,她又看到那森森白骨溅血的宝剑,而这次持剑的人是龙锦溪,被他踩在脚下的头,竟然是龙瑾兰的!子冉惨叫一声:“锦溪!”猛地睁开眼睛。
呼吸良久,胸口和身体的疼痛才传来,尤其是腹部,针扎似的疼着。子冉蹙了蹙眉端,渐渐的双眼适应了黑暗,但是很快,她就看到了龙瑾兰,坐在自己身边的龙瑾兰,而此时,她还在他的寝宫。
“陛下。”
子冉努力撑着身体,想坐起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龙瑾兰,他坐在她对面一动未动,好像变成了雕像般。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可是,子冉无论如何都难以撑起身体,重重的倒在床上。
坐着的龙瑾兰并未对此作出反应,而是依然紧紧的盯着子冉,她能感觉得到他紧迫的目光,以及莫名其妙的压力和寒意。这寒意令子冉害怕。
“你怀孕了。”
龙瑾兰突然道。子冉微微一愣,却是已经明白了。
她这段时间不思饮食,嗜睡,有时候很想吃东西,但吃几口就觉得难受要吐出来。而每次吃下去东西,也总是要吐。可是子冉得干活,不能总顾及身体,所以通常饿着就不吃,渐渐的,如今也照样吃不下,却还是吐得厉害。而她本该来的月例,也已经有两次没有来。子冉虽然不懂,但觉察到,她可能是怀孕了。
“两个月。”
没有等到子冉的回应,龙瑾兰继续道。
子冉抬起眼皮,她很想看清楚龙瑾兰的表情,可是太黑了,她只能隐约得感觉到压抑,什么要爆发前的压抑。她算过,两个月前他们唯一一次就只有火灾发生的那天,龙瑾兰虽然在昏迷可还是把种子留在她身体里。而且那段时间,恰恰是她最容易受孕的日子。所以,她可以肯定就是在那会儿怀上的。
本来,子冉打算再等等,她不敢相信自己怀孕,也不想相信。她想离开,她知道如果怀了孕就再也不可能走。
她也想过打掉孩子,她相信就算贤妃已经怀孕,可是龙瑾兰绝不可能杀了她。但是自己就不同,她只是个奴婢,怀了孕本来对皇室来说就是种耻辱,北凉朝历史上唯独的一次意外就是龙锦溪。结果,谁都知道,龙锦溪的母亲根本没有活到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就死了,到底为什么怎么死,其实根本没有人说的清楚。
像她这样的身份,就算生下孩子也是母子分离,若是龙瑾兰还顾及情谊,若是太后也允许,或者她能留一条活路。若是他们都,都嫌弃她,那么,她可能就是第二个龙锦溪的母亲。子冉不想,不想和孩子生离,也不想那么不明不白得死在宫里。她宁愿,自由得活上三年,然后心平气和的等待死亡的临近。
可是,就算她有办法打掉孩子,当意识到一个小生命在自己体内的时候,子冉也无法动手。
后来她想通了,她没有权利剥夺这个孩子看到世界的机会,她可以把他交给云翳和龙锦溪,宫里还有林清夜,他们会保护好这个孩子,如果幸运,也许贤妃的孩子也会喜欢他,或者龙瑾兰看在亲生骨肉的份儿上不会亏待他,总之,他能活着,而且好好的活着,就算她死了,也心甘情愿。
只是,子冉还没有确定,也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告诉龙瑾兰。
在刚刚拒绝他的时候,她本来想说,可是踌躇之下,竟然一次次错过机会。
“陛下,孩子……”
现在,子冉担心的是孩子的安慰。她有些后悔没有早点说。
“他没事。”
龙瑾兰迅速的回答后突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商子冉,告诉朕,这到底是谁的孩子?”他迫令自己极力保持着冷静,不要动手去伤害她,可是手指已经在危险的发着抖,几乎恨不能立刻掐死她!
子冉不禁蹙起眉端。什么谁的孩子,当然是他的孩子!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龙瑾兰已经替她说了:“商子冉,孩子才两个月,朕已经四个月没有碰过你!”他停顿片刻又道:“当然,当然,在解洲我们有一次,但是你拒绝了,商子冉,你不肯要朕的孩子!朕本来以为你是不喜欢,不想要,可是现在算什么,算什么!”
惊讶得望着那个怒气冲冲的龙瑾兰,子冉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他甚至没有问过她,然后就轻而易举的判断,这孩子不是他的?他真的以为,自己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跟任何男人都能上床吗!若非他强迫,若非他当初在危险的情况下还记得尊重她,她怎么会那么轻易把身子给他?
而她,亦是从来不曾向他要过什么。
“告诉朕,商子冉,到底是谁的孩子龙锦溪?林清夜?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子冉惊呆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龙瑾兰居然,居然会认为这是个‘乱七八糟’的孩子。乱七八糟,那么就是说,她也是乱七八糟的女人了?扭过脸,子冉不想再看龙瑾兰,如果,这就是他认为的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