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果真笑了会儿,皇后才急急得道:“可是让鱼儿这张巧嘴儿给说着了,太后先说,等哥哥送上来给什么赏赐,儿媳才告诉您!”
“哼,你们一群小的,欺负我个穷老太婆!”太后也只打趣儿,环着屋子看了看,目光竟落到子冉身上:“哀家这里没什么好的,偏偏有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直儿也老大不小,还未娶亲,若那扇子真让哀家喜欢了,哀家便把这子冉给他了!”
子冉一愣,竟如晴天霹雳,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连同皇后、鱼儿都呆住了。
这黎直虽说是个皇舅,却是个荒淫蠢笨的东西,虽然没有成亲,家里却早有七八房小妾,且此人长得肥头大耳,又黑又丑,性格暴躁,对他的小妾非打即骂,正经人家的姑娘,都是宁死也不肯嫁给他!
她双腿发软,竟噗通跪在地上,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皇后的笑声不知从哪里传来:“瞧把这丫头急得,现在就要谢恩呢!”
仿佛兜头给浇了盆冷水,子冉暗自打个寒战,才想起自己是不能说话的。即使能说又怎样,她敢拒绝太后,她敢说自己不嫁给黎直吗!她只是个奴婢啊,对太后来说,就是件东西而已!
她只觉得冷,只觉得害怕,只觉得在一点点沉沦到黑臭的地狱里,连她们说些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鱼儿冰凉的手指扶住她的胳膊强行把她拉起来,她才被扯回来,听到皇后说:“臣妾告退。”
太后让鱼儿去送。
子冉木然的打开帘子,黎氏不经意的瞟她一眼,唇角笑意森冷。她不禁打了个寒战,低头避开那时刻都在的凌厉目光。
她端一盏热茶换上,正要送走那盏,身后太后虚无缥缈的声音传来:“不想给黎直做偏房?”
她微微一愣,回身拜下,写道:“子冉是太后的奴婢,全凭太后处置。”献上。
太后手指蜷起来,指甲将那张纸揉烂,扔在地上。子冉爬过去捡起来,端着茶盏离开。她就算再怕,也必须挺下去。那不过是太后的一句话而已,毕竟还没有变成现实,即便成了现实,她也不过一死。
只是龙瑾兰,怕是这次子冉真不能帮你了。望你看在子冉被你害到如此境地,还我父母半生安宁。
夜里,子冉辗转反侧,终究在这想法里睡着了。她确实太简单了,正如夏言所说,离做太后的心腹,她还差的太远太远。没有替太后害过人,没有帮太后做过事,她凭什么来信任她?
唯有百般小心,再小心。
两日后,龙瑾兰再宫里为蓉嫔的生辰设宴。
太后素来喜欢热闹,子冉早就帮着鱼儿准备好太后喜爱的墨绿的蜀锦绣凤裹身裙,配黎直进贡那把观音龚扇,简洁清凉,不失高贵。太后左右端详,便笑道:“只怕又是子冉的主意,鱼儿是想不出这些新奇法子的。”
鱼儿也笑:“太后怎么就知道了呢?奴婢还等着领赏吃独食儿呢!”
太后用扇子轻拍她的小脸儿:“就你贫嘴!”说着不免怜惜子冉:“可怜了这丫头,要是能说话,你们怕各个儿都比不上她!”
“是是,太后眼里只有子冉姐姐,我们都不行呢!”鱼儿讨着巧儿,子冉静静陪在一旁,太后坐上车辇,赵德在前面带路,便朝曲台殿去。
“她是个懂事的,哀家自然要多疼着她。你也不差,小嘴儿巧的紧,哀家一起赏了,免得你们几个丫头背后闲话去!”
太后坐在上面,春光满面,看不出半点不愉快。那件事也过去两三日了,子冉心里仍旧没敢放下,此时只能陪着笑脸儿。她哪儿有资格不高兴,她不是元裕,有太后疼爱,可以努力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想谁谁便在,龙瑾兰携着诸妃子前来迎驾,蓉嫔竟站在他身侧。那一刻,子冉的心里不知为何升起股苦涩,连同着心里的委屈,竟然用到了眼眶里。她慌忙收住摆出笑容,扶着太后下了车辇。
这曲台殿名字便是自家宴上来的。年年文心宫开家宴,都是在这里。可皇帝亲自为妃嫔做生日,却少之又少,可见蓉嫔受宠深厚。
依次坐下,是皇帝正中,太后左上,皇后黎氏右上,而蓉嫔竟坐在右下,离皇帝最近的地方。
这么个座位安排,底下嫔妃看的眼睛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