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冉见四下无人,虽纳罕,却还是笑着慢慢答:“早就就好全了,没一点感觉。你的药自然都是好东西,听鱼儿说,连疤痕都没有留,好的很。”
听到鱼儿的名字,龙锦溪神色微变,却没说什么:“我本想着借看太后的名义特地去看看你,前几次去,你总不在。做藩王久了,不知道皇宫里的规矩,难免总惹太后生气,也就不敢常去打扰她老人家。”
说着龙锦溪端茶喝,子冉也跟着如此。她知道有些话他不想说明白,他也应该清楚有些话没必要说的太明白,所以两个人在这片刻是尴尬的,因为恰恰触及到了敏感的话题,彼此心知肚明,都有疑问,却不能问出来。
“隔两****就要走,有样东西想亲自给你,只怕给不了,否则也不至于急。”
放下茶,龙锦溪从身上掏出一本书递给子冉:“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只想着你喜欢而已。”
子冉放下茶看,却差点从手里掉出来!因为这书不是别的,竟然是李贽的焚书!比起外集,这可基本真称得上是反书了。
李贽思想偏激,极力反对道学,但却是泰州学派的领军人物。子冉还记得儿时爹爹也曾看过他的书,曾评价,王守仁何心隐后,李贽乃泰州学派第一人,心学精髓之唯一继承者。虽然朝廷里没有明令禁止这类书,但是继前朝几位心学学者被杀后,这些书就被人们敬而远之,以至于到天佑朝,仍然无人敢明着看这种书。
龙锦溪堂堂王爷,竟然不维护程朱理学,居然看这种书,是子冉没想到的。而在宫里,这种书出现,只怕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可是,子冉终究没让书掉下来,她不敢自称是什么学派的拥护者,只是自小没受过程朱理学的教育,却偏偏因为爹爹的缘故,什么书都读,久而久之,也就对心学尤其崇拜了。
“你不必怕。”
龙锦溪把书收起:“这可是李贽的手稿,你想要,我都舍不得给你。我这里抄了一本,你拿回去看。”
说着便从怀里重新取出一本,上面竟然明明白白写的两个字大学章句,子冉翻开,里面却是焚书,宫里的女子向来连大学也不看,哪里晓得其中的内容,就算被人发觉,恐怕也认不出是什么书。
子冉低头轻笑,也难为龙锦溪竟然想得到用这种法子。
“这本书你如今去街上买,也已经买不到了。所以我用善本抄了三天三夜,赶在走之前,务必送给你,权作留给纪念。他日我若不在了,你看着书的时候,好歹还能记得有我这么个人。”
他说着也只是喝茶,子冉手里握着书望着他,却是胆战心惊。
一盏茶喝光了的龙锦溪本准备叫夏语进来,却不想正触到子冉的目光,不禁笑。
“你不必担心,我不过开玩笑而已。”
“没人拿这种事开玩笑。”
子冉认真的回答:“王爷,你待子冉不同,子冉也不能辜负你。”
龙锦溪微微一愣,却是满足的笑着点了点头:“子冉,便是冲着你这句话,本王此次也定能逢凶化吉。”
她知道即使问下去龙锦溪也不会告诉她答案。有些朋友不是越坦白越好,为了保护你而保持沉默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子冉想或许对于龙锦溪来说,心里想的大抵就是如此。那她便不稳。
“那好。”她笑:“为了感谢王爷赠书,子冉也把一样东西送给王爷。”
她说着从身上的玉佩上解下一串缨络:“这是子冉进宫时唯一留在身上的东西,是子冉的娘亲手打得,虽然不比这块玉佩值钱,却是娘的一份心意,也送给王爷做念想吧!”
龙锦溪忍不住就伸手去接,却突然迟疑了:“既然是你娘送的,理应留在你身边。”
看着他缩回去手的样子,子冉有些调皮的嘲笑他得挽起唇角,可谓春光百媚,只是她并不曾察觉,摇了摇头。
“都是身外之物而已,只是我们俗人总难免要记挂留存在上面的感情。子冉的娘很疼子冉,爹说,每一样娘亲手做的东西,都有父母的护犊之情在里面,那感情的力量很强大,可以保护他们的子女度过苦难。虽说并不可信,但子冉仍旧把它送给王爷,希望,就像当初的瑾妃娘娘一样,可以保护王爷。”
彼此都没想到会突然提起瑾妃娘娘,子冉是素来谨慎的人,可此时面对龙锦溪突然莫名的道别,心中的依依惜别之情胜过了理智,说出这些话。她顿时脸红了,手中执着缨络,抱歉的垂首道:“子冉失言了。”
“没有!”龙锦溪忙阻止:“你没有,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