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坐稳,马夫一挥鞭子,四匹马望着天长啸一声,向前跑去,卷起一路的烟尘。
大家也都知道,古时候的马车有帘子,把窗户都挡上了,一般没事不去掀开,所以坐在马车里面,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四周看看,无非就是一个小茶几和上面的东西、帘子、四壁还有韩非,一点风景都看不到。我只好枕着胳膊,抬头看天棚上那些螺旋、波浪的花纹。
“哈。”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笑我吗?”我转头问韩非。
“不是笑你,而是想,我们一直在计划刺杀姬无夜、建设一个更好的韩国,可是我们有没有想过,刺杀姬无夜就能振兴韩国了吗?只是这些就够了吗?”
“也许不能,也许不够,”我看到韩非苦笑了一下,话锋一转“但是我相信,只要努力去做,计划一定不会付诸东流。”
“等等,”我一下坐起来,在韩非耳边悄悄问道,“车夫是谁?”
“车夫吗?”韩非笑笑,伸手掀开前面的帘子,“你自己看。”
从那块空隙中望出去,一个身量又小又瘦、像秋天的蚱蜢似的男人在赶着车,很认真。
“哦,那我们继续说。”我松了一口气,心里不免责备自己:韩非也不傻,他出来带的能不是亲信吗?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我故意没直接说下去。
“除掉姬无夜!”不出所料,我和韩非同时接上了后半句。
“这我知道,但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怕死、身怀绝技、恨姬无夜、又能不被他怀疑的人太少了,不好找。”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有些鄙视的看向他。
“你在说我没用心?”韩非一下子严肃起来,瞎子都能感觉出来他有点不悦。
“没错,天下人那么多,只要努力去找,不怕找不到。”我想想,又加了一句,“你也可以找人帮你找。”
“找谁?”韩非现在已经完全跟着我的思路走了。
“红莲殿下好像很反感姬无夜哦。”我提醒他。
“的确如此······”他低头不语。
“Thisquestion‘senemy。It‘slikeanenemytome。”我不知怎么的,忽然说出了这些话,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翻译过来,“这个问题的敌人,就像是我的敌人。”
“这个问题的敌人,就像是我的敌人。”韩非又念了一遍,没说什么。
一片死寂。
我把帘子挑开一点,外面的天空已经被夕阳染得从妃色变成了火红,青山层层叠叠,也披上了霞光。清影的技术很好,马车行驶的很快,刚刚还是热闹喧哗的韩国都城新郑,现在已经到了荒无人烟的一片平原。一只乌鸦栖在枯树上(这章没有墨鸦!),呱呱的聒噪。远处一声狼嗥忽然响起,给这原本就沉寂恐怖的气氛又添了些阴森。
我打了一个冷战,问韩非:“我们现在在哪儿?”
他看看窗外,很有信心地回答:“我们先要去楚国都城——陈都,现在在韩楚两国的边境上,这里连续一百多里荒无人烟没有人家,我们的东边就是一片大草原。动物倒是挺多的,什么狼啊、虎啊、蛇啊之类的。”
我听得毛骨悚然,接着他的话说:“其他的没看见,我只看见了——好多狼。”
“你说什么?”韩非一下警惕起来。
我也知道情况不妙,说:“有好多狼,就在我们的车后面。”
“什么?”韩非把头探出去一看,缩回来的时候表情严肃和很多,“听着,花若仪,还有——清影!”
“是!”清影答了一声。
“我们现在遇到刺客了,而对手就是苍狼王!”
苍狼王!我猜的果然没错。不过他不是逆流沙的成员吗?韩非不是和卫庄很熟很好吗?为什么会来刺杀我们?难道他现在隶属于另一个组织?
“苍狼王······”清影的语气更凝重了。
“对,现在派得上用场的只有三个人,外面的士兵根本不堪一击。这附近都是平原,我们跑也跑不掉,只能拼一把了。”
我低下头,就凭我,应该只有给他们两个拖后腿的份儿吧?
我又望了望车后,狼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在慢慢逼近。
我的脑海里出现第一部时苍狼王和盖聂、天明少羽的对战,苍狼王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打败了从小学习武术又孔武有力的少羽,而我才学多长时间?天呐,不会到这儿就要歇菜了吧?
我看着韩非,他的表情凝重而严肃,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因为我不想拖任何人的后腿。要是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同伴死去,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瞑目。
天像生气了一样,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晚霞一点点的变淡,变淡,太阳一点点的下沉,下沉。我们的周围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月亮也遮住了脸,不忍看即将开始的惨烈的屠杀。
随着一声惨叫,我和韩非一凛,一个士兵从马上倒了下来,接着又是一个,又一个······有的还没有第一个幸运,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自己最后的声音,便已断气身亡。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挑起帘子,出来了。韩非在我身后压低声音喊了一声:“花若仪你回来!”我不理不睬,如果能用我的死,换来他们的活,我这条没什么用的命,也值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苍狼王嚣张的叫道,钢爪闪着寒光。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我冷笑。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像老片子里那些革命烈士奔赴刑场时的不畏生死,但是,我只要作出决定,就一定不会放弃!我说过,要是眼睁睁的看着重要的同伴死去,就算是死,我也不能瞑目!
苍狼王一下子有些犹豫,因为我忽然出现,使他怀疑我有多么高深莫测的武功,一时反而不敢出手。
“今天,是我第一次和你宣战,也是最后一次!”我抽出链蛇软剑,蓄势待发。
“是吗?这话在说谁?”他愚蠢的回答。
“说死人!”我冲过去,向着死亡和生存的边缘。
我把链蛇软剑一挥,红白的色调劈开空气,直直的向苍狼王的脑袋飞去。他转身一闪,我急忙把链蛇软剑收回一段距离,免得他用钢爪一抓,就能直接挖出我的心脏。我在空中翻了个身,又一次把链蛇软剑挥了出去,剑在我周身画了一圈圈火焰似的光芒,意欲勒断他的手腕。没想到只勒住了其中一个,机会不可错失,我用力想要把他的一只手勒废,可是他的另一只手想我抓来,钢爪抓伤了我的左肩。我吃痛,力道一松,他趁机把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抽了出去。我捂着伤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苍狼王狂妄的哈哈大笑,把没受伤的那只手高高举起,准备发出最后一击。我的额头、鼻尖沁出了一颗颗汗珠,仍不死心的望着他那抬起的胳膊,忽然灵光一闪,也准备进行致命一搏。生死,全在于此。
就在他钢爪落下的一刻,我迅速闪到一边,把链蛇软剑缩成一尺长的短剑,刺进了苍狼王的肋下。我仍然喘着气,不过嘴边挂了一抹成功的得意笑容:“这就是······你的······软肋······”我的耳朵开始嗡嗡的响,但我决不能倒下。既然成功了,就成功到底!
一支流箭飞过,准确的射到了苍狼王的伤口,他急忙把箭拔出来,落荒而逃,狼群一涌而散。来得快,走得更快。我的眼睛渐渐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四周好冷······然后不可遏制的眼前一黑。
我在昏迷之前,依稀看到了远处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七海蛟龙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