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透过层层泪水,看到我身边站着一个雪青色的人影,俯下身子用手帕把我的眼泪擦干,轻轻的对我说:“雨停了,回去吧。”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天空,天空是那么蓝,蓝得没有一丝云朵,那样活泼而快乐,没有一丝下过雨的痕迹。天空,你也那么喜欢看我伤心,看我流泪?
“雨停了,你的伤还没好,回到屋子里去吧。”他说,塞给我一个用布套包着的东西,离开了。
我站起来,一个不稳差点摔回去,急忙扶住墙。扶住了却狠狠的骂自己:你怎么就那么娇气?!你有什么资格?!
我快步回到屋子里,坐到窗前,拿出那个布套,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仔细的看着它的式样和花纹。雪青的底子,用银丝绣着云纹,不张扬的奢华,莫名的熟悉。
我把布套打开,里面是一把大概有半尺的兽骨扇,镂空雕花,用工整的小篆写着: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抽了抽嘴角,韩非,没想到在我最伤心最颓废的时候,你会来提醒我。
没错,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道我为什么哭的人知道我的忧愁,不知道我为什么哭的人则会认为我贪得无厌,获得了这么多却不知道满足。韩非,谢谢你。
这几天韩非一直在和项氏一族的人谈论国际大事,基本上没人来找过我,也就是梁叔和范师傅来看了一次,问问我的伤好点没有住得惯不惯之类的话就走了。不过少羽每天早晨在院子里练功,我在旁边看着,少羽的一招一式都显得血气方刚。
“少羽,”我走到少羽旁边,“也许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但是你攻击的时候,也是破绽最多的时候,所以两者要兼顾,注意对方出手的特点,找到他的弱点,一举击溃。不要在战斗开始不久的时候就把自己所有的本事都亮出来,如果你做不到一击毙命,那么你就会不得不用再一遍已经用过的招式,那样就等于把自己的刀放到了别人的手里,引颈受戮。”
说着,我拿起链蛇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向少羽攻去,少羽连忙抄起剑来挡。两人过了十几招,少羽毕竟还是个孩子,渐渐使不上力,明明自己有千斤之力,却就是用不出来。我收手,收起链蛇软剑,拍拍少羽的肩膀:“少羽,你还小,练功的时间还长,要好好练,好好学,将来必成大器。”
每天早上和少羽过几招,然后他去学万人敌,我去项氏一族府里的藏书楼里读书长点知识,下午就在院子里面随便转转,或者在屋子里呆着。就这样一天一天,眨眨眼的时间,半个月过去了,我们仍然停留在项氏的宅邸里,我也不知道韩非事办的怎么样了,我也不想去知道,他自己自会有办法把事情办好。我闲闲的躺在床上,眯上了眼睛。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今天的天空霞光辉映,我拿着韩非给我的扇子,边走边摆弄着扇子,不知不觉走到宅子里一处小小的湖边,便倚着栏杆望着天发呆:这次出行韩非只带了清影、我和上次在院子里遇见替韩非传话的小苔,这么几个人让出行的队伍冷冷清清,甚至会让人瞧不起。我不明白韩非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一直想问,但这几天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也不晓得他天天都在哪里,是谁跟在他后面跑来跑去干活儿。
“哎呀,姑娘好雅兴,在这里看风景?”听过一次、有些熟悉的阿谀奉承的声音响起。
“哦,是小苔,”我转过身面对着他,保持着客气又陌生的微笑,“我只不过是无聊,出来随便走走,这几天也没事干,何谈雅兴?”我并不想和小苔太好,总觉得这人没来由的让我远离,也许是因为他奉承的假笑,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与友善,嘴唇也弯曲出了弧度,但眉毛是紧紧皱着的,FBI称之为“阴阳脸”。FBI认为这种人虚伪、爱慕金钱名利、擅长溜须拍马,不可深交。也许是因为他这次跟着韩非过来,遇到苍狼王没什么表现,就连清影那么不爱说话的我还看到他想去攻击苍狼王救下韩非只不过被我抢了先机罢了,而跟在旁边的小苔似乎没有什么不安,这让我不得不对他产生了怀疑。
“无聊?随便走走?”小苔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说,其转变之快让闪电翻书都要自行惭愧,“本来我和阿海做公子的近侍做的很好,你一来,阿海就生病了,我也被打发去扫地,你倒去做好差事!我哥哥阿海没过几天就病死了,我哭都不敢大声哭!我从小无父无母,是哥哥阿海把我带大的,现在我唯一的亲人都死了!而我连尽情的哭一场都做不到!如果没有你在那儿挡着公子,公子怎么会不派几个好医生来看?你毁了我的前程,害死了我的哥哥!你反而看着我受苦,对哥哥的病情不闻不问!这几天好不容易公子不让你在旁边,你倒也自在的高兴!我看你的什么忠心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那天听他提到阿海,根本没有想到两者会是兄弟,而且还是如此患难与共,我还以为他们顶多是什么同事朋友再好点故知,那几天忙的时间都要算着花,也没去太在意。我还以为只是什么小病,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病死了,实在是出乎意料,虽然和阿海并未谋面,但是世界上又少了个人,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据说只要数三个数,世界上就有个地方死一个人,但是我一直接受不了······
“你知不知道,公子从来就没把你当回事儿!不过是一只豢养的猪狗,什么时候宰了杀了都无所谓。你倒把自己当个主儿,以为自己是什么人?要不是你拦着,我哥哥不会死!公子如果知道你害死了我哥哥,你也知道公子的性格,他一定饶不了你。不如,几天就让我做这个好人,来帮你死的痛快一点。”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一推,我扑通一下掉进了水里,我在水中绝望的扑腾,喧哗的水声几乎盖住了整个世界的声响,小苔的声音在岸上嚣张的响着:“不会有人看到的,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自己好好的享受这段死亡前的绝望吧,你害死我的哥哥,我就要害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