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惊讶,但鉴于上次遇见卫庄时的悲惨遭遇,而且早就想到会遇到红莲(但没想到会这么早),也不敢说出声来。略施一礼:“公主殿下。”
她眉头微颦,但又马上舒展开来:一定是因为奇怪我知道她是公主,但略略一想就明白了,刚才光明正大的叫韩非哥哥嘛!
我接着说:“不瞒殿下所说,我的确是女孩子,公子也知道。”
接着,我对她简略的叙述了一遍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她听了之后,点点头,说:“你可以叫我红莲。你叫什么名字?”
看来这个红莲殿下认为我可以做她的朋友,我心中暗喜,答道:“花若仪。”
红莲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就比如,她问:“你为什么见到我时那么惊讶?”我半真半假的回答:“红莲的名字若仪早有耳闻,跟随韩公子进宫也想到了也许会遇见殿下,但是没想到这么早,所以惊讶。之后反应过来,是因为殿下是公主,在自己家里当然可以随意走动。”
她很惊讶:“你说······这是我的家?”
我很奇怪,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她低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半个眼睛,显得更加妩媚迷离:“我一直没觉得这里是我的家,这里和想象中的家不一样,没有温暖,没有快乐,虽然父王待我很好,但是我和他却不仅仅是纯粹的父女,最多的是君臣。这里处处都是铁一般的规矩,冷漠无情,就像这宫殿一样,虽然美丽豪华,流光溢彩,但只是一个金玉雕制的牢笼。”
我完全愣住了,我没想到红莲会说出这些话,我一直以为她在遇见卫庄之前都是无忧无虑的,不想心里竟然有这么多不满与痛苦,和对自由的渴望。
我只能编故事来化解她的伤心:“红莲,我觉得你比我幸福很多,”我顿了顿,见她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你还有父母、兄长在身边,而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的父母在我不知世事时撒手人寰,我即将饿死的时候,一个老妪收养了我,却在一个月前离我而去。我忍住内心的巨大悲痛,四处寻找容身之地,被韩非收留,才能保住一条命,要不然,我已经不能站在这里了。”
红莲定定的看着我,眼中多了些许同情与悲悯。
这时候的红莲不是赤练,她们虽然是一个人,但是也不完全是一个人。她的言语中还保留着天真、善良和纯真,赤练则不是,和红莲相比,赤练显得成熟、狠辣和险恶。但是她们共同的一点就是:都会为爱去拼搏,去奋斗。
她和韩非不算很像,韩非虽然只比红莲大一岁,却比她更成熟、更聪明,但是红莲让我更有亲近感,可能因为她还只是个孩子,很开朗,很活泼,再或者······
只是个孩子吧,不谙世事的孩子吧。
要是一直都能这样,该多好。
-------------------------------------------------------------
晚上说到就到,宴会开始的时候也说到就到。
红莲用了整整一个下午帮我打扮的更像一个男孩子,而韩非一直在一旁看书,看书,看书(就是个书呆子啊),偶尔拿起杯子来喝几口茶,有时看看我,发表些小评论:这儿白啦,这儿黑啦,这儿太假啦,红莲一边咯咯笑着回他几句,一边拿起另一样东西(那时候也没什么东西)往我脸上涂涂抹抹。晚上很冷,韩非红莲临出门时还紧急加了几件衣服,红莲套了一件粉色蚕丝外套,韩非披了一件月白色长衣,我被韩非逼着穿上了一件淡米色的外袍,三人一起走向正殿。
正殿,曦穆殿,是韩王宫的主体宫殿,最为豪华靡丽。灯光很亮,亮的有些刺眼;歌声很好,好得有些喧闹;舞姿很美,美得有些混乱。
丝竹声入云,遮住了月亮的皎洁,盖住了夜晚的静谧,这就是《韩颂》吧。很好听,但是好像人没有灵魂,就是一个傀儡。
宴会开始,韩非已经入座,他的旁边尽是些皇亲国戚、金枝玉叶,而最高、最中央的位置坐着韩王和王后,韩王一脸的肃穆,王后一脸的端庄,一身珠光宝气,但又隐隐透着些畏惧。
仅次于两人的位置上,原来就是畏惧的根源。
这个人虎背熊腰,络腮胡子从另一个角度显出他的暴脾气,一脸的蛮横不讲理。
很熟悉的面孔。
姬无夜。
我打了一个冷战,又有些嫌弃与蔑视,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隐隐约约一黑一白两个影子一晃而过,我偷偷揉了揉眼睛,是幻觉吧?
我闭上了眼,周围依然是喧闹的丝竹之声,睁开眼,发现前面的韩非静静地坐着,仿佛周围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歌舞的喧嚣,没有《韩颂》的吵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静静伫立在一尘不染的天与地之间,望着湖畔,若即若离的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