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同人小说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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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锦水有鸳,汉宫有木

“闻人空城。”

实话说我听到她的回答之后差点把手里的栗子糕摔出去,但终是忍住了,细细看来倒也真是那张脸,怪不得觉得有些熟悉。闻人的个性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过今天她要是不出现,我已经忘了她。

不知怎的,我见到她就莫名的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抽抽噎噎竟禁不住要哭出来。黑皮在旁边劝也不敢劝,说也不敢说,闻人见状把扇子一合,拉起我的手就拐了个弯儿带我离开,黑皮也不知道她要去哪儿,看闻人的架势也没敢开口。她带着我走了挺远,我想大概到了城的角落里了吧,睁开眼睛却见一句“从不识泰山”的牌匾,原是闻人的住处。

她牵着我坐到里屋的床上,一边喝着一碗冰雪甘草汤一边听我断断续续的叙述。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让你不禁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明知她不一定会告诉什么人,但对她有一种信任感。这种感觉不是生来就有的,闻人带给人的感觉就是从大火里面走出来,抖抖身上的灰尘又焕然一新还可以扑灭熊熊烈火的人。她很严肃性格很古怪,所有人的性格都是由后天环境影响所产生的,比如万晨,比如红莲,比如白凤。也许在某个角落尘封着她的记忆,比那些人还要痛苦得不堪一击。

“原来是这样,”她放下碗,“我早就知道了。”

我豆豆眼,差点忘了她是说书先生,还有规矩摆在那里,估计居委会大妈都没她知道得多。但她的嘴非常严,想从她的嘴里弄出点儿东西我劝你还是试试登天吧。

“我问你,你是谁?”她又倒了一碗甘草汤,啜了一口。

“我?”想想现在没有什么保密的必要,况且闻人的嘴就跟保险柜一样——不对,保险柜还能撬开,她的嘴根本撬不开,总而言之十分安全,“鬼谷第四个弟子礼魂。”

“那韩非是什么人?”

“韩国的····公子啊。”

“你想要什么?”

“嗯······回到我来的地方去。”

“他想要什么?”

“一个好的前程。”

“那不就对了嘛,”她回过头面对我,斜倚在桌子边上微微扬着头,半眯着眼睛慢慢喝着甘草汤。黑发零乱随意的披散,午后强烈的阳光从后面的窗子里射进来,却好像是被她举手投足之间无意显露的气势威吓得低眉顺眼变得温柔了许多,甘愿低下头去做她身后的一抹小小的光影。她的脸干净的好像没有表情,一成不变的淡定。好像没注意我在看她,把甘草汤一口气喝完一半后端在手里俯视着我,似有些嘲讽,“道不合不相为谋,连目标都不一样的两个人,会有什么结果吗?白鹤的爱人会是白鹤,凤凰的爱人自然会是凤凰。如果连生活的意义都不一样,还指望什么白头偕老?”

我咬着嘴唇没说话。

“你不信么?”她挑挑眉毛,让人觉得她十分自信,甚至有些过头,就像她发一句命令,早已经定下来的一切事情都要改变,“不信的话尽可去问,问完了回来见我便是。”

却也恰好,我也有此意。早上去并未见到韩非,虽然这么多人都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的讲述了一遍,但我觉得即使真相真的是这样,我也要去找韩非问个清楚。我不怕死,但是就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于是闻人坐在我旁边陪了我一个时辰,几乎半句话没说,喝了无数碗冰雪甘草汤,好像多少年没喝水一样。一个时辰之后便借口还有事离开了。我一个人抱着腿在床上坐着,忽听吱呀一声,黑皮从门后伸出脑袋:“师姐,我······能进来吗······”

“······嗯。”我心想是不是吓到他了,这小子居然如此小心谨慎,一想这家伙胆子确实不大,便也随他。

他小心翼翼在我床边坐下,看我的样子貌似不会暴走,就开始滔滔不绝:“其实师姐,我知道你对韩非那家伙一往情深,要我说那家伙也真是缺德,见利忘义啊是不是!其实说句实话,师姐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你的长相又不是拿不出手,更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事儿就像上班族一样,工作干好了威胁领导,工作干不好领导威胁;工作干多了同事嫉妒,工作干少了同事嫉妒,工作干不了自己倒霉。这么说上班族还不如卖豆腐的,做豆腐做硬了是豆腐干,做稀了是豆腐脑,做薄了是豆腐皮,万一臭了还可以做臭豆腐!所以师姐,还是那句话,把眼睛放开点儿,时刻记住自己是个沉鱼落雁的淑女,然后像一个风风火火的汉子去做事!虽然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水往低处流是因为地势!你不怕死在珠穆朗玛峰上?师姐你知道那么多,你还不知道?你看看历史上那些死守一样东西一点不会变通的人结局都是什么样子?不不不师姐我不是说你不会变通不是说你傻不是咒你死的惨啊QAQ你要相信我!现在在这地方你师弟我没本事,还要靠我们两个互相扶持,要不然根本活不下去啊!师姐你万一真的为了这点事儿一蹶不振,那不值啊喂!”

“······你说完了吗。”

“没啥说的了。”

“那好,晚上我去见韩非,得出来个结果再说吧。”他还要再说,我挥挥手表示不满,“你先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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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带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出了门,闻人站在院子旁的回廊上,看着院中那一棵高大的不知名的乔木,月光从稀疏的枝叶中漏下来,斑驳的洒了一地。

我来到韩非府外面,隔着冰冷的高墙推测着哪里离韩非的卧房最近。我敢保证这个时候韩非百分之百会在这里。我一跃跳上墙,身手娴熟的跃下来,这种事情我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要是再出什么毛病就真的可以羞愧而死了。

我蹑手蹑脚背着月光来到韩非卧房的窗边,他果然在里面,而且只有一个人在里面。清影在屋檐上蹲坐着,冲我点点头,我也对他点点头。这时候遇到一个还记得自己好处的故人,也真真是令人感动。

我推开门,玄色披风卷进几片枯叶。

“你来了?”他未抬头,语调好像自己熟知一切,仿佛自认为把我看透了一样,也真是让人讨厌。

他看着书好像在自言自语:“你都知道了吧?”

“给我个理由先。”我站在门口发问。

“你不都是知道的么,”他悠悠然,“人,为什么会和其他的人有关系?为什么要去和人争抢?都是因为利益。世界上所有的关系都能用利益两个字来总结,在利益面前一切都显得可笑而微不足道,这你是明白的。”

“那又如何?”

“我说得还不明白吗?”他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中已经有些不耐烦,就像在打发街头死缠烂打的流浪汉,“一句话挑明了,如姬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可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比自己更重要?”

我站在门口,寒夜的冷风咆哮,穿过竹林,一阵沙拉沙拉的声响,好像也在嘲笑我此时的落魄。它毫不犹豫的穿透我单薄的衣衫,我觉得我就想一片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

我转身离开,希望自己扔下后面的整个世界,不过这只是希望。很多次我在危难之中想起他,便拼了命的要活下来。现在我活着来看你,你亲手把我推到了门外。原来你觉得我本不该活着的。

蓦地耳边有声音回响,民间广为传唱的歌谣,乐曲悲哀凄伤——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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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我是怎样回到闻人那里的,只记得我回去的时候,闻人还站在回廊里,看着那棵高大的树,月光洒了她一身,鼻尖似是滑过岁月无声悠长。

“回来了?”她没有留给我时间回答,或者说她并不想听我的回答,这对她来说没意义,“你可以先住在这里,就在我刚刚带你去的那个房间。”

“多谢。”我发觉她顿了顿,大概是想让我说些什么,便趁机表达了谢意。

“嗯。”她丝毫不客气,连一句“没关系”之类的客套话都没有还,“不过住在我这里,就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你听好了。第一,我只要让你离开,你要么在半刻钟之内整理好所有东西活着离开,要么死在这里,我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第二,我讨厌人在我旁边没事乱说话,所以在我这里请保证安静;第三,我的收入有限,请不要给我添麻烦,大部分力所能及的家务都要自己做,我这里没有人手。明白吗?”

“明白了。”

回去之后我了无睡意,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窗前,披散着头发躺在椅背上透过窗户看外面的寥寥星光。一枝开着白色小花的枝干斜在窗外,点缀了一笔不多不少的芬芳。寒夜如歌,月华如舞,我在幽暗的苍穹下只影欣赏这清雅忧伤的歌舞,听着它们无言的泣诉。

从前的从前,他对我讲,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有我在,谁都不敢动你一分,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死。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不在了,是不是你说过的一切也跟着不在了?你离开我去娶了别的姑娘,是不是我也什么都不算了?是不是从前发生的一切,从今天起永远都不会被人提起?是不是我从前付出的一切,原来什么都不算?

我记得那时候,我可以和你打打闹闹到处喧嚣,你的脸上永远都带着笑,我可以在你面前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你也会纵容我犯下的一切错误,我可以天天都看到你,你也可以天天都看到我,我可以在不高兴的时候去找你,你也会耐心的劝我帮我擦眼泪,那时候,努力的意义不是为了辉煌,仅仅是因为一阵开怀,汗水的意义不是为了成就,仅仅是因为知道有一个人你放不下,追寻的意义不是为了成功,仅仅是因为明白有一个人在你离开后会撕心裂肺。

那时候已经过去,我们面对的永远都是现实。每个如果之后,都有一个让人想死的但是,每个美好的虽然之后,都一定要跟着一个打碎一切的却。人们都不满足于现实,所以在这世上就多了许多假如,后面都永远接着打碎所有幻想的不过。

我看不到你一眼,看到你时你却垂着眼睑,我不能找到一个人陪我笑陪我哭,有人陪我的时候我却想起你,我不能去打打闹闹,可以嬉戏的时候却感到索然无味,努力的意义永远都是辉煌,汗水的意义永远都是为了成就,追寻的意义永远都是为了成功。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千秋大梦一场,如果我曾经沉醉于梦境,那么现在我就要告诉自己,梦醒了。

现实无数次告诫你不要做梦,可是如果不做梦,如何有梦想成真的欢欣与梦想破碎的痛苦?

我是鬼谷的传人,在我踏进鬼谷的时候便已注定,我这一辈子要生活在赌博之中,筹码自然就是自己的命。这里不拼爹,拼的是头脑和武功,有事不用送礼,只要自己有实力。我生活在如此残酷的乱世里,每天都是俄罗斯轮盘般的游戏,筹码永远都不会改变,你有一秒钟的疏忽,你就有可能退出这场游戏。要想活着必须去学会杀人,要像杀人必须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一个人一味的沉浸于梦境,那他和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回忆如墓,淡薄如素,我们是否该相忘于江湖?

第二天我醒来,发现自己被人移到了床上,疑惑的抬头,却看到暮铃守在床旁。

“你怎么在这里?”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那会让他觉得我是刻意躲着他的,所以我就换了一种问法。

他浅浅一笑:“功夫不负有心人,况且这新郑城里认识你的人不算少,只要我用尽力气去找,怎么会找不到。”

“那……谢谢你哦。”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别的能说的,觉得那些赞美感谢肉麻恶心的词我都无法用到暮铃的身上。

“有什么值得说谢的,”他的表情好像自己只是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放到警察叔叔手里边说声叔叔再见一样,“算不得什么。”不管我在世界的那一个角落,我觉得好像他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我。

“对了,我差点就忘了,”暮铃把一个瓷碗递给我,“喏,我看你精神不太好,刚刚抓药给你熬的补汤。”

“……”

这几天暮铃有空就过来,大概是怕我寂寞无聊伤心上吊投河之类的,对我很是不放心。其实我根本不会,寂寞无聊伤心的时候黑皮会来找我,于是就经常出现我被气笑,低声说他,自己心里还担心闻人听了嫌烦。比如有一次,我拖着腮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发呆,他忽然冒出来对我唱:“其实生活总是平常,跨马横刀未必舒畅,想要抛开烦恼忧伤,只要你随我唱一唱~~~”其姿势宛如嫦娥奔月。被我一巴掌扇晕。黑皮他唱歌技术不怎么样,这一点他十分有自知之明,每次他唱歌的时候我听着那跑到了月亮上的调调就想去纠正,于是他抓住了这一点,想听什么歌就自己先唱几句,然后等着我唱给他听。这事儿我早就心知肚明,不过这大概是强迫症的一种,只好每次咬着牙唱歌给他听心里默默诅咒这小子嗓子坏掉。至于上吊投河就更不可能,第一我说过,即使万劫不复,我都不会自寻死路;第二,我们现在是在闻人这里,要是我在这儿吊死淹死,按闻人的脾气估计要把我的尸体剁几下包饺子吃。

不过说到闻人的脾气,很怪,不过萌点也不少。比如我那次问闻人:“阿城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闻人斜了我一眼,简单的概括道:“烦人。而且不要叫我阿城,我们很熟吗?”还有一次我有点儿不舒服,她说完书才知道,便过来看我,我说:“闻人你来啦,是专程来看我的吗?”她撇撇嘴:“我只是出来散散步,路过这里而已╭(╯^╰)╮”其实她的院子一共才多大?散步能跑到哪里去?我以前一度认为她是女王,现在才发现她是个带点儿女王属性的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