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储说右上第三十四说一
姜太公被周天子封国于齐地,齐国的东海上有称作为狂矞和华士的兄弟两人,他们自称为隐士并且确立为人的宗旨说他们不臣服于周天子、不结好于诸侯,依靠自己耕作来维持生计,自己挖掘水井以取水,不向别人求助,不要君主给的名声,不要君主给的优裕,他们不为做官奔命而只依靠自己的体力劳动。姜太公到了营丘之后,就派人将这两个人逮捕并诛杀了他们。周公旦在鲁国听说后急忙派人向姜太公询问说这两个人都是贤士而你现在有了封国却杀掉贤士这又是为什么呢。姜太公回答说,他们不臣服天子就不可能成为齐国的臣子,他们不结交诸侯而他就不可能派他们出使诸侯,他们依靠自己耕作维持生计,依靠自己挖掘水井取水,不求助于别人,就不可能用赏罚来激励和制约他们,况且他们既然不要君主给的名位,即使他们很聪明也必不能为我所用,他们不接受君主的高官厚碌,即便很贤明也必不能为我立功,他们不做官就无法用法令约束他们,他们不出仕就是对君主不忠。在姜太公看来,如果不能对君主尽忠尽责,不受到法令的约束,那么即使是这些人很贤明,也一定要惩治他们,因此他才将享有贤明之名的狂矞和华士两人诛杀以作为其他想要以此为榜样之人的警示。
忠孝第五十一
天下人都以为孝顺父母的道理是正确的,然而没有谁能够深入考察忠孝之道而评定它究竟是否正确,所以天下才陷入混乱。世人都认为尧、舜的的做法是正确的而效法他们,因此有的人就弑君,有的人就背叛父亲。尧、舜、汤、武,也可能是违反群臣之义、扰乱后世人忠孝之道的人。尧身为人君却尊崇他的臣下作为君主,舜身为人臣却使他的君主变成臣子,汤、武身为人臣却弑杀他们的君主、分割君主的尸体,而天下人却都称赞他们,这就是天下至今仍然不能得到治理的原由。
制分第五十五
那些法令执行非常严明的国家,是使用法度治国而不是作用几个贤人治国。所以那些懂得治理之道的国家,不用向天下宣扬其名声,而其国家就能够得到很好的治理,这是因为它们实行了法度;那些面临亡国厄运使得敌国的军队在其境内横行无忌、而又不能够禁止出现这种情形的国家,是因为它们只作用了几个贤人而并不用法度治国。自己进攻自己的国家是因为人的因素在起作用,进攻别的国家则是法度在起作用。所以法度严明的国家,去除空泛的言论而实行法度。
五种蠹虫妨害国家走向强大
所以,在明君的国家中,不采用相关的文章典籍,而是以法令作为教化的根据;禁绝先王的教化,而以官吏作为教师;没有游侠刺客的强悍,而只有斩杀敌人首级的勇敢;那么四境之内的民众,他们的言论就必定会合乎于法度,他们的劳作就必定会对国家贡献实际效力,他们的勇敢也就必定会在战争中得到充分的发挥。所以说,这样的国家在平时就非常富裕,在战时则异常强大,这就是称王称霸的资本。既然拥有称王天下的资本,又关于利用敌国的弱点,功业超过三皇五帝的做法一定就是这样了。
儒者利用文牍扰乱国家的法纪,游侠仗着武力触犯国家的禁忌,然而君主却要同时礼遇这两种人,这就是使国家走向混乱的根源所在。犯法的人本应该受到罪刑,然而那些儒者却凭借着文章说辞而得到君主的作用;违反禁令的人本应该受到处罚,但是那些游侠却却凭借着自己的武力而被豢养。所以说,国家的法令所反对的,正是国君所要重用的;官吏所要处罚的,却正是权贵们所豢养的。
所以说,扰乱国家法令败坏社会风气的是那些以文章为生、称颂先王之道的人,他们凭借着仁义的学说、穿着华丽的服饰而到处进行游说和诡辩,以质疑当世所施行的法令而动摇君主推行法令的决心;那些颂扬纵横之术的人,到处招摇撞骗,借助于外国的势力,以成就私人的功绩而最终使国家遭受祸患;那些仗剑行走的游侠剑客们,聚集党徒、标榜自身的名节,以使自己的声名显赫而触犯了国家的禁令;那些逃避服兵役的人,依附于权贵门第,用丰厚的财物贿赂权贵以求避免从军作战的劳苦;那些从事商业和手工业的人,制造那些粗糙不堪的器具,积累起奢侈的资财,他们囤积居奇、等到机会出售以期从农民身上牟取暴利,结果严重损害了农业生产。以上这五种人,都是国家的蛀虫,而如果君主不除掉这五种像蛀虫一样的人,不招集刚直不阿的人才,那么即使国家遭遇灭亡的厄运也是不足为奇的。
强大的实力尽管不能保障国家一定不会遭受侵略,然而却可以提升国家抵抗侵略的能力,谋略尽管与实力同等重要然而却必须依托于实力才能发挥效用。实力弱小而空谈谋略,最多只能凑一时之效,这就像一个怀抱着侥幸心态和投机取巧做法的赌徒一心想要发大财却最终血本无归。秦国的国相张仪之所以能够凭借着一张巧嘴在各诸侯国之间为秦国谋得利益,那是因为他背后有秦国这样一个强大国家作后盾,当初张仪孤身一人投靠楚国权臣门下时他却因被诬陷盗玉而几乎被鞭打致死,从这种对比中可以看出,是实力支撑着谋略而绝非相反。
现在治理国家的人不追求强大,而是担心强大会遭其他大国的嫉妒,想要仿效卫国在大国的夹缝中求生存,这样的人就是在误国误民。
在古代和现代以及将来都曾经或即将有许多人一厢情愿地认为能够通过上兵伐谋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这些人不认为使国家免于灭亡的根本途径是使国家强大,而是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某一个或几个人的谋略和智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