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木大叫一声,“也罢,就随你走一遭,谅你耍不出什么花样。”
韩穿见苏卿木被他说动了心思,不由得欢喜的心花怒放。
王元姬却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师父表现的如此差劲实在是让她有些没脸。
王元姬过去狠狠的在韩穿背上一掐,简直要哭出来,“师父你出息点啊!丢不丢人!”
韩穿白了王元姬一眼,“你懂什么。”
接着看着一脸傲色的苏卿木,向王元姬附耳偷笑,“这小子法力不俗却终究嫩些,还不是被我和尚拿在手里?他如今被我种下心魔,坏了道基,不说将来,眼下就要吃亏。”
王元姬听了一怔,连忙小声传音,“什么心魔?”
韩穿心中得意,忍不住向王元姬传音卖弄道,“‘礼义廉耻,孝悌忠信’这八字戒文,乃是直指圣人的大道。你可知当初孔夫子为何先从礼字着手?”
圣人大道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法门,自然不是王元姬这个刚入门小道童能明白的。
王元姬横了韩穿一眼,无声胜有声。
韩穿讪讪道,“当然是因为礼字乃是纲常秩序的所在,无规矩无以成方圆。孔丘用毕生精力夯实了这圣人大道的根基,这才让后面的至理牢不可破。”
接着韩穿神色认真起来,“方才我趁他不备用观心术查探过,苏卿木的儒术不知道得谁所传,嬉笑怒骂偏又堂皇正道,对礼字的理解虽然偏颇但又刻入骨髓。因此他身上的八字戒文,其余七字无时无刻不在自行演化大道,偏偏只有这个礼字恒定不变。”
“这种儒道思想,连带着苏卿木这个人,都既有些迂腐又有些妙想天开。这正是暗合了儒家‘发乎情,止乎礼;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大道。”
“所以我立刻决定杀死雪女,让他知道礼残酷的一面,动摇了他对‘礼’字的信念。一旦他身上的‘礼’字约束不住其他的道心,必然会狂悖错乱而亡。”
韩穿说到得意处,顶着王元姬的鄙视忍不住欢喜的手舞足蹈。
远远的苏卿木看见和尚滑稽可笑却暗暗点头。
“这和尚虽说修道有年,但身居世外不知礼仪。却不知君子可欺以其方,如今中了小生的奸计也!岂不闻‘不告而取谓之窃’,这和尚偷拿了玩偶道人的道书,玩偶道人岂能和他甘休,小生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帮手?”
苏卿木想到得意处,也摇头晃脑的一脸酣然。
两人各怀鬼胎偷偷奸笑,都觉得自己做的好极了,顺带着看对方也有些顺眼。
苏卿木自觉占了上风,便主动开口道,“犯僧,我大哥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去尼玛的犯僧!
韩穿冷冷道,“你大哥的丑事这牵线木偶城中谁人不知?如今他犯了事,拿在牢里你准备怎么来办?”
苏卿木正是发愁此事。
现在朝中正是大学士得势的时候,秉笔太监刘瑾是皇帝暗中支持来夺权的,可就算这样,整个朝堂仍然牢牢地把持在学士们手中。
虽然有小猫三两只投靠在刘瑾的门下,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学士们扔出来的饵。
如今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格局越来越明朗,刘瑾之辈尚且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他家裴千户也不过是个在锦衣卫中坐冷衙门的。
苏卿木想着,忽然又起了一个念头,他拿不定主意便来和韩穿商量,“犯僧,这世上贪官污吏这般多,你说我们花钱把大哥从衙门里捞出来怎么样?”
韩穿面色古怪的看他一眼,“苏小子,你可是锦衣卫的百户,你来做行贿官员这样的事情不觉得很奇怪吗?”
苏卿木想了想,脸上有些不自然。
韩穿也不卖关子,“你不用再探门路,我知道一个叫做王婆的,她便是这牵线木偶城中的一个牵线人。只是她的条件有些荒唐。”
韩穿说着,就把王婆提出的条件一五一十说了。
苏卿木听了果然愤怒,“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妄图绑架良家妇女。”接着苏卿木又问道,“后来呢?”
“嗯?”苏卿木跳脱的反应完全超出了韩穿的掌握,他有些诧异,“什么后来?”
“难道她就没告诉你那个女子家在哪里?这让咱们怎么找?”苏卿木眼巴巴的看着韩穿,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韩穿有些震惊,看着认真的苏卿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计划似乎不是那么美好。
“我当然知道红儿住在哪里。”韩穿说着,试探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苏卿木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把红儿抢来,然后把我大哥换出来。”
韩穿之前只觉得苏卿木这人性格有些跳脱,却没想到他竟然这般没心没肺,声音不由冷了下来,“那这红儿姑娘怎么想的你可曾考虑过?”
苏卿木听了一怔,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韩穿,鄙夷的说道,“你还真打算这么干?”
韩穿听了这话简直要气炸了肺,是哪个王八蛋刚说的!
“当然是骗他的!”苏卿木一摇白纸扇,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口气道,“大明朝有王法纲纪在,我苏卿木一个读书人怎么可以妄为。”
聂豹这种读书武夫最讨厌的就是苏卿木这种酸酸的读书人,看苏卿木得意,忍不住冷笑道,“你还骗他,只怕你带了红儿去,人家就要先拿了你绑票的现行!”
苏卿木也没想到这点,不过他不愧是有着极跳脱的性子,他眼珠一转笑道,“这有何难,我当场反栽赃给他就是了。”
“反栽赃?!”韩穿等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苏卿木笑道,“自然,我的官大!”
聂豹还未想明白,韩穿已经开始对苏卿木有一点佩服了。
同样是个读书人,王守仁教导出的聂豹和王艮都有些太过方正,反倒是将儒术作为一种信仰来修行的苏卿木,做事毫不拘泥。
韩穿这才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人,这个每日沉浸在修道和除魔中的苏二掌旗不但不像传闻中的那样迂腐,腐朽沉闷的儒术在他身上反而有着难以言喻的活力。
韩穿顿时笑道,“那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