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欧洲]中世纪教育思潮与教育论著选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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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致国会的意见书》--为出版自由不受检查而辩护(8)

在目前这个特别时期,应该写的、应该说的,必须有助于进一步研究动荡时期的各种问题。在吉那斯神的身上长着两张面孔,互相争辩,各不相让,如果他的庙门大开了,那不是没有意义的。一切教义都可以不受拘束地在人世间传播,真理任由人们自由探讨,我们运用检查禁止的方法是有害的,其错误在于怀疑真理的力量。让真理和虚伪互相较量;求得真理的人有时虽处境恶劣,他们随时可能遇到任何袭击,可是真理的反驳足以确定地压倒虚伪。听见要求上帝赐予人们光明和真知的祈祷词,会使我们想到我们已经编织了一个过于严密的法纲,把一切长治制度之外的事情都包括了进去。但是当我们祈求新的光明照临之时,还有人嫉妒,反对,因为新事物放不进他们的框架。当我们接受智者的劝告,探求智慧象探求珍宝一样地勤奋,朝朝暮暮工作不息,但却有人命令说,除了规定的条文,不许再求其他知识,这是何等的矛盾啊!当一个人经过了最艰苦的从深处挖掘知识矿藏的劳动之后,又运用一切设备完成了他的发现,这情形就好象一场战争中,他在接连不断地击溃和打败对手中形成了自己的理论,然后,他又把对手叫到平原上,让他得到阳光、空气和其他有利条件(如果他喜欢这样做的话),只是为了再次用辩论来证明真理。他运用躲闪、伏击等方法来对付他的对手,并且还造了一个叫做检查的窄桥,让挑战者通过。虽然这可以说是战士的勇敢、军人的风度,但是在为真理而战中,这却是懦夫行为。因为他不知道真理的力量仅次于万能的上帝。真理不需要政策、策略、检查等等才能保证它的胜利,这些东西是谬误在对付真理的权威时所使用的机变和防御下段:给真理以活动的余地,但不要在她睡眠时捆住她的手脚,她不像年老的海神浦卢秋斯,在被缚时才预言未来,一旦她受到束缚,就会改变自己原来的样子,成为各种形状,也许还会按照节拍调整自己的声音,象迈加在阿海伯的行为一样,直到压迫解除,她才能恢复原状。真理的表现不止限于一种形式,这不是不可能的。事物有不同的序列,有时真理在这边,有时在那边,但都是真理。去掉十字架上手写的圣经名言只不过给人留下了一个徒劳的印象而已、保罗夸口的基督自由是花了何等重大的代价赢得的啊!他的教条是:一个人不论吃饭与不吃饭,关心一日的事情与不关心,对于上帝都是一样的。许多事情都可以平静地容忍,而留待自己的良心去判断是非,仁慈宽厚是我们的美德,也常常是我们互相判断个人修养的根据。我恐怕现时这个强求一致的铁链似的束缚,会在我们的颈上留下奴隶的印记,牧师法衣的阴魂也会常常在我们的心中作怪。我们往往因为两次宗教会议之间的微小的非根本性的分歧而焦虑不安;我们常常是在前边压制了某些权威性的真理之后,又在后边恢复了这些从旧传统的钳制中解放出来的真理,我们不注意真理的完整性,常常把这一真理与另一真理分开,这实际上是最可怕的分裂与不统一。我们不明白,当我们被各种僵死的形式束缚着的时候,我们可能立即陷入一团混乱的愚蠢,木头、干草、残梗断茬都会纠缠、压挤、冻结、凝固在一起。这种混乱会比分成许多小派别更易使我们的教会组织退化衰落。我并不认为每个小宗派都是好的,也不认为全部统一于一个教会组织就等于道路上铺满了金、银、宝石,让一个人把麦粒同稗子全部分离,把鱼同鱼苗分开是不可能的。如果所有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思想,谁又能说他们必须如此呢?这样的坦然,无疑才是更健康的、更慎重的、更符合基督教义的,容纳所有,远远胜过强制一切。我的意思不是容忍教皇专制和开放迷信,因为这二者是要从根本上消灭一切宗教和科学的优越性,所以它们本身是应当被消灭的。假定我们在这样作的同时,应该用仁爱和同情的方法去争取和挽救那些弱者和误入歧途的人,法律也绝不能允许信教不诚与罪恶行为,无论此种行为是背叛信仰或反对礼仪,虽然,违反者本人总企图使自己的行为合法。我所说的是那些大同小异的分歧,或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分歧,这些分歧可能是教义上的,也可能是纪律上的,尽管表面看来这些分歧还不少,但只要我们善于发现和平的纽带,它就绝不会破坏我们的团结精神。如果有人要写作,要插手帮助我们正在进行的缓慢改革,那他就必须得到允许。是否有人得天独厚先于他人接受真理的启示?是否只有这个人才能使我们的行为符合基督教义,以至于我们必须麻烦他,请他允许这位作者进行他有价值的工作?如果不考虑到这一点,作品就会遭到禁止,如果这样地从事写作都要遭到禁止,那么就没有别的什么比真理更应该禁止了。最初真理的面貌往往容易和偏见或因袭的东西混杂不清,倒不如错误的东西外表华美,引人注目,正如许多伟大人物的外貌并不引人注意,甚至遭人轻视一样。他们正在徒劳无益地告诉我们一些新的见解,而他们现在的意见就是,除了他们喜欢的东西之外,别的都不许听,这是一切意见中最新的,也是最坏的意见。这个意见正是造成许多小宗派的原因,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真知就和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当上帝要振动一个国家并使之进行有益的改革之时,许多宗派分裂者和伪善者都以教师的身份出现,忙于引诱人们跟随他们,这种现象的确存在。

但更为真实的情况是,上帝此时选中了一批才能超群、坚韧勤奋的人,他把他们集中在自己的周围,不只是为了回顾过去,根据已知的教导进行改革,而是为了继续前进,在发现真理的道路上得到新的启发,迈出新的步子。上帝给他的宗教的启示是,逐渐地把他的光辉散发、加强、赐给人间,以便俗人的眼目能够忍受。上帝既没有指定、也没有限制在什么地方让他的启示首先被人们听到。因为他的眼光不同于世俗,他的选择也非一般人所能理解,如此免得我们整日忙碌于确定地点、集会,从四面八方召集人们。如果把我们的接受启示的地点安置在两处,一是各教区牧师在那里立法的地方,另一个是在威斯敏斯特教堂--我们宗教的一切信条和法规都在那里制订,没有足够的理由。不能令人信服。而且那里不适宜于对于心灵上受了创伤的人进行耐心地开导和感化,也不适宜于改变和熏陶那些最低下的教徒,他们宁愿与鬼灵交往,也不相信人类文字记载的真理,那儿好象是这么一种迷信环境,虽然躺在韦斯敏士特教堂墓地里的亨利七世和他的臣民已经不能再应和这种论调。如果有人首倡谬论,提议宗派分裂,而我们竟隐忍不言,那应该归罪于我们自己的怠惰、缺乏自信和不相信正义的力量,以至于连温和的异议或驳斥都不曾表示,更不用说弄清全部事实,据理驳斥,当众演讲,争取听众了。请看,曾浅尝过学问之道的人,没有一个人不承认唯一受益的途径是向那些不满足于陈腐的教条而提出新论点的人学习,但只要禁制观念存在,这些人就只不过是我们脚下的灰尘,(在这个意义上仍然不能说他们完全被抛弃了),只能揩拭真理的甲胄,这难道不是由于我们的原因,而是由于他们的原因吗?但也可能他们是属于上帝为了这个时代的特别需要而挑选出来的人才,有卓越的天赋和多方面的才能,他们可能既不是牧师也不是拘泥细节的人,我们于匆忙之中,难于辨认,于是确定封住他们的嘴,因为我们害怕他们带来新的带危险性的意见正如我们以庸俗之见判断他们那样,否则,我们就认为他们是灾祸妖异--我们自以为是扞卫福音,实则在人们的心目中是迫害者。

在此次议会开始之时,长老以及其他人物中有不少人曾经遭受那些握有书刊检查权的人们的轻视,但他们却以自己未经检查的着作而打破了封锁人们心灵的层层冰冻,让人们看到天光。我希望在这些人中没有人赞成给我们戴上检查判定的枷锁。他们自己也曾饱尝这种枷锁的滋味。无论摩西对年轻的乔舒亚的禁制所做的让步,或上帝撤消年轻的约翰的禁制令,都表明上帝是如何地讨厌此种禁制的试验。如果这还不足以说服我们这些年长者,那么,他们不妨回忆一下他们自己是如何由于冲破禁制而得到好处的,而禁制令本身又给教会带来多少罪恶。他们的经验似乎仍不足以说服他们,所以他们要极力使人信服把这种多明我式的宗教法庭加在我们头上是合理的。他们现时已经一只脚踩上了马镫,就要上马实行压制政策了,但却没有一种相对平衡的力量来压制这些压迫者。地位的改变使他们狂傲,艰难时期学来的经验教训早忘得一干二净,糊涂甚于聪明。

至于谈到调整出版,那你们自己在这个法令之前颁布的法令应当是最好的了,凡出版书刊,作者与出版者的名姓,都必须登记,最低限度出版者要登记,任何人也没有建议你们颁布这项法令的殊荣。

出版书籍中如发现有异常、不正,或诽谤,则最有效、最及时之纠正方法,莫过于让执行者将它丢入火中,这可能是人类所用的最好的禁制办法。如果我方才说了几句有关未遭禁止的书刊的真正价值的话,那么足以证明这是真正的西班牙式的禁书方法。这些条规正是星式法庭条文的翻版。星式法庭为了那个时期的特殊目的,禁毁了许多虔诚的着作,因此它也同魔鬼同堕地狱。从这个历史明镜,你就可以猜想规划中的所谓国家的慎重、宗教的关怀、人民的喜爱等等是些什么东西,虽然,还要装出一点伪善来,假惺惺地把书与善行联系起来。

同时这项法令又如何能够压倒为你们制定的、并且稳定执行已久的法律呢?如果我们相信有些人的职业给他们以过多地过问许多事情的自由的话,那么我们可以怀疑其中是否包含着书籍推销的专利或垄断的阴谋。有人自称他们的公司绝不使未曾出名的作家遭冷遇或被埋没,公平对待每个作家,凡上帝不同意禁止的作品都能出版,如此云云,为其营业装饰门面,使该公司在与同行的竞争中取得优胜。

但装饰终不过是装饰而已,真正诚实的劳动者,有真才实学的人却惟恐作了他人的工具。人们认为有些人强求通过这一法令的另一目的是,一旦权力在握,恶毒的书刊便易于潜运出洋--目前的状况正是如此。对于这种商业上的阴谋诡计,我并不深知。我知道的是一个好政府几乎和一个坏政府同样地容易犯错误,因为一道命令可以很快地让一切地方官员都执行,而现在执行命令的速度则比过去更快。少数权威掌握了出版自由的大权,而且可以随时随心所欲地迅速“纠正”所谓错误。最高权威对一张广告的重视竟远远超过了对一宗严重的贪污受贿的案件的重视,并且认为如此才符合于上、下院诸位先生最高行为的美德。凡此种种,除了最伟大最聪明的人物外,无人可以干预,庶民百姓对此无能为力,实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