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兼综百家”思想与教育论著选读(第一辑·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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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议论(6)

的长期占有权和使用权。这种对小块土地的永久占有是中国古代井田制农村处于衰落期的土地现象。在小块土地私有制大量出现的同时,地主阶级的大土地所有制也迅速发展,并出现蚕食、掠夺农民小块土地的现象。孟子所谓“恒产”以及他主张的井田制,即试图用保持井田制的外壳以保护农民的小块土地所有权,反对土地兼并。恒心:指在满足人民土地需要的条件下所产生的安居乐业、遵守社会秩序的坚定道德观念。

士:古代下级贵族,有禄田。战国时期,士阶层大大分化,许多人依靠自己的文化知识和一技之长谋生。孟子所说的士主要指这些丧失禄田的文化人。

则:义同“如”。因:义同“则”。

辟:不正当。放辟邪侈:恣意干坏事。

罔:同“网”。罔民:陷害人民。

制民之产:制定人民的产权问题。

从:指从善,即遵循仁义礼智等道德规范。轻:容易。

反(返)其本:从根本上做起。

颁白:头发花白。负:背东西。戴:头顶东西。

慎到[原文古者,工不兼事,士不兼官。工不兼事则事省,事省则易胜;士不兼官则职寡,职寡则易守。故士位可世,工事可常。百工之子,不学而能者,非生巧也,言有常事也。

(《慎子·威德篇》

[原文定赏分财必由法。

(同上一兔走街,百人追之,贪人具存,人莫之非者,以兔为未定分也。积兔满市,过而不顾,非不欲兔也,分定之后,虽鄙不争。

(《后汉书·袁绍传》注引荀况[原文人之生,不能无群,群而无分则争,争则乱,乱则穷矣。故无分者,人之大害也;有分者,天下之本利也。

(《荀子·富国篇》

[注释分:有社会分工的意思。荀子所说的“分”不完全是生产性的,它包括社会分工、等级制度、分配制度等。因此他肯定社会分工之必要性时,也包含着对等级制和剥削制的肯定。

穷:穷困。这里有无法生活的意思。

本利:根本利益。

[原文君子以德,小人以力。力者,德之役也。

(同上兼足天下之道在明分。

(同上[注释兼足天下:使天下富裕。

[原文分均则不偏,势齐则不一,众齐则不使。有天有地而上下有差,明王始立而处国有制。夫两贵之不能相事,两贱之不能相使,是天数也。势位齐而欲恶同,物不能澹则必争,争则必乱,乱则穷矣。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贫、富、贵、贱之等,足以相兼临者,是养天下之本也。《书》曰:“维齐非齐。”此之谓也。

(《荀子·王制篇》

[注释“分均”三句:每个人的职位和待遇都一样,就不能形成上下隶属关系;人们的权势相同,就不能实行集中统一;大家的地位相等,就不能有人对人的支配。分:指等级职位,也包括与此相关的财货占有。偏:辅佐。此指上下之间的统属关系。

制:指等级制度。

天数:自然之理。

澹:通“赡”(shàn),供应。

兼临:逐级统治。

“维齐非齐”见《尚书·吕刑》,意为:要想上下一致,必须保持上下之间在权势方面的不一致。

[原文夫贵为天子,富有天下,是人情之所同欲也。然则从人之欲,则势不能容,物不能赡也。故先王案为之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贵贱之等,长幼之差,知愚、能不能之分,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宜,然后使谷禄多少厚薄之称,是夫群居和一之道也。故仁人在上,则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械器,士大夫以上至于公侯莫不以仁厚知能尽官职,夫是之谓至平。故或禄天下而不自以为多,或监门、御旅、抱关、击柝,而不自以为寡。故曰:“斩而齐,枉而顺,不同而一。”夫是之谓人伦。

(《荀子·荣辱篇》

[注释从:同“纵”。放纵。

案:考察。

载其事:分担自己的工作。

谷禄:今本作“悫禄”,据《集解》引俞樾校改。谷禄即俸禄。

禄天下:受天下供奉。

监门:城门守吏。御旅:即“送旅”(旅店),此指旅店管家。抱关:城门哨兵。击柝:指更夫。

斩:通“儳(chán)。不齐。

枉:弯曲。顺:直。

附《管子》语[原文天不一时,地不一利,人不一事。是以绪业不得不多分,名位不得不殊方。

(《宙合篇》

[注释尹注:“春夏秋冬,各有其时;五土十地,各有其利;士农工商,各有其事。”

绪业:事业。今本作“着业”,据丁士涵校改。分:今本作“人之”,据郭沫若校改。

方:类别。此指社会等级。

[原文明分任职,则治而不乱,明而不蔽矣。

(《小问篇》

君子食于道,小人食于力,分也。

(《君臣下篇》

[注释也:今本作“民”,据许维校改。

[原文定府官,明名分,而审责于群臣有司,则下不乘上,贱不乘贵。法立数得,而无比周之民,则上尊而下卑,远近不乖。

(《幼官篇》

[注释审:周密。

比周:结党营私。

乖:背离。不乖:是指不违背国家法令。

[原文均地分力,使民知时也。民乃知时日之早晏、日月之不足、饥寒之至于身也。是故夜寝早起,父子兄弟不忘其功,为而不倦,民不惮劳苦。是故不均之为恶也,地利不可竭,民力不可殚。不告之以时,而民不知;不道之以事,而民不为。与之分货,则民知得正矣。审其分,则民尽力矣。是故不使而父子兄弟不忘其功。

(《乘马篇》

[注释均地:是指按当时一夫百亩的占田标准平均分配土地。分力:

是指一家一户的个体生产。

功:指农业生产。以下“功”字同此。

货:此指农产品。与之分货:是指国家按地亩向农民征收赋税。

正:同“征”。

分:指上述“分货”的标准。

(八)论农工商

战国时期,随着农业、手工业、商业的蓬勃发展,它们在社会经济结构中的地位与相互关系问题,愈来愈为人们注意。在稷下学者中,一般都重视农业,也不轻视手工业和商业。后期法家那种绝对排斥工商业的思想,在稷下并不突出。比如,孟子提倡“恒产”和什一之税以保护农业发展,同时也主张“去关市之征”,强调等价交换,以保护工商者的利益,促进商品生产和商品交换;只是对惟利是图的“垄断”者采取抨击态度。孟子的这些经济主张大体也为荀子所继承。

荀子还说:“商旅安,财货通,而国求给矣;百工忠信而不枯,则器用巧便而财不匮矣。”“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然而未尝能相为事也。”对农工商各自的地位与作用有明确认识。但由于他仅仅把农业看成社会财富的本源(“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所以认为“工商众则国贫”,主张“省工贾,众农夫”。这种观点自然包涵着重本抑末的思想契机。

在《管子》书中,《五辅》、《权修》等篇明确提出重本抑末的主张,但所谓“末”,是指文绣、缕刻、玩好等奢侈品生产,并非一般地排斥工商,这同后期法家韩非视工商为五蠹之一的观点有所不同。同书《治国》、《乘马》等篇的经济思想也大体倾向于农业方面。为了做到各业收入均等,使农民安于生产,《治国篇》还主张农、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同重本抑末的主张相反,《侈靡篇》认为本事与末事相辅相成,商业的兴盛和消费量的增多可以刺激农业发展,甚至认为奢侈浪费可加速商品流通和社会生产,给更多的人提供谋生的机会。

从消费与生产的关系来看,这种看法在当时不失为精辟之论。但这种消费论脱离社会生产关系而侈谈消费,不仅无益于劳动者生活的改善,反而为统治者穷奢极欲提供辩解。

孟轲[原文诸侯之宝三:土地,人民,政事。

(《孟子·尽心下》

[注释土地:主要指农业。孟子以农业为国家第一要事。

[原文民事不可缓也。

(《孟子·滕文公上》

[注释民事:指农业生产。

[原文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

(《孟子·梁惠王上》

[注释数罟(gǔ):指网眼较小的鱼网。(wū)池:池塘。

[原文市,廛而不征,法而不廛,则天下之商皆悦,而愿藏于其市矣;关,讥而不征,则天下之旅皆悦,而愿出于其路矣;耕者助而不税,则天下之农皆悦,而愿耕于其野矣;廛无夫里之布,则天下之民皆悦,而愿为之氓矣。如此,则无敌于天下。

(《孟子·公孙丑上》

[注释廛:城邑一家之居;也用以称市场上存放货物的房屋。此取后义。廛而不征:各家解释不一。按《周礼·廛人》注引郑众的说法,是指对存放于市中的货物不征税。今从其说。

法而不廛:对积压的货物按统一价格政策收购,使货物避免或减少损失。(这个解释也参考郑众说。

关:关口。

讥:查问。

旅:旅客。

助:指藉法。在古代井田制下,村社农民无偿地耕种公田,其收入作为公家开支。这种做法称为“藉”。

布:钱。廛无夫里之布,是说对城邑住户不收劳役钱和地税。

[原文以粟易械器者,不为厉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岂为厉农夫哉?

(《孟子·滕文公上》

[原文古之为市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贱丈夫焉,必求垄断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为贱,故从而征之,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孟子·公孙丑下》

[注释垄断:土墩子。

罔(网)市利:网罗市场上的所有赚钱买卖。

征商:向商人征税。

荀况[原文夫工匠农贾未尝不可以相为事也,然而未尝能相为事也。

(《荀子·性恶篇》

[注释“夫工匠”二句:工人、农民、商人不是不可以相互交换工作,但是不能这么干。

[原文故仁人在上,则农以力尽田,贾以察尽财,百工以巧尽械器。

(《荀子·荣辱篇》

[注释尽财:尽力搞好财货流通。

[原文关市几而不征,质律禁止而不偏,如是,则商贾莫不敦悫而无诈矣。百工将时斩伐,佻其期日,而利其巧任,如是,则百工莫不忠信而不枯矣。县鄙将轻田野之税,省刀布之敛,罕举力役,无夺农时,如是,则农夫莫不朴力而寡能矣。商贾敦厚无诈,则商旅安,货财通,而国求给矣;百工忠信而不枯,则器用巧便而财不匮矣;农夫朴力而寡能,则上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是之谓政令行,风俗美。

(《荀子·王霸篇》

[注释几:同“讥”,查问。

质:平市价的契书。

敦悫(què):诚实。

将时斩伐:按时砍伐木材。

“佻其”二句:放宽百工完成工作的限期,以充分发挥他们的技巧。佻(yáo):宽缓。

枯(kǔ):器具粗劣而不坚固。

县鄙:古代城郊以外的农村。在此泛指农村。

朴力寡能:思想单纯地从事农业生产,而缺乏其它方面的生产技能。

货财通:今本作“货通财”,据《集解》引王念孙校乙。

国求给:国家的需求得到满足。

[原文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

(《荀子·富国篇》

工商众则国贫。

(同上省工贾,众农夫,禁盗贼,除奸邪,是所以生养之也。

(《荀子·君道篇》

[注释省工贾:减少工匠、商人的人数。

是所以生养之也:这是用以养活民众的措施。

附《管子》语[原文明王之务,在于强本事,去无用,然后民可使富。

今工以巧矣,而民不足于备用者,其悦在玩好;农以劳矣,而天下饥者,其悦在珍怪;女以巧矣,而天下寒者,其悦在文绣。是故博带梨,大袂列,文绣染,刻镂削,雕琢平,关几而不征,市廛而不税。古之良工,不劳其知巧以为玩好。是故无用之物,守法者不先。

(《五辅篇》

[注释本事:指农业生产。

以:同“已”。以下“工以”、“农以”仿此。

珍怪:指珍奇食品。今本“珍怪”后衍“方丈陈于前”,与上下文例不类,据丁土涵校删。

梨:通。裁剪。博带梨:把宽衣带裁窄一些。

列:读为“裂”。大袂列:把大衣袖裁小一些。

平:今本作“采”,据王引之校改。

先:今本作“失”,据王念孙校改。先,义与“生”通。守法者不先:守法的人不会去生产它。

[原文上不好本事,则末产不禁;末产不禁,则民缓于时事而轻地利。轻地利而求田野之辟、仓廪之实,不可得也。

(《权修篇》

[注释末产:指工商业。

时事:指农业生产。

[原文野与市争民,家与府争货,金与粟争贵,乡与朝争治。

故野不积草,农事先也;府不积货,藏于民也;市不成肆,家用足也;朝不合众,乡分治也。故野不积草,府不积货,市不成肆,朝不合众,治之至也。

(同上[注释府:府库。国家货物储存所。

肆:指街上排列的货摊。

朝不合众:朝廷不召集群臣议事。

[原文凡为国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则民无所游食。民无所游食,则必事农。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是以先王知众民强兵,广地富国之必生于粟也,故禁末作,止奇巧,而利农事。

(《治国篇》

[注释末作:指工商业。文巧:指奢侈品生产。

今本无“事”字,据下文补。

[原文今为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农夫终岁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然则民舍本事而事末作。舍本事而事未作,则田荒而国贫矣。故先王使农士商工四民交能易作,终岁之利无道相过也。是以民作一而得均。民作一,则田垦;得均,则奸巧不生。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奸巧不生则民富而治,此王之道也。

(同上[注释交能易作:交换职业。

“终岁”句:使全年收入没有办法相互超过。

今本无“得均则”三字,据上文意补。

[原文兴时化若何?莫善于侈靡。贱有实,敬无用,则人可刑也。故贱粟米而如敬珠玉,好礼乐而如贱事业,本之始也。

(《侈靡篇》

[注释“兴时”句:使当前财货发展有什么办法?化:古“货”字。

侈靡:指奢侈品消费,或泛指消费。

有实:据下文,有实指粟米、事业。

无用:指珠玉、礼乐。

刑:通“型”。人可刑:使人就范的意思。

事业:指生产。

本:指农业。本之始:发展农业的起点。本篇认为加强奢侈品消费能促进农业发展,故曰“本之始”。

[原文富者靡之,贫者为之,此百姓之怠生百振而食,非独自为也巨瘗,所以使贫民也;美垄墓,所以使文萌也;巨棺椁,所以起木工也;多衣裳,所以起女工也。犹不尽,故有次浮也,有差樊,有瘗藏。作此相食,然后民相利,守战之备合矣。

(同上[注释“富者”四句:富人消费,穷人生产,这是百姓安乐,努力工作而谋取衣食之端,因此富人侈靡不仅是满足自身消费的需要。怠:古“怡”宇。怡生:生活安恰。百:勉力。

瘗(yì):埋葬。:即“窨”字。土室。巨瘗:修建巨大的墓室。

所以使贫民也:以此而使穷人有工作可做。

今本“所以”下脱“使”字,据丁士涵校补。文萌:指画匠、雕匠。今本作“文明”,据郭沫若校改。

浮:“苞”之借字,指各种祭品包裹。

樊:通“藩”,祭品之属。浮、樊因死者身份不同而有差等,故曰“次浮”、“差樊”。

瘗藏:陪葬品。

作此:指上述侈葬之事兴盛。

民相利:指富者侈靡促使民众有事可做而得衣食。相利则战时齐心协力,故曰“守战之备合矣”。

[原文市也者,功也。劝者,所以起本事;而末事不侈,本事不得立。

(同上[注释市:交易。

劝:鼓励。

起本事:促进农业生产。今本作“起本善”,据下文校改。

今本“本事”下衍“起”字,据李哲明《管子校义》校删。李云:

“工商不饶,农无所资,其用弗给,则边鄙益贫,百业堕矣,故‘本事不立’。”

(九)论政治

本节仅就稷下学者之基本政治理论辑注,而不旁及政治问题的各个方面。在基本政治理论问题上,稷下学者的主张因学派不同而异趣。齐威王即位之初,浮于髡以隐语向齐相邹忌提出“修法律而督奸吏”的治国主张。宋、尹文则根据道家“无为而治”的理论,要求国君“毋先物动,以观其则”,一切循道缘理,顺乎自然。他们认为,礼法因人情,缘事理,本乎道,故礼法亦为治国所容。慎到则进而提出倚势明法论,要求国君依靠国家权力实行法治。孟子是战国时期“仁政”学说的倡导者,其说以性善论为理论基础,主要内容包括:

“恒产”(保护自耕农的小块土地不受侵犯),“薄敛”(实行什一税),“省刑”(减轻刑法),“易暴”(驱逐暴君污吏),“举贤”(推选贤能者担任国事)等。荀子兼采诸说,提出礼法兼施的治国论。其说以性恶论为理论基础,认为“化性起伪”解决社会纷争的基本措施是隆礼崇法。稷下学者的上述治国理论虽彼此不尽相同,其目的都是要加强新兴地主阶级的政治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