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橘色的光芒斜照在天华峰上。任柳知无聊地在庭中踱步,目光游走不定,四下张望。
许沫晨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天,是怎么叫也不开门。送去的饭菜,热了又凉,凉了又热,却始终一丝未动。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说要研究下剑式和心法,边噗通一声将任柳知赶了 出来,一个人闷在房中。就连骆戎舒在门外叫,也不开门。
夏之义倒是来过一次,听闻任柳知这般说法,微微一笑,一言不发又离去了。弄得任柳知搞不清楚,该如何是好。
“沫晨,你好没有啊,太阳都要落山了。”她终于有些等不得了,上前一步,敲门问道。
回应她的,仍旧是一片宁静。
“唉,你不是研究剑式吗,不拿剑出来比划比划,怎么研究啊?”她一个人在门口嘀咕,有些埋怨。若是昨日,自己不那么轻敌,亦不那么心软,说不定就胜过林迅了。这样,骆戎舒也 不会给许沫晨施压。这个姓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平日里素来对什么名利嗤之以鼻。此次也不知为何,死命令一般,要让沫晨必须通过晋升赛。
话说回来,就算通过了淘汰赛,之后那个什么幽冥四味,若是去寻,岂不要去冒险了?
她正反复揣度思量,门哗啦一声被拉开,许沫晨如释重负地站在门口,看向若有所思的任柳知。
“哟,任大小姐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思考了?”刚一出来,她便调笑任柳知。
“还说,都是被你害的!”任柳知责怪的语气对她道,“一整天憋着,你不吃饭,咕噜还要吃呢!你今天可是享福了,本姑娘亲自给你送饭,凉了又热,你还好意思!”
“嘻嘻,多谢柳师姐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听闻她这般讨好,任柳知眉开眼笑:“你终于承认我比你大了。”
“谁不承认了,是你老说自己不是师傅的徒弟,我又怎么好意思叫你师姐呢?”
“你!”
任柳知只得摇摇头:“算了,不跟你争了。怎么,研究出什么了吗,明天雪华峰,我去替你助阵!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
“放心吧,明天尹绍林会替我证明,此剑的来历是清清白白的。想来,只要它没什么异样,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我已经把碧水剑法和清心诀配合,融会贯通使入木行阵法之中了。”许沫 晨带一丝得意,欣喜道。
“这样便好,赶紧来吃饭吧,饿死我了。”
吃完饭,在任柳知的威逼之下,许沫晨被拖出去硬生生逛了一圈天华峰。她美其名曰:比赛之前,散步减压,有利于身心健康。
散步回来之后,她又赶着撵着许沫晨早些梳洗睡觉:“你还不去,骆戎舒说,早睡养颜。为了明天能够在擂台上大放光彩,赶紧去!”
许沫晨只得摇摇头,顺着她的意思办。第一次发觉,任柳知居然可以这么婆妈唠叨。躺在床上,估量了明日的赛事,许沫晨心中,仍旧存一丝忌惮。祈求自己,不要遇上林迅这样的对手 才好。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那些抓住医者心理的敌人。
翌日,雪华峰上,雪花从一早开始,便纷纷扬扬洒落,至今也没有停息的意思。
任柳知有些忐忑地将许沫晨送入后殿,等待抽签。一直攥拳祈祷,希望沫晨不要像自己一样倒霉才好。
雪华峰倒不像雾华峰那般热闹拥堵,来往的弟子衣衫多为白鹇图案,练鹊甚少。雪华峰向来极少收弟子,今年也不例外。据说是因为长座天枢,性情孤僻,除了贴身的大弟子古泗以外, 几乎不同任何人亲近。他的起居饮食,一概由古泗负责。平日都是一人在后山的思清宅中清修,除了门中必要的事务需要出面以外。
此次晋升大赛也不例外,事情多的时候,他便出面处理,防止出什么差错。任柳知除了晋升大会和前日晚上见过他两次以外,呆在若山这么多天,还从未仔细观察过真身。
许沫晨独自进入后殿抽签,四峰的设计,跟天华峰差别不大,都是一前一后两个大殿。殿后有一处别院,通常是长座居住的地方。只是雪华峰的别院里,住的是大弟子和其余几个重要的 长老,长座天枢,则住在更为偏后的思清宅中。
她站到童子面前,笑笑,伸手取出一块翻过来瞅了眼:古引。这名字,还真是有点意思。
待童子登记好后,转入候场区。尹绍林早早地便等候在那里,光头上顶了几片尚未化去的白雪,颇为搞笑。
“小和尚,你还真早啊。”许沫晨强制自己忍住笑声。
“阿弥陀佛,每日早课,都是在卯时之前。所以每日,师傅都会在寅时三刻督查我们早起。”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听得许沫晨差点没憋住。
她暗自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出家,每天起这么早,难怪和尚都喜欢长黑眼圈,原来如此。
雪华峰负责清点兵器的长老,缓步走了过来。是个白胡子老头,道袍飘飘,上面是一只孤傲的孔雀。不过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很好说话的样子。
他仔细盘问了许沫晨手中的兵器,来历、材料、属性繁杂地让许沫晨有些应付不过来了。尹绍林倒好,看起来气定神闲,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想不到,出家人,说起谎来,不仅不脸红,还头头是道啊。
许沫晨见此,只得在心中暗自腹诽。
待那老头儿终于盘问好,旁边的弟子也检验过之后,两人终于得以解放,如逃过一劫般松了口气。
“这次,多谢你啦。”许沫晨一手拍在尹绍林的肩头,“等以后有机会,小女子一定好好报答。”
尹绍林只得低头,囔囔说了句什么,模糊不清。也不待许沫晨多说,他丢下一句“好好加油”,便一溜烟没了身影。
“唉,出家人,不近女色,阿弥陀佛。”许沫晨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学和尚的口吻说道。
想不到,她竟然是第二场。第一场的选手,实力悬殊。一个是新入门的初级学徒,一个是身着白鹇的有志弟子,胜负不过三招便以明了。因此,等不多久,许沫晨便华丽上场了。
一把榣山古木剑刚出手,便引来台下哗然。陈旧的古木色,加上太过耀眼的剑光,却毫无剑气,不得不令人猜疑。
“碧水剑呢?我来就是为了一睹碧水剑的风采,怎么换了一把木剑?”
“是啊,好奇怪。放着上等的碧水剑不用,为何换了这么一把剑。”
台下早已是议论纷纷,猜疑不断。任柳知在人群中,心下焦急。许沫晨与古引对立而站,看得出,对手有相同的疑问。
“吵什么吵!”不想,任柳知忍不住却是大吼一声,全场顿时肃然,目光齐齐盯向她。
“碧水剑是碧水剑,这不是什么木剑,枉自还练剑这么久。不过是剑鞘和剑身都融入了木质材料罢了,再者就是陈旧些,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雪华峰的长老都已经调查盘问清楚了,你 们还有什么异议不成!”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哑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