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职业美容师,每天在不同质地的皮肤上描描画画,努力勾勒出不同形象的美女。应该说,我还算是成功的,因为要我亲手为他们画脸的人越来越多,多到要一星期前预约。
小时候,老爸总担心我找不到工作,因为我太沉迷于绘画,但我不画别的,只画人脸,而且只画女人的脸。这样的我,考美术学院是没什么希望的,但我也真的不愿去学别的什么。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了,等我20岁的时候,我找到了自己的工作。我喜欢我的工作,只是从此以后我不在纸上画脸,我直接画在人的脸上。在我的工作室里,有一面夺目的锦旗,上写“妙手回春”四个大字。那是我为一位大名鼎鼎的贵妇画脸之后她亲自送来的,从此我的工作室和我本人都随之小有名气起来。哦,忘了介绍,我的工作室取名“画皮”。
晚上,我最喜欢的就是上网聊天,我的名字很是让一些聊友好奇,他们都不厌其烦地问我为什么叫画皮,我皱着眉懒得回答--一群无聊的人。我固定的聊友只有一个,他叫“魂飞魄散”,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固定去一个聊天室,魂飞魄散不来的时候我基本就挂在那里,我热衷于在网上看一个又一个的灵异故事与灵异小说,我喜欢去的地方就是网易的鬼园幽梦。事实上我并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鬼这样的生物存在,我一直以为所谓的鬼充其量是一种能量波而已,所以魂飞魄散说我是一个奇怪的人一个矛盾的人。呵呵,一个不相信有鬼存在的人竟热衷于看鬼故事与灵异小说,是够怪异的。
天一直下着雨,一般的美容工作室都门可罗雀,可我从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我的客户都是提前预约的,她们不来是她们的损失,她们总是付了一半的定金盼我亲手为她们描画一张美丽的脸。
快下班了,我送走了最后一个预约客户,终于有空坐下来喝一杯咖啡提提神,今天晚上我和剑有个约会。剑是一个敬业的警察,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很多人都以为我们是情侣,事实上我们太熟,熟到没有激情去和对方谈一场恋爱。如果有可能,我宁愿去爱魂飞魄散,他比剑有情趣得多,但他离我太远,而且他在生活中有一个谈婚论嫁的女友。
“凌姐。”短促的叫声打断了我的遐想。我抬头看到小林惶恐的表情耳闻她急促的呼吸,觉得很奇怪,什么事使她这样,象见鬼似的。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陌生女人。
“我记得今天的预约我都做完了。”我懒懒地开口。
“她一定要找你。”小林的声音在颤抖。
那个女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头枯黄的头发,她的脸是灰白的,嘴唇苍白毫无血色,两个眼睛显得木然而没有生气,这样的脸配着身上的黑色,诡异到极点,再前卫的时装秀也不会将模特儿画得这样。职业的本能让我凑近她仔细观察,呼--我倒吸一口凉气--那灰白色不是画上去的,她的眼睛象死鱼似的盯着我。
她拿出一张照片,塞到我的手里:“把我化妆成这样的。”声音嘶哑、漠然、冰冷。
照片里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盈盈的大眼,高挺笔直的鼻子下一张典型的菱角小嘴。这样的五官长在鹅蛋脸上,非常的具有古典美,这张脸算得上是丽质天生。
那个女人并不在乎我的反应,径自在工作椅上坐下。从来没有客户敢对我如此不敬,我正想开口拒绝,她说:“五千元--帮我画成这张脸。”
五千?我迅速盘算着,没有人可以抵得住金钱的诱惑,眼前这个女人再怎么让我觉得诡异看在钱的份上我尽力而为吧。
她的头发实在太乱,我先叫小林来帮她洗头,谁知叫了几声都没人应,不知什么时候工作室里只剩下我和陌生女人两个了。得了,我亲自帮她洗。
头发象枯黄的稻草一样散开来,我打开水笼头按常规开如替她洗发。她的头皮上有几个斑点,脖子上也有几个,而我这个对皮肤算是有些研究的人竟分不出那些桃红色的斑点是什么斑。
清水顺着头发冲淋而下,头发顺着清水一缕缕掉了下来,等洗完后水槽里竟有一大把头漂浮着。她好象知道自己的头发掉了,轻声说:“别管头发。”
我拿起梳子,只轻轻一梳,又是大把的头发掉下来,此时她的头上只剩少许头发象冬天里黄土地上可怜的杂草一样贴着头皮。我的头皮也跟着发麻,不由自由脱口而出:“这生意我不做了。”
“不行。”她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我,一手抓住我的腕,冰冷的触感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得不做。我认命地拿起照片,一笔一笔认真描画起来。女人的脸色灰中带青,青中透白,我用了很多白色的粉底遮住,然后再填上肉色。奇怪的事发生了,她的脸迅速吸收了这些粉底,我用手去摸,摸到一片如水的平滑,就象我从没往她脸上填过东西似的。
幻觉、幻觉。我拼命提醒自己,一边抖着手继续往她的脸上涂抹胭脂。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完工了,再细看她的脸,完全是一张容光焕发的美少女的脸。我用手摸上自己的杰作,一点也看不出化过妆的痕迹,可我知道,随着我的描画,她的脸型、鼻型、眼型、嘴唇都随之变化着,那种真实的变化使我一直处在莫名的恐惧与惊骇中。
神志不清中接过那个女人递过来的钱,昏昏沉沉地数着,大脑始终一片空白,总也数不出个所以然。抬头惊觉四周一片漆黑,工作室的灯不知何时灭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我一个人,那女人不见了。
“啊--”我终于控制不住尖叫起来。歇嘶底里的尖叫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我把自己的身子倦成一团,心也纠结成一团。
咿呀--开门声。感觉有条长长的人影逼近过来,那阴影笼罩着我的视线。
“别过来,别过来,鬼啊--救命啊--”终于,我这个不承认鬼存在的人终于大叫有鬼。
“有鬼啊--”那条人影也跟着叫起来。
啪的一声,室内顿时大放光明。我惊恐的眸子捕捉到他的身影,绷得紧紧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安全感,剑来了。
“嗯?怎么吓成这样子?”他坏坏地笑着:“让你不要看那么多鬼故事,你偏看。”
“我跟你说,这次我真的见鬼了。”我惊魂未定,尤自扒在剑的肩上四处张望,生怕再看到什么。
“切,这世上哪有鬼啊?”他学着我平时的语调,这句话正是我平时讲得最多的。
“这次我真的看到了呀。”接着,我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边讲边给那鬼女人用过的一切工具消毒,我很怕沾上不洁的东西。
“呵呵,鬼怕恶人,她知道我要来了就躲了。”剑还是一付玩笑的口吻。
“你?恶人?哈哈--。”紧张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了,我放肆地笑起来:“我才是恶人。”
“对哦,你就会欺负我这样的老实人。说真的,你这个人真财迷,你有多久没有休息了?再加上那么爱看灵异故事,太累了出现幻觉也是难免的。考虑一下去渡个假?”
渡假?我哪有这么好命去渡假?剑根本不知我有多忙,再说钱多有什么不好?不赚钱哪能实现我买别墅的理想?我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听腻了父母唠叨的结果。他们总是说我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也不知结交个男朋友。他们哪知我的男友结交计划总是莫名其妙地半途而废,他们都怀疑我是工作狂,再加上剑有时故意捣乱,会成功才怪呢。
“你这里,好象有什么异味?”剑吸着鼻子问。
“什么什么?我刚消毒了啊,是不是消毒水的味道?”我心生好大的不满:“每次来这里你都嫌东嫌西的。”
“好好好,算我没说行了吧?我鼻子过敏行了吧?就知道说不得你赚钱的地方。”
“嘿嘿,有钱才好呢,有钱要什么没有啊?”我想起我的营业款,那个女人给我的钱我放哪儿啦?整整五千啊,我可舍不得放过。
钱呢?钱呢?我把装营业款的洋箱翻了个底朝天,营业款数了又数,就是少了那女人给我的五千元。天哪,难道真是我的幻觉?我刚才在干什么?难道人累了就会出现幻觉?难道我的鬼故事真的看得太多了?
我不死心,极力寻找证据。对了,头发,我记得我给那女人洗头的时候她掉下来的头发曾经塞住了水槽。我跑到洗头槽边,果然,那头发还在。可是,那五千元呢?我明明记得自已拿在手里数的,数来数去老也数不清,索性放在洋箱里了。难道,那钱根本就是她从我的洋箱里拿来的?可是我的洋箱要有密码才能打开,她会隔空取物?她到底是人是鬼?
想到这里,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休假吧,我是该休假了。但我不想去任何地方,我要补眠,我要睡他个几天几夜才过瘾,而且我要疯狂上网。我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在网上遇到魂飞魄散了,我有些想他,他老说是为了我的存在才上网聊天,有些男人总喜欢说些甜言蜜语哄骗女孩子,我才不信他的话呢。
明天,我就要给自己放大假了。明天,我要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我差点就忘了那天发生的事,如果不是魂飞魄散提醒我的话。
魂飞魄散是一个比我还奇怪的人,很有些深藏不露的样子。呵呵,我这个人别的没有,就好奇心特别重,正是他的神秘吸引着我。我记得第一次在网上遇到他(确切地说是他找上我),他就说自己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而且是为了我而魂飞魄散。我当然不信啦,就把他大骂了一通。他说信不信由你,事实将证明他说的一切,然后就打了一行字:这家伙即将为画皮魂飞魄散,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咦?这句话我最常见了,难道这家伙也爱看灵异故事?结果是必然的,而我在网上从来没有找到我的同好者。这以后,QQ里其他的朋友形同虚设,他们再也没有上过线。通常,当我打开QQ,见到的就是魂飞魄散,渐渐地,我把他们遗忘了。
就象现在,我打开QQ的时候,魂飞魄散的留言就象往常一样在等着我了:从明天起你最好不要上班,不然会有麻烦的。明天?我忙查看留言的日期,正是我遇上那个女人的前一天。
怎么会?魂飞魄散怎么会知道我有麻烦?难道……阴谋?
我固执地等着魂飞魄散上线,但他却一直没来。我再也不敢去鬼园幽梦看故事了,于是早早上床睡觉。
一缕阴冷的风一直跟着我,我醒了。
我发现自己重回校园,我坐在课桌前,很冷,冷得直哆嗦。
风越来越大,形成一股气流,冲击着教室的每一扇门窗,啪啪作响。
我不知道别人什么反应,只觉得自己极度害怕,那气流,那越来越强大的气流是来找我的么?它要卷我入深渊。我知道自己该找个地方躲一躲,但是我躲到哪里?四周一片空旷。
啪!一扇窗子被吹破了,气流乘虚而入,我把整颗头埋进了课桌的抽屉里,紧紧地闭住了双眼,心快跳出了胸腔。
呜呜--气流鸣响着,盘旋在我的头顶,却一直没有下来,耳边一声暴喝:“快走!”
我头也不抬,低着脑袋目不斜视冲出教室,感觉有些安全后才敢回头。两团黑白分明的气流在教室里你追我赶。看得出来,那白色的想害我,而黑色的拼命阻拦。
我承认,我是一个很没良心的人,一点儿想帮黑色的念头也没有,仅看了一眼,转身就逃。人在关键时刻总是最想家的,不知不觉跑上了回家的路。但是,快到家的时候那白色的气流又挡在眼前,它旋转着,我甚至可以听到它阴测测的笑声。跑、跑,我一心想跑,无奈双脚不能离地,只得两眼一闭,任它宰割。
啊--,我大叫出声,噩梦也随之惊醒,冷汗从脊背上无声地流了下来。看看天色,已是大亮。
想着梦中的气流,又想起工作室里那个诡异的女人,突然觉得呆在家里很不舒服,突然前所未有地渴望阳光,渴望自己站在人群中,哪怕是站在平时最讨厌的脏里吧叽的民工们中间。
换了套休闲服拿着钱包,清晨人最多的地方莫过于菜市场,只有站在人来人往的集市中我才觉得有些安心。
“小凌,难得上菜市场来哟。”我回头一看,是楼下的汪姨。
我上前挽住汪姨的臂,总算觉得不那么孤单了:“阿姨买那么多菜啊?”我觉得奇怪,平时她是一个很节俭的人,有时两老口买的菜还不如我一个来得多。
“是啊,我家可可回来了。我们好几年没看到她了,长高了呢。”汪姨笑着,幸福写在脸上。
可可是汪姨的女儿,一直在北京读书,后来又留京工作,听说好几年都没回来了。
陪着汪姨出了菜场,因为一夜惊魂没睡个好觉,眼皮子又上下打起架来,于是就想回去补个眠。
刚穿过一条马路,就见一个长相畏琐的男子拦在跟前:“两位大姐,看个相吧。”
菜场附近常有这种靠看相算命骗钱的人,我从来不信也不理他们的,可这会儿不知怎么回事就犹豫了一下。那人见我不语,信口开河起来,他指着汪姨:“这位大姐,你印堂发黑,不出三日必有大难……”
“呸呸呸,你乌鸦嘴啊?切!”我拉着汪姨就走。
“这位小姐,你也有大难,不过你的八字够硬……”
“我们不算了,你走吧。”我一把拉过汪姨,把那个骗子甩在一边。什么嘛,逢人就说走霉运有大难,若说我走霉运倒也有迹可察,连汪姨也跟着遭大难?骗钱也不是这么个骗法呀。
汪姨一步三回头,边走边说:“小凌,再让他看看?我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我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问什么,眼里全是问号。
“我家可可啊,也不知怎么回事,整天躲在房里不出来,也不象以前那样爱说话了,我担心这孩子在北京出了什么事才回来的,问她也不说。”
“汪姨,你多虑了,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这样的,也许是失恋了,过几天就好了。”我安慰道。
“我觉得她变化太大了,以前那么爱洗澡的姑娘,回来三天了没见她洗过一次澡,把自己关在房里消毒,那股味道啊象走进十几年前的医院似的难闻。”汪姨面带忧色:“不行,我得回去问问那个看相的,万一可可出什么事我也别活了。”
哪里还有那个看相人的影子?汪姨闷闷地往回走,到了楼梯口神气越发凝重了,说:“小凌,有空帮我劝劝可可,你们年青人有共同语言,我家可可会不会得了怪病了?脖子上有奇怪的斑点,今天我发现她手背上也多了一个,让她去医院她也不去,老用那个消毒水,也不知哪里搞来的。”
“斑点?什么样子的?”我问。
汪姨沉默了,任我再问也不言语,默默地上楼,心事更重了。
门开了,里面探出一张俏脸,并不说话,接过汪姨手里的菜蓝子,就在一瞬间,我看到了她手背上呈黑紫色的斑点,心里一惊:和那天我工作室里从那灰面女人头皮上、脖子上看到的一样,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疑惑中抬起头,全身僵硬!
天哪!!!照片上的女孩!!!不,看她手上的斑点,应该是让我画脸的那个灰面女人。
“小凌,进去坐坐吧。”恍惚中听到汪姨的声音,我如梦初醒,一股刺鼻的气味冲进鼻腔。是福尔马林,绝对是福尔马林。可可用福尔马林消毒?不,那不是可可,那是--鬼,绝对是一个鬼。真正的可可大概不在这世上了。
不,这太可怕了,那个鬼女人竟找到了我家的楼下,我无能为力,我除了认命没有别的办法,不仅是我,连汪姨一家也得跟着遭殃。
那是女鬼,不是可可。她直直地注视着我,那张艳若桃花的脸离我很近,这张脸是我亲手画的,这张脸是我亲手画的。这张脸冲着我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我惊恐的尖叫就梗在喉间,我的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在空间里得到释放。就在这几秒间,许多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跌跌撞撞来到街上,我望着满街的人来人往不知去哪里,有些疑问急需解答,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不能再回家去了,那里已是一幛被魔鬼占领的地狱。
当剑看到我的时候,我脸色苍白,他看着我在洗脸盆里干呕,仿佛把所有的恐惧都倒了出来。
他递给我的水杯就放在桌在,我无力的漱口,然后无力地闭眼,把自己倦进沙发里,只有在这里在他的身边,我才有些安全的感觉。
他仔细地倾听,倾听着我语无伦次的讲叙。
“丫头,你说那个斑点,画给我看看。”
“好的。”我边画边说:“很奇怪呀,一开始那颜色是桃红色的,但今天看到的颜色是黑紫色,但我就是知道属同类斑点。”
剑只看了那画一眼,就转头凝视着我,轻轻地问:“丫头,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会保护你的安全吗?”
“嗯。”我点着头,往事一幕幕,从来不需要刻意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剑比我大了三岁,从小就是我的保姆兼保镖。我上幼儿园时是他接我回家(当然幼儿园就在我家旁边),后来他又护送我上小学;初中时我们不同校了,但他还是常来找我。有一次一个男生冤我偷他的钱,剑马上跑到我们学校让那个男生尝了一顿饱拳并在各个教室发表了一通演说,从此没有一个男生敢靠近我欺负我;高中,我初恋了,那个男生对甜言蜜语让我幸福了好久,后来剑带我去看他和另一个女生的约会,从此我学会不再轻信;我没有考上大学,剑却从公安大学毕业成了一名刑事警察。当我决心开一个美容工作室的时候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是剑一直鼓励我支持我,他替我租房,替我介绍最初的客户。他总是站在我的身后,默默地关心着我,呵护着我,如果你问我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还有什么人值得我无条件信任的,唯有剑了。
“丫头,我们回去。”他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回哪里去?”
“你家。”
“不--”我大声叫起来“那个可怕的地方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不回去,我明天就去退租。”
剑还是那样凝视着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除非我死。”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送死,那真的是一个鬼啊。”我越喊越大声,内心的恐惧一浪高过一浪。
“你冷静些。”他扶着我的肩说,他看起来是那样的镇静那样的强大:“还记得我说的话吗?鬼怕恶人,邪不压正。如果那是个鬼,那么我们一起消灭它,我们必须回去。”
“不,我不回去,要去你一个人去。”我还固执着。
“那好,把你的房门钥匙给我。”
剑的态度无比坚定,我看着他的眼睛,它们是那样殷切地望着我,我有些动摇了:“为什么你一定要去?给我个理由。”
“好的,你听着。”他说:“丫头,你想过没有?你楼下的汪姨一家,他们安全吗?还有真正的可可在哪里?那个鬼为什么要缠上你?如果真是鬼,你逃到哪里都一样,你说是吗?还不如积极去面对。我心目中的丫头是善良可爱的天使,她从来不是一个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人,何况平时汪姨对你不错。”
……
“你刚才画的那个你知道是什么吗?那种斑叫尸斑。人体死亡以后全身的血液渐渐冷却凝固,在皮肤的表层形成了尸斑,颜色随着血液的凝固程度逐渐由桃红转向黑紫。另外,这个女人找你画脸的那天我在你工作室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福尔马林的气味,福尔马林是用来保存尸体不腐烂的,你太紧张闻不到,而我又太怕你继续胡思乱想就没告诉你了。我们现在要知道的是那具尸体是谁的?前几天医学院有具尸体被盗,会不会就是那一具?你见过那女人的真实面孔,你去辩认一下。如果是,那我们先查查她的身份再说。”
当我见到女尸照片的时候,脸一下子就白了,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真的见到了又是一回事。虽然她在我面前不如在生时那么鲜活,但以我的职业眼光却认定那是同一个人。
她叫金平波,现年24岁,是本市一家宾馆客房的领班,有一相处多年的男友。今年初莫名其妙与另一男子订婚,上个月被前男友骗至一冷僻的山地,先奸后杀。
我看着眼前的一大堆关于金平波的材料发呆,她为什么要找我,我和她往日无怨近日无愁。她为什么要找上汪姨一家,可可远在北京与她素不相识。太多的不明白搅在一起令我头痛不已。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胆战心惊地跟着携带换洗衣服的剑回家了,他说他要搬到我那里去。刚走进小区,就感到一股骚动不安的暗流,空气中弥漫着阴冷的血腥味。
“不好。”剑拉着我就往家跑。我住的那幢房子前面围满了人,那血腥味越发的重了。
可可的父亲汪姨的老公--陈伯死了,坠楼而死。
我不忍看,也不敢看那模糊的血肉,始终闭着眼把头埋在剑的怀里。可是,他还是狠心推开了我,因为他是警察。
我心里明白,陈伯的死,那个女鬼脱不了关系。心念这么一动也顾不了害怕了,在人群中寻找汪姨和女鬼的身影。旁人告诉我,汪姨晕死过去了,被送到医院去了,而可可在陈伯跳楼的窗口边发呆呢。我还听说陈伯是自杀的,好端端地自己跳下楼去的,当时汪姨就在他身边的不远处,没能及时拉住他,而可可并不在家。
陈伯的死激起了我的正气,恐惧也因之减少了些,我一口气跑上楼,那女鬼木然地站在阳台上,她的脸色不如我早上看到的红润了。
“凶手!!!!!!!!!”我嚷着冲过去:“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想杀几个人?”
她并不理我,只是用那嘶哑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地说着:“我来迟了,我来迟了……”那神情,竟有几分哀婉。
这一天,残阳如血。我呆望着天空默不作声,忘不了汪姨的愁眉不展,忘不了陈伯血肉模糊的惨状,忘不了金平波脸上的哀婉。我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金平波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为什么在死后是如此的兴风作浪?她在杀死陈伯后那一脸的哀婉是她未泯的良知吗?她接下来还会采取什么行动?汪姨的生命会不会有危险?我呢,我逃得过这一劫吗?我敢肯定,梦里的那团白色气流就是她了。听说,人在睡梦中特别脆弱,我会不会睡下再也醒不来了?
“吃点啊,吃完饭我们再想办法。”剑说。
“有什么办法?我和汪姨只能眼睁睁等死了。”
“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害怕?比起第一次和金平波接触时怎么样?”
不问不去想,一问才觉得我真的变了,第一次见到金平波吓得连思考能力都没有,现在居然敢冲过去质问她了。是不是我已经习惯了鬼这种生物?可是陈伯好端端的怎么会跳楼自杀呢?平时陈伯是个挺开朗的人啊,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地跳楼的。金平波竟然一言不发,她一直保持着那样的神情,我和剑悻悻而归。我多么想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她找不到我的地方,可是剑不允许我当逃兵,对汪姨的牵挂不允许我当逃兵,自己对阳光的渴望更不允许我当逃兵,我得想出一个克制金平波的方法来。
对了,我怎么忘了还有一招狗血淋头呢?在鬼园幽梦看了那么多的故事多少也看出点心得来,这黑狗血是很灵验的驱鬼法宝。那东西一淋到她头上看她怎么办?呵呵,想到这里我笑出声来,就这么办喽,吃饭睡觉,明天一早备好黑狗血。
梦境,又开始侵袭。旧梦,重演。还是那两团气流,还是被白色的气流逼到走投无路,只是这一次我没有在尖叫声中在淋漓的冷汗里醒来。我站着,站得直直的,无畏无惧地直视着它围着我旋转、旋转。但是,渐渐地头晕了,觉得自己也跟着转起来,双脚似乎离开了地面。挣扎着,我不断地挣扎着,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种感觉是多么可怕,我似乎让那团气流裹胁着身不由已。蓦然,那气流放开了我,啪的一声,我掉了下来。回眸处,黑白两道气流又缠斗在一起,我被痛醒了。
剑听到我的叫声,立该冲了进来。我说我不敢再睡了,一睡就做恶梦,那道一直胁迫着我的气流一定是金平波。天还没有亮,剑逼着我闭上眼,他坐着电脑边上守着我。他说:“天亮时我们不知要面临什么,你必须养精蓄锐,一有梦就叫我吧,我就是打也要把你打醒。”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新的一天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我不愿再听到什么噩耗了。我强迫自己合上眼,尽量什么都不去想。
“画儿、画儿~~”耳边的呼声是那样的轻柔。
“画儿~~画儿~~”声声呼唤温柔似水,令人迷醉。
是谁?是谁在我的耳边声声呼唤?为什么我竟觉得这声音是如此的耳熟?画儿,只有一个人这么叫我,是他吗?邻家书生?
“画儿,画儿,还记得书生吗?还记得最爱你的书生吗?”那温柔的倾诉一直荡漾在耳边:“画儿,你想我吗?你还爱我吗?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你知道我等你很久了吗?画儿,画儿,让我带你走吧……”
走?走哪儿去啊?我全身无力,我想说话,可是嗓子象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声,连手指都动不了。书生?书生?不敢入诗的来入梦,梦是一条丝,穿越那不可能的相逢,刻意忘记的怎又闯入梦乡?
“画儿,画儿,我知道你没有忘,我就住在你的心里,走吧,从此我们一起再也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了。”
走吧,走吧,我也想走啊。一股神秘的温暖包围着我,它轻轻拂过我的脸庞我的胸口,随着它的所到之处,我的身体变得不可思义的无力与柔软。很久以前,我的心就随书生而沉沦,那么在梦里再沉沦一回又何妨?
“啪-啪-”清脆有力的声音震得我耳朵嗡嗡直响,我的脸颊两边火辣辣地痛。
直视剑熬得通红的眼睛,我不满地大叫:“你干吗打我?你疯了?”
“春梦了无痕。”他平静地开口:“打醒你。”
“我爱做春梦是我的事,要你管这么多?”从小到大,剑一直对我那么好,从来舍不得打我一下,连小时候淘气老爸打我他都要心疼半天,可现在他那两巴掌竟打到我嘴角流血,两边脸颊发面馒头似的肿得老高。天哪,我望着镜中狼狈的自己,这样怎么叫我出门见人哪?
剑并不理我,拉着我来电脑边:“你来看看,这是我同学替我找来的可可的资料。”
陈可可,毕业于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可是现在,她只能在北京郊区的一家疯人院里度过余生。关于她发疯的原因竟然是她杀了一个一直和她同居的男人,那个男人名叫林嘉。
林嘉?林嘉?我盯着这个名字,大脑一片空白。林嘉死了?他死了?他竟在一年半前就死了?被可可杀死了?
“对,他死了。”剑扶着我的肩肯定道。
“那我梦见的又是谁?我梦见他了。”我两眼直视,喃喃自语。
邻家书生,是我在网上认识的。他叫林嘉,不仅是书画协会的成员,还精通音律诗词天文地理,他是我唯一的一次网恋。要不是父母和剑的反对,我早就包袱款款去北京找他了。当然得知他竟有妻子而妻子已经怀孕的时候,两天没吃东西,他一直说自己未婚。我不能原谅一个欺骗我感情的人,从此我再也没有去过聊天室,从此我开始了漫长的相亲路。在那段最痛苦的日子里,我逼着自己学会遗忘,忘记这个人这件事甚至这个城市,当我终于真正忘记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昔日天真烂漫的小丫头了。
天哪,我望着剑呆若木鸡。书生要带我走,他要我和他一样,他要带走的是我的生命!!!剑的那两巴掌及时救了我。两年前,是他把我从开往北京的飞机里劫持下来,两年后的今天又是他的暴力救了我的生命。
“呜哇。”我伏在剑的怀里放声痛哭。
我知道,擦干泪,我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要面对的终究逃不掉,剑救得了我一次救不了我一世。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只要我不再想书生,就不会再做梦,不做梦他又能拿我如何?
很久以前,我曾看过一篇叫《幻婴》的灵异小说,那里面提到幻质的理论,如今想来彼觉有理。幻质理论提到:所谓的幻质的产生并非来自于死人,而是来自活人,意念是一种能量,这种能量可以转化为物质,由意念转化来的物质就是幻质。幻质不是幻觉,幻觉里的意象是虚无的不存在的,幻质却是客观存在的。幻质不但存在,还会随强加于它的意念的增强而不断壮大。以传说中的南海观世音举个例子,我们假定它是一个幻质。最初,观音只是一个神话故事里的角色,随着故事的传播,有很多人开始信奉观音,这些人的思想便是一种意念,但并不所有意念都能产生幻质,只有特别强烈意念才能做到,假如观音的幻质适时出现了,那么所有信奉它的人的意念都会加到它的身上,它便具有强大的力量,并按照信奉它的人赋予它的意念行事,也就是给人以庇护。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曾见到观音显灵,那么他们所见的观音,其实是由无数人的意念制造的幻质。我也一直认为观音的幻质是存在的,所以中国的老百姓更信奉观音菩萨,而不是玉皇大帝。
如果幻质理论仅是建筑在幻想基础上的理论,那么公认的科学能量守恒定律也说明能量是此消彼长的。我到底怕什么呢,古人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当然没做过亏心事,我怕鬼,那么我身上的能量都转到鬼上面去了,当然如果幻质理论成立的话,就等于是我给了鬼无穷的力量。
剑也跟着呵呵一笑说:“所谓的鬼,无非是对红尘还有留恋的灵魂,它们的能量来自于对现实的贪念。贪念越强力量也越强,那种贪念说得好听点叫未了的心愿。”
“你?”我眼里的问号一串一串往外冒。
“呵呵,丫头这么爱看的东西我怎么能一点儿也不关心呢?”
我轻轻地调皮地打了他一拳,算是还了那两巴掌之仇:“走喽,买黑狗血去。”
路过汪姨家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的胆量,我还特地从虚掩的门缝朝里张望了一眼。里面没人,我推门进去,小小的两室一厅里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可是煤气灶却开着火,那高压锅和老式的电饭褒内不知煮着什么东西。我心里暗笑,这个汪姨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粗心,煮着东西就出门去了,万一搞出个火灾来可不好玩了。于是伸手关了煤气拔了电饭褒的电源,出去时顺手带上了门。
黑狗血很不好找,菜市里当然没有,我们在市郊的农村跑了半天,终于找到几只纯黑的家犬。起先那主人也不肯卖,好说歹说用高价买下,那主人还亲手杀狗取血。人哪,一辈子营营役役就为了一个钱字,瞧他一副卖力的样子,我忽然黯然起来。
载着一大桶的黑狗血,车往回家的路上开时我不由得怀疑起黑狗血的功效来,它真的能驱鬼吗?毕竟谁也没有真的试过,万一只是传说呢?可话又说回来,如今也只能信则有了,鬼说到底也是一种物质,我们人类非常不了解的物质。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就象蛇最怕雄黄一样,这黑狗血也许真的是鬼的克星呢。
我和剑合力扛着黑狗血上楼,路过汪姨家的时候发现门又开了,开得极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怎么回事?我们面面相觑。会不会又出事了?
里面还是空无一人。煤气灶的火还是开着,高压锅的減压阀嗞嗞地响着,电饭褒的盖子卟卟地跳着。奇怪,怎么又这样?我伸手先关了煤气,然后打开了电饭褒的盖子想透透气再盖上。我闻到了更加浓郁的肉香,就那么惊鸿一瞥,透过浓浓的蒸气,我看到了一种红褐色的的不规则的细碎的东西在里面冒着热气,一层褐色的泡沫拥在已经煮熟了的肉的周围上下翻飞。少顷,蒸气散去,我正想盖上盖子,只听“哎呀”一声,一只手捉住了我的腕。
“别盖上。”是剑的低喝,我第一次听出他声音里的紧张,也跟着紧张起来。抖着声问他怎么了。
“手。你看,这是一只手,上面的戒指还没摘下来,已经煮熟了。”他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顺着他的手指,我定睛一看,可不是?那就是一只煮得变了型的快脱骨的手,那些细碎的红褐色的东西是已经凝固的人血,手上的戒指曾是我在汪姨手中看到过的。那是一个玉戒,她常说玉能避邪,可她的这只玉戒未能帮她逃过劫难,她比陈伯死得更惨。那香,是人肉香!!!
一时间,我和剑都说不出话了,等他反应过来打报警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几分钟以后的事了。不一会儿,警察们来了,我看着他们带着白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打开高压锅,不用去看,我也知道那锅里煮的是什么。可是那些警察不知道,他们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有一个甚至还叫出声来。我听到他们在说:“太残酷太变态了。”
我说不出话,也哭不出声,只能泪往心里流。汪姨一家死的死疯的疯,真正家已破人已亡,我希望可可疯一辈子吧,不要再醒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她将无法面对这一切,她不是再疯一次就是随着父母同赴黄泉。金平波呢?金平波又在哪里?为什么每次出事她都有本事做到不在事发现场?
处理完现场,到警局录口供已是天黑了。当我详详细细把事情从头由尾说了一遍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一个个难以令人置信的表情。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找开一看,愣住了,没有来电显示。
怎么会?怎么会?我自言自语着。剑拿来过一看,也呆了一下,马上建议我拖住对方能说多久就说多久,他们要进行信息追踪。
“你好。”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画儿,画儿。”是书生。
我告诫自己不要怕不要怕,可拿着手机的手却不由自主抖起来了。
“你想我吗?画儿,我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声音还是这样温柔缠绵,可我却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书生,是你吗?”记着剑的吩咐,我勉强自己开口。
“画儿,是我,是我啊。画儿,你还记着我?”
“忘了。”我答得极快,瞥见剑责备的眼光。
“画儿,你又在赌气了,你总爱赌气,不过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画儿,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我有些茫然。更多鬼故事加Q525898496
“今天,是我们约好了永远在一起的日子,还记得吗?两年前我们的承诺,你说两年后你的生日如果我清清白白的来见你,你就跟我走,永远和我在一起。”话语呢喃,温柔令人醉,我却感到一阵刺骨的阴冷贯穿脊背。
“我的生日早过了。”
“对不起,画儿,我记得的是阴历的生日,正是今天,我来了,我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来了,我是自由的,我又是单身汉了,飘飘荡荡了两年,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画儿,随我去吧?”
“你、你、你在哪儿?”我的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说这句话的时候全声的力气都似乎用完了。
“万仞山,绝情崖。等你,不见不散。”
话音至此中断,我虚脱了,倒在椅子里起不来。
除剑之外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测不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所有的人都在问着。他们说,要去,一定要去,只是我不去,找一个替身去。
不,我不能再害别人了,我不能再让别人为我做无谓的牺牲,我站起身,大声道:我去吧。
“不,”剑第一个出声反对:“你不能去,说不定有去无回,我去,我带着黑狗血一起去。”
“呵呵。”事已至此,我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你以为我在这里就安全了?别说书生要我的命,就是那金平波也不是省油的灯,她杀人的手段一次比一次残酷。”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走吧。一起去。”剑替我披上外套,坚定地说。
我起身,视线穿过剑惊愕的脸。
天哪!!我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站在我的不远处的对面,她--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目不转睛地望着我。
“你是谁?”我们同时开口质问对方,连声音也一模一样。
“她是假的。”我们又异口同声。
“我们走。”那女人再也不肯看我一眼,径自走到剑的面前,挽住他的手臂,亲亲热热拉着他向外走。
一时间,血往脑门涌去,我的心里一片空白。剑看看我,又看看她,缓缓的半推半就地跟着出去了。
“站住-------”我用尽力气大喊企图留住他们。剑竟然跟着她走?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能当着我的面轻易地拉走他,每次我一发脾气,总是他过来先哄我,于是那些女孩都这样让我气走。
剑站住了,回过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里闪烁的竟是泪光?没等我看清楚就扭头而去,他跟着别的女人走了,他竟无视于我气得铁青的脸。
那女人也回过头,得意地冲着我挑了挑眉。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她高挑的弓型眉,那不是我的风格,我不喜欢这种眉型,我从小到大都是清清爽爽的柳叶眉。我的助手小林多次建议我改成象郑秀文那样的眉型,她说我的脸更配那种眉型,看上去干净利落精明能干又不失妩媚。我说我不改,真的,我就喜欢自己弯弯的乌乌的柳叶眉,我也从不在自己的脸上用眉笔,小林总是为我的固执表示不解。所以,同一个人在一百个美容师的笔下能画出一百张不同风格的脸。
灵光闪过,我来不及整理更多的思绪,凭着本能追了出去。门口已是空无一人,警车正呼啸而去。没有多想,我赶紧到街口拦车,那些出租车司机听说我要去绝情崖都不愿载我,大都绝尘而去,个别还劝我不要轻生啥的。
我独自徘徊在长街,一边做着拦车的努力一边担扰剑的安全。那个女人,一定就是金平波,她骗走了剑,她把剑骗到绝情崖去了。真的是绝情崖吗?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去了那里,如果去别处剑会怀疑她的。也许,还有一个地方,不会使剑起疑心,那就是我的工作室了。
画皮,我的工作室取名叫画皮,谁能想到,我曾真实地替一个鬼画过皮。推开霓虹灯闪烁的门,如意料中那般,小林惊愕的脸迎了过来。
“凌姐啊,不是我说你,怎么又把眉型给恢复原样啦?这才多长时间啊?”
我一愣,站在原地说不出话了。小林只画了一双眉?怎么可能?
“凌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小林见我呆呆的样子,关心地问。
“只画了一双眉,只画了一双眉,只画了一双眉……”我听不见小林的话,兀自沉浸在异样的震惊之中。
“对啊,你不就只让我画了一双眉吗?那还是我平时老劝你的结果呢。”
这回我听进去了,那金平波只让小林画了一双眉,她事先变成我的样子来让小林画眉。她既然能变成我的模样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变成可可的模样,这样我也不会对她起疑心。但是她为什么非要自暴其鬼的来叫我画脸?还有,她既然已经变成了我的样子,她怎么就不愿意多变一双弓型眉出来?难道她就是为了和我有所区别?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故意,是的,那是故意。蓦然,我又想到了剑,他跟着金平波走了。他的不辩真伪对我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情谊没有哪个女人能超越,但是我错了,他只看了我一眼,轻易就离开了。我开始设想以后没有他陪伴的日子,竟是索然无味,突然我苦笑了,那只能说我还活着,不错,活着而已,没有快乐了。
剑对我的好历历在目,耳边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自然就是美,天然去雕饰。”这是我以自己为模特儿请剑为我拍新娘妆广告照时剑看到我不加修饰的双眉时说过的话。如醍糊灌顶般,我清醒过来,剑一直是明白的,他明白那个挽着他臂弯的不是他自小相识的丫头,说不定他比我还早料到他面对的是金平波。他竟一声不吭?他竟一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