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场:国道边的小镇
豪华的“汪四全羊馆”霸道地横在国道边上,给人一种突兀、不顺眼的感觉。
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
风声萧萧,细沙如水
第一场:沙乡路上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近处是起伏不平的戈壁滩。
沙乡路上的细沙,在风中似流水一样,向路边的马莲草、红柳、白齿、骆驼刺等沙生植物上流着。
一辆拉着羊肉的小四轮拖拉机在路上跑着……
司机旁边坐着我们的主人公汪鸡换,一位约三十岁的农村大龄青年。
字幕:汪鸡换科技养羊致富,带动了汪庄镇的养羊业,被县上树立为科技致富劳模。最近,县里要求各乡、镇配备一名科技副乡、镇长,汪鸡换首当其冲,被镇上选中了。发生在汪庄镇的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小四轮拖拉机仍在风沙中行驶着,离汪庄镇越来越近了。小镇的轮廓出现在了镜头上,音乐声中,急速推出片名:
农民镇长
第二场:小镇上。汪四全羊馆门口
小四轮拖拉机在汪鸡换的指挥下停在了“汪四全羊馆”的门口,一只轮子离刻有“国道312线”字样的石砖仅有半尺远。汪鸡换见主人汪四狗(汪死狗)从店里出来了,就骂汪四狗:四狗!你真真个个死狗一条,再往前盖一下,不盖到路上千啥哩?汪四狗笑骂道:你一个边外的旋风、圈外的鬼,吃多了胀住了怎么的,管老子的闲事做啥?有本事了你也来盖一个,我看看。
汪鸡换对机手说:你们卸,卸完了和四狗把账算完,说给他,明个开始,这羊肉就不送了。
汪四狗:哎,鸡换,怎么了?不送肉我卖啥?
汪鸡换:我改行了,不养羊了。
汪四狗:怎么?升官了,还是财发大了?
汪鸡换:没升官,也没处发大财,这羊我不养了。
汪四狗:哟……
第三场:小镇上
汪鸡换背着双手在镇上的国道边上摆起了八字步儿。
汪鸡换(画外音):你说怪不怪……今天怎么越看越觉着这街道没有从前齐整了呢?……过去我是养羊专业户,不关心国家大事,你镇上的街道整不整齐,管我屁事?今天这是怎么了,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四场:汪鸡换家里(闪回)
三天前,镇党委、镇政府派人来给他谈话:你汪鸡换养羊致富不忘众乡亲,注重科学技术养羊,使镇上的养羊业一跃而居全县第一。为了表彰你的成绩,决定提拔你为镇上的科技副镇长。听到这话,汪鸡换很惊讶。
汪鸡换(画外音):大概是祖坟冒热气了吧,汪家祖祖辈辈没有做过个官,从天上突然掉下个官来,哪还有不当的道理!
他说了两个字:能行。
第五场:镇政府(闪回)
新调来的于代镇长在镇长办公室亲自给他谈话:小汪呀,你先干着,干出些成绩来,镇上就给你转正、转户口。到那时你就和我们一样是国家干部了……
第六场:小镇上
汪鸡换(画外音):这是件大事,还没有给珍珍她们娘俩说过呢,今天就去说给她们吧。
他这样想着,继续在平展展的国道边上溜达着,不理东来西去呼啸而过的大车小车,只是认真地瞅着路两边的铺面。路两边的铺面像雁翅膀形状,参差不齐,最里边的旧铺面最多,都离公路有二十几步的样子。可是新修的、很阔气的铺面却堂而皇之地摆在了离路边边不远的地方,给人的印象是这个镇子太烂脏,乱七八糟的。而那汪四狗的汪四全羊馆,居然摆在了国道边边上。
第七场:汪四全羊馆
汪鸡换转回到了汪四全羊馆门口,见羊肉卸完了,拖拉机停在门口。他看了一眼对面镇政府的大门和挂在两边的大牌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拐到了和汪四全羊馆后墙平行的珍珍米粥店。小店被汪四全羊馆后墙上排出来的臭水污染得蔫头耷脑、灰不溜秋的。
他突然间义愤填膺(画外音):这汪死狗真不是东西,怎么欺负到我汪鸡换的头上来了,你明明知道珍珍米粥店的张珍珍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子呀。现如今,我是镇上的副镇长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坏。他拍了拍脑袋,又看前面的汪四全羊馆和后面的米粥店。
他生自己的气了(画外音):这些年来还天天给他送羊肉,汪鸡换呀汪鸡换,你真是个没有一点点情况的个二百五呀!
他踏进了珍珍米粥店的门。张珍珍妈见女婿来了,就满脸堆出笑来说:哟哟哟!是鸡换呐,快坐下,坐下。珍珍,给你鸡换哥舀米汤、端馍馍。珍珍端上了热气腾腾的小米汤、两个馒头和两碟小菜。他冲珍珍笑笑,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张珍珍妈絮絮叨叨说起了汪四的不是:真让你给说对了,就是条死狗。你还不能说他,一说你猜这条狗说什么来着?他说,我又没有把店盖到你的前头,有本事你往前修呀,修到大路中间,我也不管你。你说说,这叫什么话?狗仗人势,不就仗着他舅舅是原先的镇长吗!他这么欺负我们,怎么办呀?
珍珍不管妈的埋怨,快人快语:听说又来了个新镇长。鸡换说:我看麻缠,新来的于镇长是老镇长的朋友,还会护着这条狗的。不过,瞎子有三皇爷保着哩,总有我们出气的时候呢,过两天,我去镇上上班了。
珍珍抢过话头说:是真的?……那羊怎么办哩?……你去镇上做啥工作,计生专干还是土地专干?鸡换说:大羊全杀了卖肉,小羊和母羊准备交给你。我思谋好了,你出面把米粥店后面的农具厂租下来,雇上几个人养,我工作之余帮你……职务嘛,说出来你会吓一跳的,科技副镇长。
副镇长?珍珍说:哟,还牛起来了嘛,户口办不办?鸡换说:户口暂时不办,说是先干,干出点成绩来,就转正转户口。
那好哇!张珍珍妈说:你当镇长,我和珍珍就没人敢欺负了。你好好去上班吧,羊就交给珍珍吧,反正店里的生意也让汪死狗搅黄了。鸡换说:我就是和你们商量来的,你们要是同意,就这么办吧。珍珍说:就怕养不好。妈说:傻丫头,有你鸡换哥哩,怕啥哩?和镇门对门,就让你鸡换哥搬到店里住,吃饭也方便。珍珍一听红了脸,就转过脸去看别处。鸡换说:就这么定了,饭我来吃,就睡在镇政府吧,两间房子呢,宽展得很。
鸡换走后,珍珍说:妈,你怎么不和我说说就让他来店里住?妈说:傻丫头,你眼里只有鸡换,你当我是傻子呀……再说,人家现在是镇长了,你不高兴我还高兴呢!几句话又说红了珍珍的脸。她不说话了。
第八场:镇政府
汪鸡换在铺床,镇土管员小程(二十几岁)在擦桌子,镇经委干事小苏在扫地,林业站的文眼镜(二十几岁)在书架上码书。
小程:汪镇长,你这桌子小了点吧?
汪鸡换:凑合吧。
小苏:总不能让汪镇长自己买一张老板桌吧。大家笑了起来。
文眼镜推推近视眼镜说:就这也比我们的办公室强十几倍呢!
小程:哟,眼镜子,你着实子没比的了,和镇长比呀?
汪鸡换:能比,镇长也是人,为啥就不能比?
第九场:镇农具厂(日)
足有五亩地一个大院子,破砖柱子,破大门,破烂不堪的几十间房子……
农具厂长:珍珍,我租给你,一年一千元,行不行?张珍珍:能行。
农具厂长:把院子平一下,种上树,在靠你的店那里盖上羊圈、库房……
第十场:农具厂
一群羊被张珍珍赶进了焕然一新的农具厂院里。大门油上了绿油漆,房子、墙壁都刷上了白色涂料,门窗油成了土黄色,院落收拾得平展展的……
第十一场:县饲料公司
张珍珍带着一男两女三个人在装车。袋子上写着“优等饲料”的字样,大东风车上的门徽是:汪庄镇人民政府……第十二场:珍珍米粥店
珍珍:妈,从现在起,店就归你了,我可不管你了。
珍珍妈:成呀,你可一定要把羊看好。
第十三场:农具厂
张珍珍带着人在挖树沟。
姑娘甲:珍珍姐,现在又不能栽树,挖它干啥哩?
姑娘乙:就是,还不如明年春上再挖呢。
张珍珍:沟挖开,再整路,路整平了,要铺砖头、打水泥哩。到明年就是个栽树了。
姑娘们:噢,珍珍姐真有远见哩!
张珍珍(画外音):自打汪死狗欺负我们的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想干一件大事情,可一直没有个机会。一提起这事来,鸡换哥就劝我别着急,火候到了,你干个啥也就自然而然了,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如今,是火候到了吧,他当上了副镇长,过两年转了正就是国家干部了,我还能跟上他当当城里人呢。……这事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二百只羊是五六万块钱呢,说了句话就交过来了。如果他没有把我看成是他的人,这么多的钱能说给就给我吗?虽然出气的东西不好养,我决心要养好,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他……
第十四场:农具厂门口
汪四狗支好摩托,点燃了一支烟抽着,认真看了一阵农具厂的里里外外,然后狠狠地扔掉烟头,骑上摩托一溜烟走了。
第十五场:镇上,农具厂修理部
汪四狗递了一支烟给在焊水箱的农具厂长。厂长把烟叼在了嘴里,汪死狗殷勤地点上了火。
农具厂长:啥事情,汪老板。
汪四狗:我出五千块一年,租你的农具厂。
厂长:掏五万元也是白搭,我租给人家十年不变,合同也签了……
汪四狗:……
厂长:你早做啥着来?迟了,没治了!
第十六场:医药商场
汪四狗:买一斤砒霜。
服务员:一斤?
汪四狗:一斤。
服务员:拿来!
汪四狗把一沓子钱递了上去。
服务员:介绍信。
汪四狗:胡扯蛋嘛,买东西还要介绍信?
服务员:砒霜是剧毒药品,别说一斤,一两也得介绍信。
汪四狗气势汹汹:你到底卖不卖?
服务员:不卖!
汪四狗砸柜台边边:你他妈什么态度?有东西还不卖!
商场经理出来了:住手!……你想干什么?
服务员:他要买一斤砒霜,我要介绍信,他就大吵大闹。
汪四狗:我没有介绍信,我就要买!
第十七场:县城公路上
一辆喷着“汪庄镇人民政府”字样的客货车在县城公路上行驶。
司机:汪镇长,直接送你去科委开会?
汪鸡换:离开会还有四十多分钟,先送珍珍到农大吧,然后,再去科委。
司机:好吧。
车拐到了环城公路上。车窗外的树木、电杆、楼房、铺面,被丢在后边。
第十八场:农业大学
汪鸡换:李教授,这是张珍珍。
李教授:……听说你当镇长了,羊交给了小张,她能管得了?
汪鸡换:管得了,我给她当技术顾问。
张珍珍:……
李教授:你开会去吧,这个学生我收下了。
第十九场:农大教室里
珍珍在教室里认真地听李教授讲《小尾寒羊的养殖》。临下课时,兽医小高满头大汗赶来了,他闯进教室顾不上给教授打声招呼就在下面拉起了珍珍。珍珍向怎么了,这么急?小高说,怪得很,有六只羊不明不白就死了。我诊断不出害了啥病,就让小王她们看着,我就赶来了。
教授问:啥症状?小高答:抽筋、口吐白沫。教授说:很可能是中毒。中毒?珍珍吓得头都裂开了:鸡换哥呢。小高说:我打电话了,他马上来。正说着鸡换来了。他招呼小高、珍珍上了他租的面的,急忙忙出了城。一路上,珍珍急得抓耳挠腮的,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快点!快点!司机说:快不了啦,都80码了。
第二十场:农具厂
赶到农具厂,小王和几个姑娘在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羊群中蹲着,呜呜地哭着,周围还围了好些个人。小王说:二百只羊,全死了。珍珍像疯了一样,摸摸这只,看看那只,连哭带喊:怎么办哩!……鸡换认真地观察了几只羊后说:羊是中毒死的,你们看,死羊的嘴里都是白沫子。珍珍还在哭喊着,鸡换大声说:别哭了!哭能哭活羊呀?珍珍不哭了,愣愣地蹲在那里,看着这倒地的一只只羊。鸡换说:小高,你带个人弄一只死羊去县里化验。珍珍,你们保护现场,我去派出所报案。围观者中有人说:珍珍妈已去派出所了。鸡换给珍珍交代说:等派出所的人来照完相,你就领着小王她们,多叫些人剥羊皮,羊肉埋掉。
珍珍妈报案回来了,她哭丧着脸骂道:哪个断子绝孙的下的毒,这个坏良心的禽兽,这么欺负人,店欺着开不下去了,又来下毒!……骂了一阵又哭了起来……
旁白:真个是人倒着霉来鬼吹灯,喝凉水塞牙缝,放屁也砸脚后跟。张家母女开店无望才养羊,价值五六万元的羊让人毒死了,她能不伤心吗……
第二十一场:医院化验室
小高:大夫,是不是中毒死的?
女大夫:是中毒。
第二十二场:汪四全羊馆。包厢里
汪四狗:兰所长,这事你看着处理吧。
派出所兰所长啃了一块羊肉,又喝了一口酒说:这事恐不好办呀。
第二十三场:于代镇长办公室(夜)
于代镇长醉醺醺地举着杯子对汪鸡换说:兄弟,来,干!人生难得一知己,我们再……再干一杯!
汪鸡换:镇长,你不是要听我的身世吗?你不听了,不听了就喝。
于代镇长拦住了鸡换:别,别喝,说你的身世……
汪鸡换(画外音):
我生于一九六八年,因为我妈是难产,接生婆就抓来了一只大公鸡,剁掉鸡头让鸡去阎王爷那里报到,换回母子平安。我终于从娘胎里出来了,可娘却死于大出血。我爹也认为是鸡换来的儿子,就给我取名叫鸡换。爹是村里的羊馆,背着我、驮着我放羊,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成人并读完了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我就回乡务农。也就在这一年,爹丢下我去了,给我留下了五只羊:三只羯羊、两只母羊。也许是从小跟爹养羊的缘故吧,我起早贪黑操心这几只羊。五只羊很快发展到了二十多只,每年的养羊收入达四五千元。1993年那年,我贷款三万元扩大了养殖规模,成了全县闻名的养羊大户。汪庄镇大大小小的饭馆都订我的羊。我经营灵活、价格低廉,我养的羊成了抢手货。今年初,镇上让我养小尾寒羊又一举成功,为全镇穷困户半免费提供种羊三百多只。我还想大干一场,可是……
镇长、副镇长在碰杯……
旁白:新调来的代镇长姓于,之所以在镇长前面加个代字,是因为人大代表还没有在他的名下划圈圈罢了。于代镇长通过调查认为,汪庄镇有较好的餐饮业、手工业、商业基础,之所以经济不能大发展的原因是这么大一个镇连个像样的工业企业都没有。他想,要想在汪庄镇有所作为,就必须在镇长这个位子上千出个名堂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要达到这个目的,就是要在镇上搞几个像样的企业来。他在二十里堡乡当乡长时,和深圳一家电子公司签订过一份开办分公司的合同,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便被上级派到了汪庄镇。乡长镇长虽说是平级,可镇的含义毕竟比乡要大得多,镇长也比乡长好听多了。县委的陈副书记、县政府的两位副县长都是从镇长、镇党委书记的位子上选拔上去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自己一定要在镇长这个位置上干出点成绩来,说不定还能当个副县长呢,因为自己很年轻,才四十岁。他决定把这个项目搞起来,在人大代表正式在他名下划圈圈的时候,把这个公司搞起来,给上上下下留一个好的印象。……
汪鸡换:来!镇长,为你宏图大展,干!
于代镇长:干!……
第二十四场:镇政府会议室
于代镇长:今天,我们开个统一思想碰头会,我打算带几位领导到深圳去看看,开开眼界,看能不能带几个项目来。
大家听了于代镇长的话,都很高兴,除鸡换外,谁都想用公款出去游玩一下。
谁留下负责这段时间政府的工作呢?于代镇长提出了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人大王主席说:邱副镇长是分管乡镇企业的,他是非去不可了;刘副书记在医院,我看就让小汪代理吧。武装部长立即表示同意。听话听音,打鼓听声,于代镇长知道这几位也要出去,便送了个顺水人情说:好吧,汪副镇长,你就管管家吧,代理镇长职务。大家纷纷说:小汪年轻,又刚上任,压压担子有好处。就这样,汪鸡换又当上了代代镇长。
第二十五场:汪副镇长办公室